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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舍得要你来侍寝?”
樱儿故作羞怯地把手从皇帝的手中抽了出来,转头望了一眼寝殿的方向,这才答道:“婢子蒙皇上青睐,恩赐雨露,自是婢子前世修来的福分,这一夜哪还敢入睡?唯愿皇上和娘娘睡得安稳就好。”
皇帝抬手在她脸上轻拧了一把,笑道:“原先在东宫时,朕就瞧着你处事稳重,与别的侍女颇有不同。这两年多不见,你越发出落得像个美人了,只是平日里守在你家娘娘跟前,显不出你的好来。昨夜既已侍过寝,以后再不必如此谨慎小心。赶明儿,朕向丽贵妃亲口讨了你去,晋你为才人,你便与其他的嫔妃一般无二了。”
樱儿听罢这话,竟吓得扑通跪倒在地,迭声央求道:“婢子得侍天子,皆赖娘娘恩典。婢子岂敢得陇望蜀,心存非分之想?婢子情愿留在这瑶华宫中侍奉娘娘,直到终老。”
皇帝见她在自己面前仍旧是一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模样,浑不似自己曾临幸过的其他侍女,一夜恩宠过后,便俨然已化身变成了主子,接人待物完全换了一种做派,心中甚是满意。正要俯身将樱儿搀起,温言抚慰一番,却听到背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咳嗽。
“这外面的天儿不好,皇上也没有多睡会儿?”婉容的脸色煞白,声音也微微有些颤抖。
自打自己又怀上身孕时起,皇帝就几乎没有留在瑶华宫过过夜。景暄一向不狐媚皇帝,自不待言,阿史那氏和郑氏两位新入宫的婕妤也还安分,而那一班年轻貌美的小才人中间,却有几位天生风骚的,把个皇帝整日纠缠在她们居所不放。
皇帝也好生奇怪,参加完先皇百日大祭从南内一回宫,就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前些时,婉容不待见皇帝以咨询朝务为由,几次三番地往景暄的毓秀宫跑,暗地里叫人四下搜罗来朝中、宫中、甚至京中发生的一切讯息,费尽心思,揣摩盘算,以求得能和皇帝多说上些话,好在这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后宫之中挽留住皇帝的心。
可谁曾想到,近一个月来,尽管朝中、宫中的大小事务仍旧接连不断,朝廷面临的局势并没有因靖宫获得大胜而有所改观。皇帝却一反之前轻易不踏入后宫的做派,整日泡在几个小才人的居所消磨起时光来了。婉容空装了一肚皮的锦囊妙策,却派不上一点儿用场。
好容易盼着皇帝昨晚驾临瑶华宫,却只逗着吉祥、如意两个小不点儿玩儿一小会儿,前后坐了没有一柱香的功夫,眼看着皇帝起身又要走,自己偏偏有了身子,不便侍寝,婉容把心一横,索性有意把身前最得力的宫人樱儿推到了皇帝的怀中,算是勉强留皇帝在这儿过了一宿。
虽然樱儿颇识大体,并没有刻意媚惑皇帝,半夜三更地,还悄悄溜到寝殿去瞧过自己两回,可毕竟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眼睁睁地瞅着夫君躺在别的女人怀中,羞辱、嫉恨、哀怨、心酸……诸种滋味交织在一起,轮着个涌上心头。婉容几乎是彻夜未眠。
“爱妃也起得这么早?仔细着莫要动了胎气。”皇帝不由自主地缩回双手,略微有些尴尬地冲婉容笑笑,劝道。
婉容冷着脸,瞧也不瞧一眼地上跪着的樱儿,径自吩咐道:“樱儿,去瞧瞧两个娃儿睡得可还安稳?打雷天儿,小心吓着他们。”
樱儿低着头从地上站起身,冲着皇帝施了一礼,脚步匆匆地去了。
皇帝咽了口唾沫,本想开口替樱儿说两句好话,话到嘴边,心念一动,改口恭维起婉容来:“爱妃体察朕心,宽厚贤德,不愧为后宫楷模呀。即连樱儿这小妮子近年来蒙爱妃调教,放着才人不做,情愿留在爱妃身边为仆,足见爱妃素行仁义、调教有方啊。能得爱妃常伴左右,朕复有何求?”
