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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千娇-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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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不需李公自己操心,自然有很多人替您争取。

就算那史彦超也可能变成李公的人!您别不信,史彦超以前会听今上的?他不是只受前朝皇帝管束么,现在如何?”

李处耘咬牙沉声道:“仲离!你以为本公会反?!”

仲离被噎了一下,急忙道:“老朽从投李公麾下那天,就知李公之心胸忠义!”

李处耘冷冷道:“那你现在是何意?”

仲离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道:“老朽行将入土之人,功名利禄不过淡如烟云。老朽替李公谋划,心都是为您好,为报您知遇之恩啊!”

李处耘不动声色。

仲离道:“在下是提醒李公,您现在没得选……但以后有得选。”

“哦?”李处耘神情复杂,脸色憔悴。

仲离道:“李公将来一心为国,也可以做辅佐君王之栋梁。那时您有实力成大事,却对大许皇室忠心耿耿,不是更值得世人敬仰么?命运为何一定要在他人之手,何去何从自己可以做主,难道不好吗?”

果然李处耘听到这里沉默了,言语中的刺儿也减少。

……过了好一会儿,李处耘眉头紧锁道:“这封信,得给魏仁浦也看看。”

仲离忙道:“李公英明!此时不是轻举妄动之时,您得让大伙儿安心一些,不能急着去激任何人!”

李处耘遂猛地起身,径直出帐,仲离也紧随其后。

魏仁浦、昝居润、各军部将被召集起来。李处耘告诉大伙儿刚收到东京来的消息,然后将书信给魏仁浦看。

李处耘已无需再替罗延环掩盖这件事。罗延环敢于这样做,就没有要掩饰与李处耘交好的意思,也没法做到……朝堂上面那些人,无论文武,都知道。

大帐里顿时气氛悲切,甚至有武将当众就大哭起来了。仲离观此景象,心里也感叹,李处耘确实没法马上起兵造反!

反倒是魏仁浦表现得很沉静,一点都不张扬。在乱哄哄的大帐上,一些人情绪夸张,甚至让堂堂枢密院副使魏仁浦有被忽视的错觉。

但是仲离最大的注意力,都在魏仁浦身上,一刻也没忽视这个文官!

先前大军还在丰安旧城时,魏仁浦扶着一块隋代旧碑落泪的场面,被仲离记在心头。像一幅画一样,十分清晰!仲离洞察这个文官,能深深地感受他安的是什么心。

仲离想起书上记载的往事,国丧之时,满朝大臣如何在灵堂哭得昏厥、呼天抢地;但其中有几个人是真的伤心?

而越是情怀铭刻在心的人,在巨大的变故来临时,反而不会奥陶痛哭表现太甚,那种入心的痛,无声无息……

第八百四十五章宫墙钟声

“官家是被乱臣贼子下毒了!”

三清殿里,曹泰尖细的声音传来,气喘吁吁迫不及待。

正无助地跪在神像前的金盏听罢,立刻吃惊地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转过头看着曹泰,她脸上的气愤和着急交替出现,让脸颊刹那变红。

“我过去瞧瞧。”金盏立刻离开三清殿。

及至万岁殿,一众御医被带到皇后金盏面前,他们还在争论不休。

陆岚和几个御医以脉象为凭据,否定郭绍是中毒症状。但御医署令咬定道:“你们只是见识不多罢了。那是一种慢慢见效的罕见毒药,老夫早年时见过一次中毒之人,脉象和中毒迹象与而今官家之表现无异!据说那种罕见之毒来自塞外。”

立刻有老御医附议,以不屑的口气道:“陆娘子有神医之美誉,于医术颇有修为,但毕竟太年轻哩,走的路、过的桥又有几多……”

金盏此时心情非常复杂,脑子里乱糟糟一片,她长长地呼吸一口气,冷冷道:“曹泰,立刻封住万岁殿,派人看出这里的每一个人!”

曹泰忙抱拳道:“谨遵懿旨。”

众御医听到这里,议论声稍停,纷纷侧目。

金盏又问御医署令:“可有解药?”

老头皱眉道:“老臣自认游历颇多,见多识广,但平生只见过一次,不知如何解毒……据说此毒来自古墓,无色无味,常人并不知晓,日积月累方会发作。”

金盏问:“你曾见过的中毒之人,后来如何?”

老头低头无奈道:“回大皇后,那事查出乃投毒凶案之时,被害者已毒入五脏,死了。”

金盏听罢眉头紧锁,说道:“你们必须想办法给官家解毒!”

“喏……”众人陆续低声回应。

金盏随即起身离开大殿,带着一行随从快步走到偏殿内。见一群宦官宫女已经被驱赶到这里聚作一团,见到皇后进来,有的跪拜,有的屈膝见礼,“拜见娘娘。”

金盏一言不发,走到宫女头领李尚宫面前,站了一会儿。李尚宫半蹲着身体,低着头看着地板,身体渐渐颤抖起来,片刻后身上一软,“扑通”伏倒在地:“奴婢失职,罪该万死!”

偏殿中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低着头,生怕被人注意到。金盏从每个人面前缓缓走过,明亮的目光十分仔细地打量着他们。

没一会儿杨士良和京娘入内,二人抱拳拜见。

金盏这才转身看了他们一眼,当场对人们一句话也没说便离开了此地。她来到郭绍的寝宫探视,随后杨士良京娘等人也跟了进来。

金盏坐在郭绍的床边,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奉本宫懿旨,不避皇妃、宦官、女官,皆可搜查审问,查出来,是谁在害官家!”

