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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八月,太平军全力攻打省会长沙。长沙一时成为清廷布防重心。当时长沙城的清军兵力远胜于太平军,驻扎六万余名士兵,领兵将领计总督两人、巡抚三人、提督三人、总兵十二人。太平军猛攻长沙不下,天王洪秀全的妹夫、西王萧朝贵中炮而亡。太平军决定向北进军,进入洞庭湖流域。清军非但丧失剿灭太平军于长沙的有利战机,其衰弱腐朽亦在战争中暴露无遗。曾国藩形象地描述道:“自军兴以来二年有余,时日不为不久,靡饷不为不多,调集大兵不为不众,而往往见贼逃溃而未闻与之鏖战一场者,往往从后尾追而未闻有与之拦头一战者。其所用兵器,皆以大炮、鸟枪远远轰击,未闻有短兵相接,以枪钯与之交锋者。”
当时的绿营军可谓“见贼如鼠,见民如虎”。将领忙于发国难财,克扣军饷;士兵则因饷薄无以自存,往往兼营小贩。钦差大臣向荣负责防剿江浙太平军,每日犒赏绿营,劝兵出战,指望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开战在即,向荣下令:“明日出五成人。”士兵们却鼓噪说:“天热谁肯打仗,若出二成人便去!”部将无奈,将实情禀报向荣。向荣道:“至少也要三成!”部将暗自忖量:“三成恐怕差不多,也许肯去。”出告于兵,兵则怒曰:“二成便去,否则不去!”部将劝之终不得。夜晚,向荣点派出战人员,部下纷纷推脱,或称肘有疖,或称足生疮,或称已三日没吃饭,皆不肯接取权杖。次日迎敌者不过一成人马。出战士兵袒胸裸腹,以布围腰,辫线粗一握盘顶,东先西后,不成伫列。大家抵达城下后,即各自释弃刀杖,席地而坐,或与敌方通火吸烟深谈,或认亲叙两军光景。至倦且饿时,则曰:“该吃早饭了!”于是大呼狂笑喊杀,鸟枪不纳弹,犹向天放,又咳声作势曰:“开炮!”则闻“砰匍”声,群呼曰:“杀贼不计其数……”此时大营奏捷已缮写完毕,文曰:“杀贼不计其数。”碰巧向荣一个亲兵有事要到大营,途中遇见数名清军向太平军营垒徒手逍遥而去,因问:“何往?”答曰:“那边吃饭去。”亲兵莫名惊诧,到大营后将此事报告主将。主将的答复更令人啼笑皆非,云:“随他吃去,这边正缺饷……”此种军队如何能战?
针对正规军不堪一战的状况,咸丰帝不得不作出调整,号召地方举办团练,助官兵防剿。内乱初起,咸丰帝对举办团练非常慎重,仅允许在广西、湖南、江西等所谓“贼氛逼近”之处推行。陕西巡抚张祥河曾建议该地“择要举行团练”,却遭咸丰帝质疑。
相对来说,咸丰帝更看重保甲和坚壁清野之法。据《清实录》载,咸丰元年、二年间,咸丰帝与各地督抚廷议保甲和坚壁清野之法,计有十八次之多。“坚壁清野”一时被内外朝臣视作“平乱良方”,屡次上陈。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国难当头之际,曾国藩家中又遭变故。咸丰二年六月十二日,曾国藩母亲江夫人辞世。事发当天,曾国藩接到谕旨,充任江西乡试主考。曾国藩已十余年未曾回乡,此次赴任离家不远的南昌,决定考试结束后请假两月,回籍省亲。行至安徽,曾国藩闻母亲病殁,遂改道湘乡回家奔丧。曾国藩抵湘后切肤感受到太平天国革命狂飙之猛烈。乡居期间,他写下《保守太平歌》,号召地方士绅振作人心,保家卫国。咸丰二年十一月,曾国藩接到圣旨,令其在乡举办团练。这份谕旨改变了曾国藩一生的命运。
内容如下:
前任丁忧侍郎曾国藩籍隶湘乡,现闻在籍,其于湖南地方人情自必熟悉,着该抚传谕令其帮同办理本省团练乡民稽查土匪诸事,务必尽力不负委任。
当时曾国藩母亲还未发丧,灵柩停放在家,尸骨未寒。按照清制,官员服丧期间仍须办公者称为“夺情”。曾国藩是著名的孝子,当然不肯因“夺情”而遭人耻笑,乃向湖南巡抚张亮基恳请“终制”。书信尚未发出,张亮基的信件却先到一步,告知湖北省会武昌已为太平军所占。恰在这一天,曾的好友郭嵩焘也以奔丧吊唁为名,充当张亮基的说客,规劝曾国藩出山。郭嵩焘对曾国藩说:“公素具澄清天下之志,今不乘时而出,拘于古礼,何益于君父?且墨绖从戎,古之制也。”曾父亦支持曾国藩出山。曾国藩遂决意于湘乡创办团练,“不欲复执守制不出之初心,能尽一分力,必须拼命效此一分,成败利钝,付之不问”。
