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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问到了大伙儿的心坎里,就连卫风都有了一瞬间的心动,随即便摇摇头道:“凡事适可而止,咱们要不是穷的过不下去了,也不会打劫钱氏,灭人全族有伤天和,这种事可一而不可再,走的夜路多了总会撞见鬼,若有一人逃了出去,不出几日,朝庭必会派精锐围剿,而且不会再如以往般草草应付了事,那咱们只有死路一条,好了,有了这笔资财,今后不许随意劫掠他人,回到山寨后,除了部分人手整编新加入的弟兄,其他人都给老子好好睡一觉,今夜跟老子出发去阳羡,明日咱们将摇身一变为朝庭兵马,从此将有个好出身!”
“是,主公教训的是,属下受教了。”蒋宣通红着脸拱了拱手,王蔓与小兰却是美目中现出了欣慰之色,她们就担心卫风得了甜头而收不了手,那可真成彻彻底底的盗寇了。
卫风丢了个放心吧的眼神过去,便大手一挥:“出发!”
两千余人赶着牲畜家禽车马,浩浩荡荡的向着山寨行去。
几乎同一时间,舟山群岛中的一座较大岛屿,几艘海船正缓缓泊向岸边,简易码头上早有数百人拱立相迎。
最大的一条船上,船首昂立两人,其中之一是孙恩,他是百余年前赵王司马伦的脔臣孙秀后代,年近五旬,身长八尺,峨冠博带,面容清矍,颌下三缕长须,袍袖胡须被海风吹拂的连连飘动,简直就像个再世神仙。
在他身边的是卢循,卢循出身于范阳卢氏,是晋司空从事中郎卢湛曾孙,卢湛虽是名家子,早有声誉,才高行洁,为一时所推,却因中原丧乱而显于石氏,在羯赵官至侍中、中书监,后被冉闵所杀,因此卢循的父祖不得不南渡建康,由于卢湛仕赵及子孙晚渡,使得曾是高门甲族的范阳卢氏沦为了婚宦失类者,卢循及其父祖三世无官爵,卢循只能娶孙恩妹为妻,与地位较低的琅琊孙氏结成姻亲,无奈默认了自已的低等士族身份。
看着码头上愈来愈清晰的数百张面孔,卢循恨恨道:“师君(孙恩叔孙泰)听说王恭作反,特召集数百豪杰义士讨伐,却不料,王恭由于刘牢之叛变而被缚建康夷灭三族及党羽,倘若至此而止,倒也罢了,师君不过白忙活一场,可那司马道子父子畏惧师君受人敬信,且黄门郎孔道、鄱阳太守桓放之、骠骑谘议周勰等官员皆敬事师君,竟以卑鄙手段诱斩了师君及其六子,还亏得姊夫你不在建康,才能侥幸逃得一劫,每当回想起来,循既痛恨也窝心,姊夫,咱们可不能忍气吞声,得找个机会杀回建康为师君报仇啊!”
“哼!”孙恩冷哼一声:“师君被害,乃我天师道大事,自然不能善罢干休,更何况,既使你我不欲生事,司马道子又岂会手下留情?这一次来海岛,不过是暂避一时,总有一天会杀往建康!
说起来,任何人都可以与王恭为敌,唯独刘牢之与北府军众将不可以!以奴轼主,背主叛上历来为人所不齿,何况刘牢之曾放言:大丈夫唯有弄天下人于股掌间耳,此人虎狼之性已可见一斑,但朝庭不仅不下诏罪责,反而令刘牢之尽领王恭旧职,由此可以判断,司马氏的确气数已尽,司马道子根本无能裁制刘牢之!”
“这。。。。”卢循眉头一皱,沉吟道:“刘牢之既能反王恭,他日也能以清君侧为名反司马道子,我观司马道子沉溺酒色,已现暮态,倒是其子司马元显锐意进取,若循所料不差,司马元显绝不甘心身边卧有恶虎一只,必会加强自身实力以应对来自于刘牢之的威胁。”
“哦?”孙恩似是若有所悟,不由问道:“如今朝庭各方势力泾渭分明,司马氏所能倚仗不过是宫城两万禁军,又岂会是北府军敌手?若刘牢之引军西向,他除了开城揖降还能如何?”
卢循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海面,好一会儿,才应道:“或会征调江南诸郡已免奴为客者往建康填充兵役。”
“这怎么可能?”孙恩当即惊呼道:“当初孝元皇帝定鼎江东,曾征发扬州诸郡奴客为兵,以备征役,结果引来王敦作反,各大士族束手观望,使得孝元皇帝郁郁寡欢而亡,前事之鉴,后事之师,司马元显岂会如此不智?莫非他还想重蹈覆辙?”
卢循缓缓道:“百年后的形势已不同于百年前,曾经显赫一时的颍川庾氏已烟消云散,琅琊王氏、陈郡谢氏只是依靠冢中枯骨才能勉强维持住风光,太原王氏刚被族诛,龙亢桓氏自桓温之后已日薄西山,士族力量被削弱到了自南渡以来的最低点,司马元显不会看不出,因此,为了对抗来自于北府军的威胁,纵使明知征发乐属会激起不满,他亦会行险一搏,否则,一旦刘牢之与桓玄、殷仲堪勾结,他只剩下引颈就戮一条路可走了。”
“哈哈哈哈~~”孙恩狂笑道:“于先(卢循表字)言之有理,司马元显年纪青青不识轻重,或出此险着,那咱们先在这海岛上呆着,一待三吴民怨沸腾,便揭杆而起,天下间必一呼百应,再聚众攻打建康,定教那二贼束手就擒!”
