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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安抟也聆听着笛声,他也睡不着。
帐内有一堆灰,那是一封密信。密信没有任何内容。只是一个记号,以证明带来记号的人是耶律李胡的亲信。
漠北不是文化发达之地,很多时候传讯还是用口信。耶律李胡自然是不会给耶律安抟写字的,那太危险。随时可能被人截到。然而让人假装俘虏,混在人群中最后七转八弯地见到了耶律安抟。这个安排也着实不易。
他给耶律安抟带来了一个承诺——不是他耶律李胡的承诺,而是地皇后的承诺!
只要他解决掉那个“假人皇王”耶律倍。那么地皇后会当众宣布,当初耶律安抟投靠唐军,并非真的背叛,而仅仅是契丹对付唐军的诈降计谋。
这个承诺,无疑是有相当诱惑力的。虽然在契丹内部,耶律安抟一直是暗中效忠人皇王一派而被耶律德光所忌惮,可是他和耶律李胡之间也有联系。
如果石拔,耶律安抟没有必要三姓家奴般降叛不定,可是现在的形势,对石拔是相当不利的。
两万胡部的心,此刻是不安的。如果他们阵前倒戈,那么对已经陷入劣势的唐军来说,将不是雪上加霜,而是必入死地!
张迈念兹在兹、时不或忘的怛罗斯之战,不就是这样惜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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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的战鼓歇了,夜在悲凉的笛声中显得更静了。
涅槃戈壁东,窝鲁朵城以南一百三十里。
在夜风的吹拂下,太阳在白天留下的暖意彻底消失了。哪怕还有一点夏天的尾巴,可是漠北这个地方,rì夜温差甚大,到了接近黎明时,寒意最甚!
还好,来到这里的契丹军,无论是腹心部还是漠北诸部,都是在苦寒之地生活惯了的人,这一点夜寒他们并不在意,军中几乎所有人都预感到,明天将面临一场激烈的大战,在大战之前,他们需要休息。
战鼓停歇之后,唐军才渐渐安稳下来,而契丹军则在笛声中继续睡着。
唯一不安分的是五百铁兽。
石拔一不擂鼓,二不点火,三不先探查道路,就带领五百众越过防线,只以契丹所燃火光作为目标,在四更时分悄没声息地摸黑闯入契丹阵地!
耶律察割的阵势安排,自然不可能将腹心部放在最前线,近族是对付唐军的主力,那些临时征集来的杂碎部族则注定了是炮灰。
他们驻扎下来的营寨,外围只是一排栅栏。他们的营帐只是破帐篷,甚至有些人是吃饱之后干脆露宿,营帐外是呼啸的夜风。
可是即便这样的部队,在耶律察割的调度下还是拥有严密的夜防系统。
五百铁兽的战马,都绑住了嘴,包住了铁蹄。但还是被发现了。
“什么人!”
“是唐军夜袭?”
对方jǐng觉了!
不过,这jǐng觉并未第一时间扩大开去。
在大军对持中,一方可以用擂鼓来扰敌,另外一方自然也可以派出少量兵力进行sāo扰,因此对夜防将领来说。对夜袭的判读将十分重要:对方究竟是真的夜袭,还只是sāo扰?
如果是突杀xìng的夜袭,那么就要尽快通知全军,如果是sāo扰xìng夜袭。那也不能遂了敌军的心意。
契丹夜防将领在接到消息后,马上率领应急部队出现。
被发现的唐军已在栅栏之外。
漠北地势平坦,耶律察割安营寨,自然不可能让营寨附近有能够埋伏的树林,所以唐军一被发现,火把竖起,马上将对方的兵力数量一览无遗。
“四五百人而已!是sāo扰!”
只是几百人的sāo扰,虽然需要上报。却不需要即刻扩散消息,甚至靠着应急人马就足以将对方击退了。这就是契丹夜防将领的判断。
如果他能预判到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情,那他将为今夜的判断后悔十辈子!
契丹夜防军出战了。
唐军的战马已经冲破了栅栏,躲避不及的驻军纷纷退避。与此同时,八百多夜防部队冲上前去!
八百多人对上五百铁兽!
可五百铁兽是何等战力!
不需要等到接战,只到了双方能看清楚对方的面目,契丹的夜防将领就后悔了!
对面来的,绝不是sāo扰部队!虽然人数很少。但是每一个人身上所配备的,却是这个时代顶级的轻甲,是这个时代顶级的兵器!还有就是战马!
天策唐军拥有天山南北、河西走廊,这都是传统的产马之地。更不用说出产汗血宝马的大宛旧境!从马的数量上,契丹或许还压天策一头。但从良马的比例,天策大唐却胜过契丹。此刻五百铁兽所乘坐的。虽然不全是纯种汗血,但即便是二三代汗血,就已经拥有高敌一头的压迫感!
更不用说五百铁兽身上都有一股恐怖的杀气!五百股杀气凝在一起,那便是冲杀万军取大将首级的铁军!
在大决战前夕,这样的军队,自然不可能仅仅用来sāo扰。
“糟糕!”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满脸伤疤的汉子冲在了最前面,他的手扬起,手中抓着的是一条令人闻名丧胆的重型兵器——獠牙棒!
“獠牙棒!铁兽石拔!”
獠牙棒的主人,不是石拔,而是铁拔,他却为这个误会而窃喜!
