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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就是黑齿常之率五百死士夜袭吐蕃帅帐,我大军才得以返回鄯州,饶是如此,亦已损兵过半了。之后,黑齿常之因功升为边军主帅,他在河源开屯田五千余顷,年收军粮五百余万石,自给自足,避免了朝廷长途输运靡费之巨。
我大唐这些年来政局振荡,内部不稳,对外不得不以防御为主,如此艰难的状况下,黑齿常之镇守边陲十余年,还能多次大败吐蕃、突厥,使得吐蕃和突厥兵众闻其名而丧胆,实是我大唐柱国之才。如今怎么连他也抓起来了,这不是自毁长城么!”
狄仁杰说着,脸上不禁露出忧愤之色,杨帆站在一旁,肃然不语。
他想起了他在击鞠场上以五敌十,大败吐蕃的那一仗,那种自豪、那种荣耀,那种大唐人的骄傲,那种激动人心、热血沸腾的感觉。然而,这与黑齿常之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立下的赫赫战功,根本没有一丝可比性,这才是真正的英雄!
可是……
杨帆默默地看着那远去的囚车,竟也升起一种感同身受般的悲凉和愤懑!
“走吧,我们先去苗学士府上瞧瞧!”
狄仁杰知道武则天乾纲独断,她下定决心的事情很少会改变,但是他也相信,黑齿常之不可能对武后有什么危害。黑齿常之忠于大唐,正如他狄仁杰之忠于大唐,但是他们忠的是大唐所代表的这个国度,而不是狭义的一家一姓之王朝,所以,黑之常之这位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不可能成为天后登基的障碍。
一个新朝的建立,不是一个人的事。这个人只是一个代表,真正更迭的是一个新的统治集团。这个新的统治集团中,有人需要别人为他腾出位子;有人希望为新朝的统治者立下更大的“功勋”,爬上更高的位置;也有人一旦得志,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而这一切,都籍为新帝登基扫清障碍之名而进行着。
所以,狄仁杰相信,黑齿常之被抓,必定是有人为达一己私欲,籍武后登基,最忌兵权在握的封疆大吏心怀异志而趁机削除异己。他想保下黑齿常之,尽管希望涉茫,而要保下黑齿常之,就得说服武则天,让她相信黑齿常之不会反她。
狄仁杰心事重重,一边走,一边想:“待老夫去苗神客府上查探一下情形,再去问明黑齿常之下落,想办法施救……”
狄仁杰和杨帆一行人刚刚走开,远处忽又有两骑快马飞驰而来,到了近前停住,马上一个女子纵目四望,焦灼地道:“只在城门处耽搁了一下,怎就不见了他的去向?哎哟……”话犹未了,这女子便掩着腹部,面露痛苦之色。
马上这个女子,约摸二十出头,鼻尖如锥,眸孔微蓝,皮肤像汲饱了阳光已然成熟的麦谷一般颜色,体态结实丰满,浓眉大眼的样子虽然不似洛京女子的秀美苗条,却有一种生长在野山野谷的青草野花的旺盛活力。
她穿着一身翻领缠腰的胡服,大腹便便,看起来已是身怀六甲的样子,这时她以手按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纵马急驰而动了胎气。
后边一匹马上是个比她还小着几岁的姑娘,唇儿小巧,下颌浑圆,同样是一身翻领缠腰的胡服,同样是小麦色的健康肌肤,相貌却似汉人,俊眉大眼,容颜俏丽,头发编成一条乌亮的三股大辫,却依旧是边地胡人的发式了。
一见前面那女人以手按腹,她马上紧张地策马靠近,急问道:“夫人你怎么了?你这一路急驰,可莫要是动了胎气。阿郎既然进了京,就不怕打听不到他的下落,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
马上的妇人按着小腹,忍着极度不适的感觉道:“不行,我一定要先找到郎君!”
那位姑娘急道:“阿郎解进京来,必然押入大牢,知道了下落,夫人一时也不可能见到。还是先找着地方住下吧,要不然若是有个什么差迟,咱们不但无法解救阿郎,便是这腹中的胎儿也保不住了……”
那妇人略一犹豫,方道:“也好,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朵朵,你先陪我找个地方住下,然后你马上去探听郎君下落,得了准信儿便去狄仁杰府上求助,娄副使对我说过,唯有狄公出手,方有一线生机!”
第一百九十章老狐狸
苗神客家里正在操办后事。
苗神客有一儿两女,两个女婿也与他住在一起,应门的是苗神客的大女婿王齐,见到狄仁杰,获悉这些人是天后派来祭拜慰问的时候,王齐连忙把他们请了进去。
武则天虽然怀疑苗神客是他杀,但是苗家的人并不知道,他们都以为苗神客是承受不了武后的压力而自尽,因此所谓的天后遣使慰问,自然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的作戏,但这种心态,他们并不敢表露出来。
狄仁杰一双老眼何等敏锐,他不但察觉到苗神客的两个女婿王齐和李先广悲恸之色是装出来的,甚至还察觉到他们有一种解脱的轻松,如果不是灵棚高搭,又有旁边天宫寺方丈派来的和尚在那儿嗡嗡地念着往生咒,苗神客的一儿两女哭声不绝,现场气氛太过沉重,他们甚至会不自觉地露出喜色。
这也情有可愿,他们毕竟不是苗神客的亲生子女,苗神客潜居于此,避门不出,原因是什么他们一清二楚,而武则天到底会怎么处置苗神客,他们心里并没有谱。恐怕他们平素没少担心自己会受到牵连,被武后一道旨意,来个满门抄斩,如今苗神客死了,系在他们脖子上的这道绞索才算是解了去。
熟谙世事人情的狄仁杰看在眼里,只是暗暗一叹,并不点破。他并没有告诉苗家人自己是奉旨来查办案子,只是上香、祭拜之后,与苗神客的儿子攀谈了一阵,问了问苗神客“自尽”前后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当日苗府可曾有客人登门造访等等事宜。
杜闲作为苗神客的弟子,也穿了孝衣,里里外外的跟着忙活,忽然,他看见随那姓狄的胖老头儿同来的一群人中有个比较熟悉的面孔,仔细看了两眼,不由叫道:“啊!是你!”