卢循也是目中现出了向往之色,捋须叹道:“就是不知司马元显于何时下令啊!”
孙恩摆摆手道:“他一个毛头小伙子,岂能沉的住气?咱们耐心等待便是,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卢循也是仰天长笑,似乎在眼前,已经展现出了范阳卢氏翻身的美好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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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参见府君
当天戌时(晚上七点),五百名容光焕发的战士已经整装待发,他们将跟随卫风潜入阳羡去夺取郡城,尽管没有人清楚卫风将采用何种手段,不过,卫风自入主山寨以来的不败战绩带给了他们莫大的信心,这一次,他们相信主公依然会马到功成。
五百副甲、一百架弩已全部带上,弓也带了五十副,弓在不用时一般都把弓弦取下,由于失去了弓弦的牵拉作用,弓身会弯曲蜷缩呈一个半弧形,最为方便携带,这些都装在随身挑着的竹篓里,以米、山货和茅草作为遮掩,而长矛没法携带,每人只配了短刀。
卫风转头吩咐道:“向弥,山寨暂时交给你了,让弟兄们放宽心便是,两三日之内,必会有好消息传回,到时你带着寨中的所有人迁往郡城!”
“请主公放心前去!”向弥尽管对卫风将要采取的行动百思不得其解,但仍是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
卫风正要下令开拨,王蔓的声音却传了过来,“卫郎,妾与小兰也想跟着!”
“呃?”卫风转头看去,王蔓与小兰均是身着胡服,每人还背着小包裹,显然是做好了出行的准备,这让他暗暗头疼,白天特意交待了她俩留在寨子里,当时也答应了,怎么临到出门又反悔了?
卫风为难道:“其实带上你俩也没什么,只是前去阳羡约有百里的路途,明日白天必须要赶到,而且白天也几乎不能休息,你们能受得了吗?”
王蔓坚定的点了点头:“受不了也得受,正是不知你将采用何种手段,因此自你走了之后,妾呀,这颗心始终放不下来,生怕你与褚太守起了冲突,钱姓士族杀了也就杀了,他们并无官职,又是荒郊野外,即便怀疑到你,你可以来个死不承认,可褚太守不同,你如果失手伤了他的性命,立将掀起轩然大波,只怕于江东再无容身之处,所以妾与小兰无论如何都得跟着,在关键时刻,或许也能劝说一二。”
小兰跟着把期待的目光看了过来。
卫风的心里不由涌起了一股暖流,心想带着也好,留在身边总能放心点,近两个月里,每日都和王蔓与小兰朝夕相处,分开两三天还有些不习惯呢,于是点点头道:“全军听令,立刻出发!”
“遵命!”将士们齐声应诺,五百人列成队,趁着夜色向着山下走去。
这一路上,虽没有什么明显的高山,却多是缓坡丘陵,走起夜路并不轻松,卫风曾数次提出休息片刻,但两个女人全都把脑袋摇的如拨浪鼓一般,说什么都不肯停,使得随军的将士们均是钦佩不已,原本有些人已经有了吃不消的感觉,可两个主母都不吭半声苦,他们也只能咬牙坚持。
第二天正午,全军抵达了阳羡以西十里的一个山谷中,卫风立刻下令休息半个时辰,之后让人散开,分从四个城门三三两两入城,于早先购买的一处宅院内汇合。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不大的宅院里人挤着人,天寒地冻,义兴又从来没有战事发生,城门守卒连盘查都懒的去做,战士们全都无惊无险的混入城中,不久之前才刚刚用过了晚膳,王蔓看了看卫风,终于问出了埋藏已久的疑问:“卫郎,你该不是要强行攻打郡府吧?”
这也是所有战士想弄清楚的问题,顿时全把目光投向了卫风,卫风却呵呵笑道:“好好的攻他作甚?我这是领着弟兄们去投靠诸爽,义兴兵力薄弱,咱们这一支一千多人的劲旅归顺于他,你们说,褚爽会不会欢喜的不知所措呢?”
这话一出,王蔓全明白了,这哪里是投靠,分明是欺侮褚爽实力微弱,行挟持之实啊,不过,再一联想到卫风素来的霸道行径,倒也挺符合这人的作风。
王蔓没好气道:“卫郎,你可别太过份,记得和人家好话好说,别真弄出了什么意外。”
“这得看他识不识相了!”卫风随口应了句,又看了看沙漏,时间已接近了亥时(晚上九点),便唤道:“天色差不多了,再晚褚爽也该上床了,都披上甲,咱们立刻登门拜访!”
“遵命!”将士们纷纷起身,互相协助着把甲披上,小兰与王蔓也帮着卫风穿戴起了明光铠,这亮银色的铠甲一上身,立时给人一种威风赫赫的感觉,两个女人的美目不由一亮!
随着卫风的猛一招手,五百人大摇大摆的从宅院中涌出,向着褚爽府邸浩浩荡荡而去。
阳羡本是个小城,时令又处于隆冬腊月,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人,即使偶尔有人撞见,也是吓的连闪带避,谁敢去招惹这一队全副武装的军卒呢,更没人会联想到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