曾国藩之办理团练,改变了有清一代二百余年的统治格局,有历史学家评价其为“传统国家的崩溃”与“中国近代史的开始”。此举无疑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曾国藩举办团练的名言是:“重在团,不重在练。”他认为团练的“团”,实际就是保甲之法:“团练与保甲名虽不同,实则一事”。“团则齐心合力,以一族之父兄治一族之子弟,以一方之良民,办一方之匪徒”。“练”则是保甲军事功能的进一步发挥:“制器械,造旗帜,请教师,拣丁壮……又或厚筑碉堡,聚立山寨”。但如此“非多敛钱文不可”,“方今百姓穷困,无生可谋”,所以,各乡只宜行保甲之法,团而不练。至多于城乡“操练一二百人,以资剿办土匪之用”。在现有团练基础上,曾国藩提出其办团的重要思想——“赤地立军,别开生面”,即抽练一支不同于绿营军的新军——勇营。
曾国藩受命帮办团练之前,湘乡生员罗泽南、王鑫等人即已倡办团练。罗泽南等并不像曾国藩般将“操练技艺、出队防剿者”视为团练;将“不操技艺,专清内奸者”视为保甲。他们甚至不提保甲,只提团练。王鑫说:“团练之法,是团练二字本不容分。今欲其名色不混,始拆为二。其有招募四方精锐日事训练,有警调发守卡打仗者,名为练勇。其各乡团家出壮丁守望相助,有警守卡打仗助阵者,名为团勇。练勇视其地为多寡,或二百,或三四百,于城内设一总局,公择绅士主其训练之事。”也就是说,他们认为“团练”可分为“团勇”与“练勇”。团勇是各乡团家出壮丁组成,守望相助、有警则守卡打仗助阵的非常设民众武装;练勇,是招募四方精锐而成,日事训练、有警则调发守卡打仗的常设专业武装。前者类似保甲,但怎样看,也不是原来意义上的“低度军事化”的保甲,而是保甲军事功能扩大化、基层社会“高度军事化”的反映。
曾国藩则以钦差帮办湖南团练的朝廷大员及本籍基层社会组织代表缙绅的双重身份,调集家乡练勇参与咸丰三年初剿平“桂东土匪”、驰援江西南昌等战事,同部分绿营军和新募之勇共同组合成一支新式武装——即作为湘军前身的湘勇。曾国藩本人否认这支新武装是团练。他十分清醒、准确地界定自己所办的是“官勇”:“臣自咸丰二年奉旨办团,初次折内,即奏明自行练勇一千,是臣所办者乃官勇非团丁也。”他的幕僚薛福成后亦评价:“曾文正公始不过奉命帮办团防,后乃改为就地捐饷募勇自练。数战之后,声威既着,于是有本省之捐饷,有邻省之协饷,饷源广而募勇渐少。是文正以团练始,不以团练终。”但他没有看到,曾国藩的新式武装——湘军,正是其以本籍大员受命“帮办团练防剿”,在维护和坚持传统以上层政权统治为主导的统治格局基础上,将家乡既有团练纳入到调整之后的统治格局过程中创立的。因此,站在调整政权结构、重建统治秩序的立场,曾国藩的做法,对后来奉旨办团的人员来说,却成为理想化的样板。
清廷对新崛起的湘军势力及其领袖曾国藩的态度和做法同样耐人寻味。丁母忧在籍的曾国藩于咸丰二年奉旨办理团练,所练湘军转战江南、苦斗硬撑,成为清廷唯一可依靠的军事力量。而整整八年,清廷没有授曾军政实职。其间,咸丰四年湘军攻破太平军重镇武昌,咸丰帝“不意曾国藩一书生,乃能建此奇功”,大喜过望,下令任命曾国藩为署理湖北巡抚。然首席军机大臣祁隽藻进言:“曾国藩以侍郎在籍,犹匹夫耳。匹夫居闾里,一呼崛起,从之者万余人,恐非国家之福。”咸丰帝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曾国藩一方面曾高居二品侍郎之位,另一方面又是统带私军的地方精英。曾国藩谦辞奏疏还未到京,咸丰帝已改变主意,降旨其毋庸署理湖北巡抚,仅赏给一个兵部侍郎的虚衔。
曾国藩“素位而行”,“武不能补千把外委之实,文不能辖府厅州县之官”,“无土无财,无位无民,凡有筹饷之方,动多掣肘之虑”,身份地位十分尴尬。他致信诸弟,大吐苦水:“余前在江西,所以郁郁不得意者:第一不能干预民事,有剥民之权,无泽民之位,满腹诚心,无处施展;第二不能接见官员,凡省中文武官僚,晋接有稽,语言有察;第三不能联络绅士,凡绅士与我营款惬,则或因吃醋而获咎。坐是数者,方寸郁郁,无以自伸。”
咸丰六年二月,曾国藩因丁父忧再次回籍,三个月假满时,他以请求不返大营、在籍终制相要挟,公然要官,称:“非位任巡抚、有察吏治权者,决不能以治军。”疑忌已深的咸丰帝却顺水推舟,诏准守制,将其晾了一年有余。咸丰九年,曾国藩之弟曾国华命丧三河之役。翌年,清廷以道员例优恤。因曾国华过继其叔父,赏其叔父从二品封典。对此,曾国藩不无失落——他过去为二品京官时,其叔父已受两次一品封典。曾国藩只能自我解嘲道:“受侄之封与受子之封,覃恩普遍之封与逾旨特颁之封,究有不同,即日当具折谢恩,并声明‘诰轴则拜此次之新纶,以彰君恩之稠迭;顶戴则仍二年之旧典,以明宠贶之久增’”,“庶叔父先受侄封,后受子封,二者并行不悖”。
咸丰十年,江南大营再度溃败,咸丰帝无兵无饷、无计可施之时,仍不甘心将督抚实权交与曾国藩,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