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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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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义生勒马回头,冷声道:“怎样?”

杨帆道:“此刻从容撤返明威戍,怕已来不及了。将军可一面派人分赴各部落示警,一面派人飞骑赶回飞狐口点燃‘烽烟’以呼援军。”

徐义生变色道:“敌踪未现,你叫本将军听你一面之词,就把游牧诸部统统撤回明威戍,再点烽火传报边城,嗯?若是情报不确,这误传军情、劳师动众之罪,谁来承担?你想让本将军烽火戏诸侯么?”

杨帆也火了,他九死一生才闯到白亭,不想这飞狐口守将如此不敢任事,误信军机固然不妥,可是这信与不信的后果,孰轻孰重还分不清么?

杨帆怒道:“误信军机、虚惊一场事大,还是贻误军机,折损军民罪大?徐郎将,你好胡涂!”

徐义生大怒,一圈战马,手按剑柄,森然道:“本将军戍守边墙十余载,劳苦功高!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后生小子来教训我?”

伴在杨帆身边的天爱奴一见他按剑,也不禁伸手扶住了腰畔长剑,她这一动,那数十名飞狐口士兵登时捉刀的捉刀,张弓的张弓,双方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

那陪同杨帆和天爱奴过来的炎耳部落牧人一见双方这架势,不知道双方既然皆是朝廷中人,何以要大打出手,吓得他连连摆手,出言劝和。

就在这时,侧方山口内突然奔出一个人来。

这人身上反套着一件羊皮袄,羊皮袄肥大的直垂至臀下,因为是反穿着,羊毛在外,若是伏在雪中不动,很难叫人看清他的存在。他的双腿都绑着皮护腿,皮护腿一直高延至大腿,用宽宽的牛皮带一圈圈地牢牢绑在腿上,如此一来雪中跋涉时才不虞让雪灌入靴筒。

这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逃出山坳,忽然瞧见前方有人,顿时大喜,再看他们装束,认得是自己弟兄,不由放声高呼道:“快救我!后面有突厥追兵!”

正在僵持的双方听到这声随风飘来的惊呼,不禁一起扭头看去。

“是古舟,快救他!”

徐郎将看清那人正是自己亲兵之一,不由惊呼一声,几乎与此同时,几名亲兵已快马扑了过去。

“嗖嗖嗖!”

十数枝利箭从谷中射出来,利箭破空,发出凄厉的呼啸。

古舟惨呼一声,肩头重了深深一箭,一头栽到在雪地里,他强忍痛楚爬将起来,继续向自己人这边飞奔。迎上去接应的几个亲兵一见谷口出现突厥人,早就握在手中的弓箭迎面射去。

那几个冲出谷口的突厥兵也未料到这谷口竟有这么多人,稍一愣怔的功夫,唐军的箭就到了,两个突厥兵躲闪不及被射下马去,其余的突厥兵立即驱马散开,纷纷以弓箭还击,双方就以谷口为阵地开始了对射。

“怎么回事,这些突厥人是从哪儿来的?”

徐郎将策马迎上去,俯身向古舟迫问,古舟肩头插着一枝长箭,他忍着巨痛对徐郎将道:“郎将,有大队突厥人马到了,我们正撞上突厥人的前锋斥候,兄弟们怕是都死了……”

徐郎将惊道:“有多少突厥人?”

古舟道:“我们伏在山坳中,只见黑压压一片,还未估算出他们人数,就被他们派在前面的斥候发现了,一路追杀,只有属下一人逃了回来!”

说到这里,古舟咬着牙一使劲,一下子拔下了肩头利箭扔在地上,大声道:“这是突厥斥候骑兵,大队人马还在后面,将军快回飞狐口!”

徐郎将抬头往谷口看去,只见对方影影绰绰,似有数十人之多,脸上不禁火辣辣的。先后两次有人示警,他始终犹疑不信,现在突厥人就在眼前,他就像被人当面掴了一记耳光,真是又气又悔。

徐郎将挂好弓,“唰”地一下抽出佩刀,大声道:“古舟,梁四,你们两个速回飞狐口给老萧传个口信儿,让他点燃烽火,全军撤防明威戍。”

古舟惊道:“郎将,你要干什么?”

徐郎将狞笑道:“不过是区区数十人的突厥探子,老子把他们都宰了!”说完一催战马,已经向谷口扑去。

这时,那炎耳部落的牧人看见突厥人果然出现,已经飞也似的逃回自己部落去了,候在原地的部落牧人听他叙说经过,再瞧远处谷口双方激战的情形,登时为之大乱,整个部落立即加快速度向南逃去。

徐义生从军十余载,镇守飞狐口已有四年,在军中虽一向独断专行,御下却很宽厚,所以甚得三军爱戴,一见他亲自冲上去了,他的亲兵都嗷嗷叫着跟了上去。

古舟跺跺脚,正想向逃得散乱的羌人强征一匹马代步,忽见一个侍卫被突厥人一箭射穿咽喉堕于马下,赶紧便抢过去拉住那匹马,翻身上马,与另一个侍卫一齐往飞狐口逃去。

“咱们怎么办?”

天爱奴攥紧了剑柄,一双清丽的目光水一般绕在杨帆的身上……

第二百六十二章夺帅

眼见那徐郎将如此刚愎自用,先是不敢任事,对他们通报的消息不予置信,以致贻误了战机,现在又以三军统帅的身份亲自上阵,以身涉险,杨帆不由大光其火。

天爱奴劝道:“边军守将大都如此,识字不多,读书很少,全仗一身武勇晋职受官。何况他先前不信你,脸上很有些挂不住,不厮杀一阵他如何肯走?”