杨帆弯腰摸摸他的脑袋,道:“小兄弟,你也在这里呀。”
狄仁杰听到二人对答,扭头道:“哦,你们认识?”
杨帆道:“是,前些时日,奉上官待诏所命,曾登门向苗学士求过一副字,当时就是这位小兄弟为我开的门。”
杨帆叹息一声道:“想不到今日再来,已与苗学士阴阳两隔。”
狄仁杰神色微微一动,问道:“可是贤侄救我那天?”
杨帆道:“正是!”
苗神客住在这里,实际上等同于软禁,狄仁杰也知道看管他的人就是上官婉儿,上官婉儿好诗文,专与词臣交道,来索一副字,那是很寻常的事情,便点一点头,站起身来,对苗神客的儿子和两个女婿道:“老夫这就回去了,几位还请节哀顺变!”
苗家人连忙回礼,狄仁杰领着杨帆、张溪桐等人便往外走,苗家人把他们送到大门口就回去了,狄仁杰站在大门外并不立即离开,他看看那条狭长幽仄的巷子,又瞧瞧左右的高墙,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
不一会儿,舒阿盛快步走了过来,舒阿盛是狄仁杰的贴身伴从,一直也随在他身边,只是到了苗家不久,他就消失了踪影,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舒阿盛来到狄仁杰身边,作揖道:“阿郎!”
狄仁杰问道:“怎么样?”
舒阿盛道:“小人问过了,巷口那卖枣儿、核桃和香烛的几个小贩,在苗学士自缢的那天,并不曾见过有人进入这条巷弄。”
狄仁杰笑眯眯地道:“他们就能记得这般清楚?他们这些生意人,一直盯着这巷弄不成,怎敢确定一天下来,无一人入巷而能逃过他们的眼睛?”
舒阿盛道:“小人问过了,他们说,因为这条巷弄里边就只姓苗的一户人家,苗家少有人到外面走动,除了一早苗家下人会出来买点菜,整天整天的都不见苗家人出来,也从不见有人进去,所以他们不需要记得苗学士自缢那天有没有人进过巷子,实际上这些天就一直没人进这条巷子。”
狄仁杰点点头道:“嗯,这样说来,他们的证言就可信了!”
他仰起头来,瞧瞧左右那两堵高墙,说道:“若是苗学士当真不是自缢,则必是有人逼迫,而这人又不是循正常路径而入。你们看,这巷子左边是天津桥,长街闹市,人来人往,不可能有人从这一面逾墙而入。宅子后面就是毗邻天津桥的洛河,那个地方一样不宜潜入,剩下来么……”
杨帆接口道:“那就只有这右边,只有可能是从天宫寺里翻进去的了!”
狄仁杰点点头,道:“走!咱们去天宫寺瞧瞧!”
狄仁杰一行人走出巷弄,绕到旁边的天宫寺,只见天宫寺人流涌动,只进不出,还没进门,一股声浪便嗡然传来,狄仁杰不禁奇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寺里在举行大法会么?”
舒阿盛道:“小的去问问。”
舒阿盛挤进寺去,不一会儿就跑出来,向他禀报道:“阿郎,天宫寺方丈正在为信徒讲授《大云经》。”
狄仁杰有些意外地道:“哦?竟有如许之多的人赶来听经?”
舒阿盛道:“听说,今日来听经的,每人都赏赐一升米!”
狄仁杰恍然,对杨帆道:“走,咱们进去看看!”
一行人随着人群进了天宫寺,张溪桐等侍卫依旧拱卫在狄仁杰外围,只见大雄宝殿前的高阶上,搭起一个法台,一位老僧身披大红袈裟,宝相庄严地坐在法台上,台前鼎式的四足大香炉,高插着手臂粗的无数檀香,把个法台香烟缭绕、若隐若现的如同天宫一般。
天宫寺方丈元书大师高坐法台,正在诵唱梵文,只听他叽哩咕噜的也不知说的是些什么,说了好半晌,才停下声音,端起碗来喝了口水,一旁一个小沙弥大声道:“都静一静,静一静,听方丈大师讲解。”
元书方丈放下碗,清咳一声道:“世尊有言:吾涅槃已,汝于彼佛暂得一闻大涅槃经。以是因缘今得天身。值我出世复闻深义。舍是天形即以女身当王国土。尔时诸臣即奉汝以继王嗣。女既承正,威伏天下。阎浮提中所有国土悉来承奉,无拒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