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杨衮回过神来,摇头道:“萧公接手的也是一个烂摊子,他也不容易,我能懂他的用心。不管怎样,萧公也救过我的性命。”
话虽如此,杨衮的脸上还是充满了失落和无奈,他叹了一口气,“好死不如赖活着!”
数日后,范忠义回京。
几个人先在萧思温府上议事,杨衮也被邀请。官复原职无望,杨衮想起耶律斜轸的话,不如卖个人情给耶律斜轸,在场果然便劝说了萧思温。
当然用处不大,杨衮没有实权,进言可以,却无法决定任何事。
……次日,大辽上京城内的山岗上,一众朝廷重臣在大汗面前商议大事。
这座大殿显得十分陈旧,几任皇帝在此临朝,那些角落里洗不干净的污垢,恐怕就有凝固的血渍!
皇帝耶律贤已经十八岁了,可是身材依旧瘦弱,他的身体似乎一直都不太好。不过耶律贤坐在虎皮大椅子上,姿态已比初登基那会儿自然随意了许多,他右手拿着权杖,左手肘放在椅子扶手上,用手掌支撑着脑袋,眼睛看着下面的大臣,目光温和宽容,一副虚心纳谏的样子。
站得离皇位最近的萧思温道:“让北院府事范忠义先禀奏许国之事。”
范忠义站出来,神情激动,却又刻意压抑,毕竟是面对着大辽最高统治者奏事!他放弃了抱拳作揖,以手按胸,恭敬地向椅子上的人鞠躬。
“范府事说罢。”耶律贤的声音道。
大汗居然对他说话了!范忠义的声音有点发颤:“是,大汗。”
范忠义稍稍直起腰,用口音不正的契丹话道:“许国伪帝郭绍身中奇毒,无药可医,前后长达数月不视朝,其间一次上朝便当朝昏厥,性命危在旦夕。
郭绍有两个皇子,皆几岁孩童;皇后符氏监国。皇后乃河北大族符彦卿之女,符家虽有势,却止于河北,不能掣肘东京。许国主弱臣强之势已成。
观唐末之后,中原改朝换代五次,皆拥兵大将趁皇室衰微篡位,许国伪帝郭绍亦然。故郭绍惧之,以清除拥兵大将防患。
开国公李处耘被毒死,护国公罗延环被逼自杀,寿州守备郭进被部下杀掉邀功。宰相范质以下近万人受牵连,死者不计其数!”
范忠义说罢大势,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清除血洗远未结束,河东杨业、武州高彦俦、平州刘仁瞻,皆南人诸国降将,手握重兵,必在清除之列。
杨业、折德扆乃姻亲,此二人是继李处耘、罗延环之后首要对付者。
折德扆家眷在东京,旧部多被解散分散,手下平夏军皆‘卫军’,诸将士的家在国内,故难以起事,威胁较小。故郭绍欲先栽赃威逼折德扆,然后牵连杨业除掉!
七月下旬,郭绍同时召杨业、折德扆进京。杨业路近,先到东京;折德扆暂时未到,但因起事实力不足,许国朝廷不惧之。
当是时,折德扆瞧出端倪,密告杨业,东京阴谋了一个大圈套!许州长史周端将获重罪,接着:把已经承认勾结周端的护国公罗延环置之死地;牵连栽赃折德扆,祸及折德扆的姻亲杨业。
杨业将信将疑,便发现周端忽然被定谋逆之罪。杨业当机立断,突然抛弃随从仪仗,甩掉了监视他的细作,从车马行租马逃走。
因许国朝廷不敢无名无故逮捕杨业,又因河东前营军府的许国文武尚未准备妥当,未料杨业那么早能发现阴谋。事发突然,让许国朝廷措手不及,杨业得以逃回河东。”
范忠义顿了顿又道,“阴谋到这一步,发生了意外。杨业回到河东后,马上以辽军袭扰河东为由,召集前营军府官员监军议事;然后封锁前营军府。
河东军绝大多数将士乃东汉(北汉)降兵降将,杨业乃东汉老将,名气威望极高,有办法毁掉许国朝廷的兵权制衡,煽动号令河东诸部。
事态到这一步很严重了。许国朝廷当然不愿意杨业起兵谋反,否则内耗伤国力,更费时日。而伪帝郭绍身体有恙,危在旦夕,时间拖延下去便无法继续对付别的威胁;同时平叛大将得到兵权外出,又可能造成东京皇权更替之际的隐患。
许国朝廷立刻派出礼部侍郎、内阁辅政卢多逊,快马前往河东代州与杨业谈判议和。
杨业此时的态度应该非常犹豫。一方面逃跑和封锁前营军府已经犯法,与朝廷撕破了脸面,若是妥协,很可能被秋后清算。心中十分担忧害怕!
另一方面,他若是起兵,胜算又不大。河东军虽略逊许国禁军,却也是以前诸国之中最有战力的人马;可是东汉国既灭,河东军将士内战的士气必定不行……平叛之战一旦爆发,杨业担心内部将士会被收买、劝降、无心作战。当年李筠、最近的郭进谋反,无不被邀功的部下所杀。杨业不得不防。”
范忠义呼出一口气:“现在咱们最担心的,是杨业与朝廷达成妥协,杨业会选择牺牲自己性命,保全家眷。之前李处耘、罗延环的大将身死,郭绍也如此为之,以留余地。”
就在这时,一个契丹贵族大声道:“范府事不过去了河东一趟,就知道得如此清楚?听起来好像你亲眼看到那些事儿似的,可有凭据?”