他哈哈一笑,纵马冲来,借着马匹的冲力,獠牙铁棒一个倒钩,将契丹夜防将领送入了地狱!
八百对五百,却是杂碎对jīng锐,在接触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完败!就像豆腐砸到了石头上,烂得没有一丁点的完整。
五百铁兽在夜的黑暗与火把的昏黄之中行动,他们并非无声无息,却令人感觉就像一批yīn魂!
这座大营的所有人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五百铁兽踏成稀烂。
石拔不需要语言,就掌控着这支部队,仿佛五百众都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一营既破,兵不留行,马上冲向其它营!
不向左、不向右,更不向后,而是直接向前!石拔要的,竟是契丹的核心!
混乱声渐渐起来了,刁斗声渐渐起来了,但给第二座大营带来的却是慌乱!
拿着杂sè兵器、甚至还来不及拿好武器的契丹兵,忽然发现有马蹄踏破他们的营帐,刀锋闪出,许多人从此再也无法呼吸。
“敌人!敌人!”
有多少敌人?不知道!
然而却是空前强大的敌人。
石拔轻轻松松地就突破了契丹外防,趁着黑暗,朝着契丹大营心脏的方向,连破三营。契丹才算反应过来,慌忙整体告急!
“不是sāo扰,是夜袭!突进夜袭!”
可耶律察割本吩咐过诸部今晚好好休息,不必担心的,契丹这一夜又擂了七通鼓,许多漠北骑兵听到刁斗之声还以为只是自家扰敌,许多人仍在睡梦之中,五百众人数少,目标小,冲入时也没形成很大的动静,竟然就叫石拔冲入契丹核心营区!
杂族部队已在jǐng备声中慌乱开来,而五百众在突破三营之后也抵达了奚族的驻防地。奚族的后面,就已经是契丹腹心部了!石拔并不知道耶律察割离他已经很近,他只是从敌人的抵抗力来判断对手的身份。
即便面对的是奚族。但后者也没能阻拦得住石拔的步伐。他已经在这场夜袭中抢到了先机。“还可以冲!杀吧,兄弟们!杀吧!儿郎们!”
军势之来,犹如黄河崩堤!
夜袭之来,似迅雷不及掩耳!
铁拔那冰冷冷的獠牙棒。就这样冲入契丹军中,几乎都没有喊打喊杀的声音,就这样敲过去!粉碎的是人脑还是骨髓,他半点也不在乎。
他只是用鼻子闻到那血腥的味道在静谧中飘荡开来。
对于五百铁兽来说,那是多么美妙的图画——无数睡着或者刚刚醒来的胡人,就这样在那里等待着屠杀。这哪里是战斗,这分明是厨房中的一场刀工盛宴。
当契丹全营的刁斗之声都响起,石拔下令不需要再克制响动时。五百铁兽又爆发出了欢呼!
用刀杀人,还是太慢!炼油弹出手了!
五百众就像对着契丹大营刮过去的一场风,大风中却夹带着冰雹,可这冰雹却不是冷的。而是热的!
一种焦味传开,然后是噼里啪啦式的爆炸。团团白烟在营帐之中升起,然后是连成一片的爆炸声!
jǐng觉的契丹人逃出了帐篷,但迎接他们的却是加长的横刀!又有慢一拍的契丹人被裹在火焰之中翻滚呻吟、呼号。爆炸声一个接一个,就像冬rì的闷雷。火舌吞吐,迅速席卷全营,跟着向临营蔓延开去。
火光带着泥尘,激起的烟柱将五百铁兽都熏黑了——当然。那些败乱的漠北兵将也都熏黑了。他们在混乱之中乱走,来来去去。使人不知道有多少人陷入战斗,更不知道来袭的敌军有多少。
就连那些没有被波及的营寨。也都人心惶惶地自乱了起来。
火光是不安定的,那光明无法完全抵消夜的黑暗。
这仍然算是一场夜战,在模糊的火光中,临时凑集起来的十万胡人几乎分不清了敌我。
而同生共死的五百铁兽,却几乎能从呼吸与动作中便判断出同袍与敌人。
睡梦中来不及反应就死掉的人或许是幸福的,那些仓促站出来迎敌的契丹人下场更加凄惨。铁兽军的加长横刀,最利马战,那是天策唐军在连年战争中总结优劣,改良出来的利刃。雪亮的刀身,就连铠甲都可以劈裂,若是遇到皮甲,一刀过去,肉开骨断!
炼油弹的杀伤力还是间接的,这个时代热兵器上不足以大面积杀伤敌人,主要的作用还是引火,然而当冰冷的加长横刀在营寨中逡巡,亮闪闪的光芒在火焰之中就如地狱的催命符。
契丹营寨中的战马也开始混乱。铁拔钩倒了一根巨大的柱子,放跑了几百匹战马,战马在火焰的吞吐中吓得四处奔逃,马蹄带来的是进一步的混乱,一些战马被铁兽军顺势套上了燃烧的火柱,它们便拖着火柱闯入各营,火焰代表着死亡四处飞舞,混乱随之而来,无数漠北士兵以千奇百怪的方式被结束了生命。
这一仗杀的叫一个惨!
不知道多少人在睡梦中就被獠牙棒敲碎了脑袋!
不知道多少人还没来得及披上铠甲就被割了喉咙!
不知道多少人才睁开眼睛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