“是!”

杨士良低声道:“奴婢有一事……”

金盏回过头冷冷看着他,“说。”

杨士良沉吟片刻,躬身道:“不久前李贤妃(李月姬)在宫门内见过一些西北来的党项人,奴婢派人暗中听了,那几个党项人想让李贤妃在官家面前说好话……这事奴婢禀报过官家,因党项人没说别的事,咱们都没太注意。奴婢现在想起来,似乎有点蹊跷。”

曹泰立刻瞪眼道:“御医不是说毒物来自塞外?!这宫里能接近官家的人,除了李贤妃,还有谁是塞外之人?”

杨士良点头道:“因此奴婢觉得蹊跷。而且官家攻灭平夏,乃其父李彝殷之仇人;最近大许兵马再次攻打党项部落……李贤妃是否对官家怀恨在心,谁又能知?”

金盏急道:“立刻派人去李贤妃宫里查个究竟,尽快查出真相,逼问解毒之法先救官家!”

她看着这万岁殿高大的屋顶,仿佛头上的一层阴霾,叫人喘不过气来。她当即又对曹泰说道:“你去准备一番,将官家换个地方,我与二妹、贴身近侍服侍,不得再让外人靠近。”

……

皇帝可能不是重病、而是中毒的消息,暂时还没传到宣佑门之外的外廷;不过因为此事早已惊动御医署,满朝文武都知道皇帝卧床不起、不省人事了。

文武大臣、各衙官吏依旧上值,朝廷各机构表面上还似乎保持着运转,但是人们早就毫无心思办公了。在这风云动荡之际,谁还有心思去理会政务?

奏章在金祥殿和政事堂大量堆积,或无人理会、或处理缓慢。连宰相们每日到政事堂也是走走过场,主要是为了探听一下皇帝的病情。

大伙儿见面打躬作揖,装作镇定有礼,但谁也不知道对方肚子里究竟在考虑什么,如何打算眼前的情势。

“咚……”忽然一声钟声传来。宰相范质发觉坐在对面的王溥浑身都是一颤。

范质见状,抬头看着王溥,意味深长地说道:“听,也敲鼓了,只是酉时的钟声。”

王溥呼出一口气,脸色有点尴尬道:“下值的时辰了。”

二人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面对面作揖道,“范相公告辞。”“王相公告辞。”

范质如同平常上下值,乘马车回家。刚到家里,立刻有个身穿布袍头戴幞头的文人急匆匆地见他,范质遂引其入内,径直至内宅密室。

文士上前沉声道:“刚才在马行街旁的义井巷口,护国公罗延环与内阁辅政左攸见面了。”

“哦?”范质微微有点惊讶。

文士小声耳语道:“如今朝廷动荡,李处耘带大军在外,事情将会如何尚不明朗……如果李处耘有什么事,罗延环肯定脱不了干系,这俩人乃患难之交,一个鼻孔出气谁不知道……”

他顿了顿又道,“可罗延环去找左攸,又是为何?”

范质不动声色道:“当年郭绍也在微末之时,罗延环是左攸举荐给他的。要说左攸对罗延环有知遇之恩,也说得过去。”

“原来还有这等往事。”文士恍然道,他又皱眉沉吟道,“可……左攸是郭绍之心腹,与之情谊,肯定比与罗延环深。”

范质冷笑道:“若郭绍仍在,不仅左攸,罗延环和李处耘不也是他的人?”

文士一语顿塞。

俩人对坐一会儿,范质便起身挪开一副书架,墙上挂着一块白布。他撩起白布,见暗墙里竟然供着一块牌位,上书:大周睿武孝文皇帝之位。

范质点了三炷香,与文士一起跪在灵位前,叩拜数次。

范质跪在那里,神情时而悲、时而愤慨,良久不语。

一幕幕往事又涌上他的心头,大雪纷飞之中,躲避在破庙中的范质,被大周太祖郭威找到,郭威脱下自己的斗篷,亲手给他披上……深夜的烛火下,先帝(柴荣)与自己对烛夜谈,推心置腹……

“士为知己者死……”范质声音悲切又屈辱,“老夫当年就该死的。”

文士神色肃然,慎重地劝道:“范公若轻性命,亦于事无补。”

范质痛苦地说道:“先帝托孤老臣,老臣眼睁睁看着强人欺凌孤儿寡母谋朝篡位,竟投身国贼,他日九泉之下,如何面对太祖、先帝?”

文士又劝道:“公身居许朝为官,非图荣华富贵,只是等待时机,太祖先帝若泉下有知,亦体察公之忠心。彼时国贼内外勾结,手握重兵,后排除异己,内外大权皆握其党羽之手;若轻举妄动,不过枉送性命,何益之有?若大周忠臣都这样无益送命,被铲除殆尽,复国更无指望矣……”

范质被劝,却忽然更加羞怒,咬牙道:“国贼不仅篡位,竟娶先帝遗孀,此等羞辱,简直丧心病狂!天怒人怨!”

他抬头望着那副牌位,正色道:“臣在先帝面前发誓,绝非忘恩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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