杨帆气得口不择言道:“真他娘的,走!咱们也上,好歹把他囫囵弄回来,真叫他死在这里,更加不可收拾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杨帆气得骂人,天爱奴却是愈觉有趣,她抿了抿嘴唇儿,没说什么,却跟着杨帆一起杀向山口。

谷口大战双方已经迫近,变成了肉搏,两边加起来近百匹战马,把谷口阵地杀得雪飞扬、血飞溅,惨烈无比。

杨帆刚刚冲到谷口,一左一右两道刀光便向他身上呼啸着斩来。

“喝!”

天爱奴提马前冲,娇喝声中,一道剑光伸缩吞吐如灵蛇吐信,一剑点在一口刀的刀面上,“叮”地一声荡开那口刀,手腕一翻,便斩向那人手腕。

与此同时,杨帆手中钢刀硬磕开另一口当,“当”地一声,将那口刀震得高高荡起,刀锋反劈,向天爱奴大喝一声道:“俯首!”

天爱奴会意地一低头,手中剑不停,那持刀突厥武士收手不及,四根手指齐被削断,大叫一声,掌中刀便连着四根断根落马下。与此同时,杨帆的刀带着一股激荡的狂风从天爱奴头顶呼啸而过,一刀劈在斜刺里扎来的一杆长矛上。将那长矛斩开。

谷口的人已杀作一团。杨帆迫开四下里的敌军,催马便向正挥刀猛战的徐郎将身边赶去,天爱奴策马相随。杨帆使刀,刚烈威猛,专事大开大阖。硬挡强架对方兵刃,天爱奴剑走轻灵,利用杨帆给她制造的机会,挑抹削刺,一连伤了几个扑上来的突厥斥候,配合十分配默。

“杀!”

杨帆一刀荡开当头劈开的一口马刀,自己手中的刀随那荡起的刀势一扬复又一沉,势如狂飙,风声劲厉地斩向对方头颅。右前方一个突厥军急来相救,挺矛刺向杨帆胸口,天爱奴左手一振。一串银光脱手飞出。“哗愣”一声缠住了那人枪杆,伸手一夺。身形一探,大半个身子都跳离了马背,右手剑一挑,便似灵蛇般在那人咽喉处吞吐了一下。

几乎与此同时,杨帆一刀把当面敌酋连帽带头砍西瓜似的劈成两半,侧面那突厥兵也弃了长矛,双手掩着咽喉,鲜血“滋滋”地从指缝间喷出来,仰面倒了下去。

“徐郎将,不要一错再错!你是军中主将,如何确保……”

“当当当!”

杨帆一面说,手中刀一面劈斩如电,一连荡开几口劈向自己和徐郎将身上的兵器,接口续道:“把飞狐口的五千守军安全撤回明威戍才是你的责任!”

徐郎将杀得眼都红了,他挥舞着手中带血的钢刀,大叫道:“杀!杀光他们再走!”

说罢一提马缰,无畏无惧地再度冲向敌群,杨帆恨得咬牙,无可奈何之下,只得随着这莽夫继续往前冲。

“呜~~~~”

谷口风雪激荡,箭矢破空,本就会发出呼啸之声,此时突然响起一声箭啸,声音竟又大了数倍,那声音十分怪异而尖锐,徐郎将听了忽地一勒马缰,讶然道:“鸣镝?”

鸣镝始于秦末汉初。那时冒顿为匈奴太子,但是其父又与心爱的女人生了个儿子,便想废掉他,把他送去月氏国做人质,冒顿刚到月氏,其父就对月氏发动了进攻,试图借月氏之手杀掉儿子。

幸亏冒顿机警,偷了匹快马侥幸逃回。此后冒顿研究出鸣镝,这种箭由镞锋和镞铤组成,缝补一面中起脊,以免弧内凹,镞铤横截面呈圆形,射出时会发出凄厉的响声。随后冒顿练兵,凡其鸣镝所指,手下必须随射,不从者斩。

冒顿先射杀其爱马,又射杀其爱妻,把其侍卫们训练得闻鸣镝而射,根本无暇考虑对方是谁,他的鸣镝最后射向的人就是他的父亲,最后他做了匈奴单于。

此后,鸣镝就成了军中一种特殊的箭矢,它既可以示警,也可以慑敌,还可以在万马千军中有着指示目标、下达军令的效果。

徐郎将此番是带着亲兵出来行猎的,距飞狐口已出来数十里地,不可能是他的人马发射鸣镝,这枝鸣镝从何而来?

只是一怔间,他就发觉不妙了。

谷口里,忽啦啦又冲出数十骑突厥骑兵,个个张弓搭箭,箭矢如雨,且驰且射,一矢既发,后矢既至,虽只有数十骑,但是因为箭如连珠的原因,竟仿佛数百人一同发箭,那箭雨顷刻间便覆盖了山谷中唐军这一面的阵地。

尤其是方才那支鸣镝,估计所用的弓至少是两石力的弓,箭矢既劲且疾,一箭飞来正中一名唐军的胸膛,呜咽的鸣叫声戛然而止,那枝利箭贯穿了那名唐军的皮甲、衣袍,直没至箭羽,箭簇从后背露了出来。

“当当当!”

杨帆一连磕飞三枝仰射下来的利箭,又一个镫里藏身避过当胸一箭,斜里一睨天爱奴,见她无恙,这才向徐郎将厉声吼道:“徐郎将还不快走!飞狐口五千将士若无端丧命于此,明威戍若因守军分散而失守,凉州若因此而被攻陷,你百死莫赎!”

徐郎将被他吼得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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