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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凝之的脸面也是现出了一抹焦急之色,再次挥起宝剑,嘴里狂念咒语,他也意识到了不妙,神兵呢?神兵上哪儿去了?只不过,他对自已的道术仍存有幻想,自已诚心供奉三官帝君,三官帝君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王凝之的咒语声越念越大,剑势也越挥越急,符纸点燃了一张又一张,脚下的步伐却完全乱了套,就在他横下一条心,刚要猛咬舌尖喷出精血的时候,城外传来一声闷响,这声闷响竟使得大地都微微震动,紧接着,就爆起了连片的欢呼声!
众人一瞬间面如死灰,很明显,城池十有**是攻破了,王凝之的长子王蕴之急声道:“父亲,贼兵必已入城,咱们快走啊,现在走或还来的急!”
王凝之也有了小片刻的愣神,看了看手中的宝剑,似乎在疑惑自已的道术为何不灵了呢?随后晃了晃脑袋,迎向那数十双迫切的目光,脸面一缕挣扎闪过,便大吼一声:“我乃朝庭任命会稽内史,岂可临阵脱逃?否则,朝庭颜脸何在?我琅琊王氏声威何在?不许走,谁都不许离开半步!”
这可把人急的嗓子冒烟了,一名僚属急忙拱了拱手:“府君,孙恩残暴,杀人盈野,您即便退走,朝庭也不会怪罪,何况属下还听说,周边已有数座城池的太守县令前几日就不知所踪了,要说避祸,您又不是第一个,再不拿主意,就真走不了啊!”
“哼!”王凝之冷哼一声:“老夫与孙恩同奉五斗米道,他岂会杀我?他反的是相王,报的是去年相王杀孙泰之仇,与老夫何干?你们都是些胆小懦弱之辈,也罢,要走便走,走了别回来!老夫留在府里候着孙恩!”
僚属们相互看了看,随即一窝蜂的发足狂奔,倾刻之间散了个一干二净,既然王凝之一心作死,那可恕不奉陪了,虽然奔出去很可能会死于乱军之中,却总比留下来什么都不做要好,他们可不相信王凝之的鬼话,至于威胁更是不当回事,当官固然是好,但命都要没了还当什么官呢?孙恩自从破了上虞以来,杀的最多的便是官员!
王凝之的亲眷尽管也想走,但王凝之不走,他们只能留下陪伴,有的女眷竟受不了这份煎熬,纷纷扑入她们各自的夫郎怀里失声痛哭,哭声中满是不甘与怨愤,谁摊上这么个家主都是倒了八辈子穷霉啊!
王凝之放弃了一切抵抗,坐等孙恩到来,城外的卫风也领军潜出了山谷,辎重都留在原地,全军三千人,两百个鸳鸯阵组成一个扁长而又松散的椭圆形,保护着中间的八百名弓箭手。
看着孙恩军从城门洞蜂涌而入,卫风眉头微皱,说实话,他也没想到城会破这么快,而且还不是攀上城头撕杀,是直接拿巨木撞城门,没几下就一层层的撞开了,这让他颇为无语。
自古以来,攻破城门直接杀入城中的情况少之又少,如山阴这类大城,城门外筑有瓮城,城门左右向两侧,约每隔二十丈便筑有敌楼、战棚与弩台,均可容纳军士十余人,设置床弩、投石机、滚木、檑石等重型武器,构成重点防御,而翁城外正对着城门还有羊马墙,这是筑于城外、距城墙十余步城壕内岸的低矮挡墙,再向外则是宽三丈、深两丈的护城河,层层防护,环环相扣,堪称一座坚固的要塞!
按正常情况,如果没有特殊手段,攻取山阴要么是长期围困,待城内弹尽粮绝士气溃散再行攻打,或者是利用人数占绝对优势进行昼夜不间断饱和攻击,尽管卫风清楚王凝之不可能有太多的布置,对山阴的现状也早有心理准备,可眼前所见仍是让他的心里连呼想不到!
冒着城头稀稀落落的箭雨,与有限的几颗石弹,孙恩军以付出百余具尸体的代价,轻而易举的填上了护城河,轻而易举的架上了飞梯,又轻而易举的把攻城巨木抬至城下撞击城门,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攻破了山阴城,这简直可以称为人类战争史上的奇迹!
为防止意外,小兰与王蔓也披了甲,被置于弓箭手正中,卫风立于阵首,他看了看身边的褚炎之,迟疑道:“炎之,战阵凶险,随时有丧命之噩,要不你去中间罢?”
仿佛受了天大羞辱,褚炎之重重一拱手:“将军,您身先士卒,末将岂能退缩?若是末将不幸毙命,就当命该如此好了!想来父亲与阿母也不会责怪于您!”
“好!”卫风用力一拍他的肩膀,示以鼓励,又回身唤道:“狼筅兵尽量扬起尘土,嗓门都给老子放大点,全军冲击!”
“杀!朝庭援军在此,贼子还不束手就擒?”三千人齐声怒吼,声势端的惊人,狼筅兵把手里的大竹杈子尽量朝两边地面划拨,倒也是烟尘滚滚,乍一看,竟似有近万兵力赶来救援!
孙恩、卢循仗着有数千精锐傍身,第一时间已进入城里,并不知道城外的变故,尚未来的及入城的军队立刻陷入了混乱当中!
“快点,快点!调头迎敌!”