范忠义转身道:“在下没有亲眼所见,整个事儿都是合乎情理的推测。但咱们也有不少实据!只有这样推测,那么多事才能说得通;阁下若不同意此论,倒是重新推测一番,以便解释许国发生的大事。”
第八百六十八章舌战群雄
大殿上全是身在上京的大辽权贵,几乎全是契丹人。范忠义刚刚叙述完,立刻有一些起哄:“大辽朝堂,哪轮得上一个汉儿瞎咧咧……”
萧思温马上开口了,他声音不大,却分量十足,“有事说事,有理说理。范府事的身份是大辽官员。”
耶律斜轸微微侧目,对萧思温轻描淡写的话很关注,他知道,范忠义的说法、不一定要让所有人信服,只要一个关键的人信就够了:萧思温。甚至范忠义若无萧思温为靠山,根本没机会在这里滔滔不绝。
就在这时,耶律敌烈率先发难,站出来问范忠义:“范府事有何凭据说,许国两个国公李处耘和罗延环皆死于清洗内部大将?”
范忠义从容道:“李处耘是许国禁军大将第一人,又是皇亲国戚,竟在家中被毒死!”他回顾左右,气势十足地大声问道,“谁敢毒李处耘,谁能毒李处耘?”
这个问题无人能答,连发问的耶律敌烈也懵了。
范忠义道:“以许国朝廷声称,下毒者仲离已死无对证;而仲离乃我大辽间隙,将阴谋黑手栽赃于大辽。可是,咱们谁认识仲离?明摆着就是许国伪帝郭绍所为!
在下知道,诸公又要说这是猜测。是,李处耘之死乃猜测、完全合乎情理的唯一猜测……那么罗延环呢?罗延环死在大理寺衙门,自杀!许国上下,整个天下,谁能逼罗延环自杀?”
耶律敌烈问的是整个事件中的关键,显然他无法辩过范忠义,只好摇摇头,一声不吭地退到站的地方。
马上又有另一个人站出来,问道:“范府事言,折德扆先瞧出端倪,然后密告杨业。这又如何得知?”
范忠义张口就毫不犹豫地说话,似乎早就想好了的,“许国朝廷的阴谋,是拿折德扆开刀,然后牵连杨业;可为何杨业已经到京了,折德扆还磨磨蹭蹭没有出发?就算路有远近,许国朝廷必有算计,没有道理让杨业先到那么久;若非如此拖延,杨业哪有时间在东京看出危险?”
发问的人冷笑道:“猜测,又是猜测!”
范忠义镇定道:“公勿急也,在下话还没说完。咱们在平夏早就安插了细作,收买了折德扆麾下心腹折黑哥。从折黑哥那里得到确切消息有二:其一,折德扆确实收到过召见进京的圣旨,等杨业逃跑,又忽然被告知不须进京了。其二,杨业之妻折氏产子,折德扆竟不理不问。折氏乃折德扆亲女,如此亲近关系连礼尚往来也没有,说是荒疏失误,未免太牵强了罢?
原因只有一个,折德扆非常害怕!他无法摆脱杨业谋反的牵连,毕竟是姻亲,往来太深;但又很想撇清关系,因折德扆眼下的实力远不如杨业,手下将士大多不是亲信,如同砧板之鱼。
杨业逃跑,折德扆这等迹象,除了证实杨业被逼欲反,还有什么说法?您倒说来听听。”
那人依旧不服,“我承认范府事说得有几分道理,但大多还是猜测。”
范忠义马上又道:“不久前在下去过河东,亲眼见到代州兵马汹汹,人心惶惶;河东前营军府被杨业封锁。此乃眼见为实!
若诸公不信在下,以为在下打胡乱说、谎报军情;那在下为何要谎报军情?在下与许国势不两立,设局给郭铁匠下毒,这件事还不够证明么?”
那人已无言可对。
陆续又有人出来质疑,但都说不过范忠义。
这时耶律斜轸终于站出来了,他是大汗耶律贤权力中枢的重要人物。耶律斜轸的祖父耶律曷鲁就与萧思温祖上交好,可谓一个派系出身;推翻“暴君”耶律璟的大略中,耶律斜轸也站到了萧思温这边,所以他的话更有分量。
耶律斜轸道:“范府事的推测有理有据,合乎情理。但还有一种合乎情理的推测。”
范忠义的态度恭敬了不少,鞠躬道:“在下洗耳恭听。”
耶律斜轸道:“郭铁匠身中之毒,并未入五腑。郭铁匠从大朝昏厥开始,全部都是演戏,咱们掌握的迹象只是诱饵。”
范忠义听罢顿时不以为然,抱拳道:“大帅,此事的迹象太多了,涉及的人也非常之多,郭铁匠要在短时间内让那么多人与他作戏,诸事滴水不漏,似乎绝无可能!”
他想了想又摇头道,“这种事恐怕天下无人能坐在皇宫里布局出来,除非是神仙!
许国上下本来就人心惶惶,杨业又是降将,郭铁匠让他和折德扆假装谋反?郭铁匠如何敢信杨业,杨业又怎敢轻信郭铁匠的用意?此外,为了设饵,死两个国公,代价未免太大。”
耶律斜轸侧目看着萧思温,嘴上却道,“还是谨慎为上。”
耶律敌烈再次问道:“假若范府事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