“他娘的,向外跑什么?”
“啊!”
尽管有将领呼喝怒骂,甚至拨刀杀人,但仍阻止不了溃散向着四处蔓延,乌合之众打起顺风仗一鼓作气,可一但处于逆境,却跑的比谁都快!
当年符坚在淝水溃败的根本原因,在于他率领的军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将领各怀异心,如何能不败?而此时,孙恩军更是不堪,他们攻打城池,仅为了掠夺财富抢女人,如今什么都没捞到,怎么甘心死在朝庭援军手中?有人向来路奔逃,有人向城内跑去,还有人竟挥刀劈砍起了阻在身前的同伴!
随着兴义军快速插入阵中,孙恩军的混乱也愈趋剧烈,“放!”阵中指挥官猛喝一声!
弓箭手不辨分向,向着四面八方胡乱抛射,就听到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响起,外围的狼筅兵与长矛手互相配合,但凡身边有敌人,大竹权子一伸一搅,紧接着,长矛猛的一刺,一个血洞凭空而现!
一路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卫风领着义兴军杀入了城门,城内的混乱不比城外好上多少,孙恩军的破城,对于山阴百姓来说,堪称为一场浩劫,守军早已逃的七七八八,会稽郡兵与义兴之前的郡兵是同一类货色,士气低落,缺乏训练,这一见城都破了,不逃还留着等死?只剩下数十万手无寸铁的百姓!
街道两边的屋舍内,尖叫声与哭喊声不绝于耳,还伴有女人惊恐的惨呼,除了沿途顺手的敌人,卫风只能狠下心置之不理,没办法,他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救援王凝之,何况他的兵力太少,分散开只能被各个击破!
全军上下向着位于城中心的王凝之府邸飞奔,而王凝之把连同婢仆小孩在内的近百口全集中在了正殿广场,坐等孙恩到来。
“轰!轰!轰!”接连三声撞击声之后,又是“嘭!”的一声惊天巨响,两扇朱红色大门重重向内拍去,打上墙壁当场四散崩裂,在漫天尘土中,孙恩、卢循领着数百人冲了进去!
“呃?”孙卢二人双双一怔,眼前所见倒是令他们出乎意料啊,王凝之不会这么配合吧?也省了四处搜捕的功夫了。
孙恩猛一挥手,止住全军,与卢循排众而出,冷眼扫向王凝之,但更多的还是投在了谢道韫身上,心里不由暗生感概,三十年前,谢道韫艳名远播江表,建康男人无不钦慕的紧,这其中也包括孙恩,但那时的他,只是个门楣不显的次等士族,他清楚凭着自已的身份,想抱得门第最高的谢家女儿归,那是绝无可能,只能在心里为谢道韫默默祝福,却没料到,谢道韫竟会嫁给了王凝之,这名琅琊王氏子弟中最平庸,也最差劲的一个!
曾有一段时间,孙恩都想去暗杀谢安,因为谢道韫的婚事正是由谢安拍板,只是没机会罢了,此时再看谢道韫,虽然已经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也是五个孩子的母亲了,但落在孙恩眼里,仍是如三十年前一样的卓越不群!
孙恩的目中不由现出了一抹神伤,王凝之已颤抖着声音喝道:“孙恩!你既讨伐相王,该北上建康才是,又何故攻我会稽?你速速引兵退去,老夫可不与你计较!”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挥了挥手。
谢道韫,包括明知必死的王氏诸人都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他们搞不明白王凝之是如何才能把这些话说出口,这时,所有人都抱有同一个念头,那就是今天死的太冤了,只要城里稍作准备,孙恩哪能这么轻松的破城?如果再坚守个十天半月,朝庭援军也该来了,可这时,说什么都晚了。
第六十章挟为人质
孙恩目中射出痛恨狠狠瞪向王凝之,就是这个窝囊废,耽搁了江表最有名的才女,谢道韫那宝贵的青春年华!好半天,才冷冷一哼:“你羽附司马道子谄上欺下,甘作走狗,乃是同党!哼!今日,便拿你头颅祭旗!”说着,给左右打了个眼色!
十余名军士执起刀剑,也不着急,有如猫捉老鼠般,围成扇形,向前一步步的蹭去,王凝之顿时面如土色,连声道:“你血口喷人!老夫何曾依附相王?”
“哦?”孙恩阴阴一笑,玩味道:“还称他为相王?这难道不是证据?司马道子为会稽王,你为会稽内史,替他打理会稽,这莫非不是铁证如山?王凝之,你休要狡赖,但你放心,你不过先走一步罢了,过些时日,自有司马道子下去陪你!”
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回事,王凝之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司马道子袭爵会稽王,录尚书事,因此朝**下都以相王称呼司马道子,这也有错?何况自已的会稽内史与他那会稽王八杆子打不着啊!可军士已越逼越近,根本没时间砌词解释,于是,王凝之又尖叫道:“你我二人同奉五斗米道,三官帝君教导我等教众友爱亲善,你莫非忘了?咱们既为同门,岂可手足相残?你快让人退去,否则,一旦帝君在天有灵,必会降罪于你!”
“哈哈哈哈~~”孙恩、卢循与入府的军士忍不住的仰天长笑,笑声中满满的全是得意,王凝之越是表现的可怜,他们就越满足,这可是会稽内史、秩两千石的高官、出身于琅琊王氏的高门甲族啊!竟然也有耸包的时候?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