婉容强忍着,没让眼眶中的泪水淌落下来,有意岔开话题,问道:“皇上早膳想用些什么,臣妾嘱咐人做去。”
“罢了。”皇帝摆了摆手,说道,“朕叫了尚敬到宝象宫说些事情,早膳得便就到那儿用了。爱妃有着身子的人,自己要懂得将养才是,这一大早地红着双眼就起来,昨儿晚上没睡安稳吧?快回去再补上一觉。朕得空儿还会来的。”
婉容听皇帝不经意间说出仍要到景暄宫中商议事情,一股醋意禁不住直翻了上来,撇着嘴嘟囔道:“臣妾不中用,无法为皇上分忧,皇上以后还是少来瑶华宫几回的好。”
皇帝察觉出是自己失了言,连忙双手扶起婉容,边往寝殿送,边陪笑解释道:“尚敬才从逻些城回长安不久,朕有意将谢良臣留下的那个烂摊子交给他来掌管,今天叫他来说得都是些琐碎宫务,念及爱妃身子不便,才要他到宝象宫候驾……”
婉容想挣开皇帝的手,用了用力,没能挣脱,遂强笑着埋怨道:“哪个要听这些话。莫说这一座大明宫,整个天下都是皇上您的,您爱去哪儿便去哪儿,用得着要费这些口舌来向臣妾解释?臣妾只盼着皇上心里还能想起有吉祥、如意这一对娃儿,莫叫他们时常见不到父皇就是。更何况自今而后,臣妾这宫中还多了一位能叫皇上记起的人儿……”
皇帝生怕她心中那一大坛子醋从景暄那掉转头又泼向樱儿,面色一红,松开手,冲房外高声喊道:“杉儿,快扶娘娘回寝殿安歇。”
第五十九章 天蚕宝衣(一)
宝象宫内,天色将明未明之时,景暄也被突如其来的那一阵炸雷给惊醒了。她目光炯炯地望着寝殿方正而厚实的大梁,再也难以入睡。
与在南内邂逅点墨和得知来兴儿并不是真正的宦者相比,柳毅受李进忠排挤,主动请缨前往蒲州对阵江陵王平叛的消息更让她感到不安和失落。
以她对柳毅的了解,他此次能够接受皇帝的邀请,重新回到长安,以客卿的身份参与朝政,已属不易。而今他主动请求外任,只怕此一去再也不会回转了。
其实,即便柳毅人在长安,而且就住在大明宫旁边的翰林院内,景暄和他也难得见上一面。现在,她已不是他的护卫,而是执掌六宫的贵妃娘娘,怎么可能再象以往那样与身为外臣的柳毅朝夕相见呢?
可是,得知柳毅率军平叛的建言被皇帝允准以后,景暄仍按捺不住心头的渴望,在他临行前,命朱双将柳毅传请进了宝象宫,再见上一面。
柳毅一向视景暄为自己门下的弟子,接到懿旨后并没觉得意外。他素来不拘小节,视儒家礼教如弃履,自不会在意外臣入后宫与皇上的嫔妃私会有何不妥。因此,当下便随着朱双来到了宝象宫。
其时恰巧雪晴也在宝象宫正殿之内,缠着母亲玩耍。柳毅一踏进正殿,就听到殿内一个银铃般的童声奶声奶气地叫道:“这个叔叔生得好俊哪!象极了道观里的神仙。”
景暄被女儿这一声叫弄得满面通红,连忙出言喝止了她,又吩咐锦屏带她下去,这才款款站起身,向柳毅施礼道:“暄儿与先生在洛阳一别,至今已近五年光景。敢问师母和伉弟如今可还安好?”
柳毅拱手长揖道:“山野之人,有劳娘娘挂念了。内子和小儿如今在终南山耕读为生,都盼着臣能早日重返林泉,一家人团圆哪。”
景暄将柳毅让至殿内落座,又挥手示意一旁的宦者、宫人尽皆退下,姗姗走至柳毅身边,亲手为他捧上一碗茶,上下打量着柳毅,感慨道:“数年不见,先生鬓边竟也染上了风霜。但不知先生此番前去平叛,准备何时离京啊?”
柳毅先前在洛阳元帅行营中与景暄相处时,她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而今见到她,已分明是位风姿绰约的少妇模样了。如此近距离地单独相处,又被她不住眼地盯着上下打量,柳毅纵然是放浪形骸的修道之士,也难免有些耳热心跳。
他急忙从座中站起,倒退两步,朝景暄拱手道:“臣下抖胆,敬请贵妃娘娘归座叙话。皇上本来诏准臣便宜行事,待三千兵马粮草完备后再赶往蒲州与叛军一战,但臣想前方战场形势瞬间万变,又听闻那江陵王近两年在官军中威望素著,谋略过人,令人小觑不得,因此与庆则合议过,定于明日动身,率军前往蒲州。”
经柳毅提醒,景暄才发觉自己乍一见到他,的确有些失态,不觉歉然一笑,回身坐下,不无担心地对柳毅说道:“暄儿听闻先生率军出征的消息后,特地叫人到兵部打听了蒲州叛军的情形。那儿的叛军不下两万之众,如今又由能征善战的江陵王担任统帅,先生只带三千兵马前去,着实叫人放心不下。冒昧请问先生,心中可是已经有了御敌之策?”
说起兵事来,柳毅可谓是成竹在胸,他微微一晒,缓缓答道:“娘娘出身将门,熟读兵书,应当知道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的道理。蒲州与虢州夹河而对,彼此之间都无法攻克对方者,盖皆仰仗大河之险。如此一来,虢州官军虽数量远少于蒲州叛军,但可凭借地利之便稳居不败之地,娘娘以为然否?”
景暄钦佩地说道:“暄儿只顾着对比双方的兵力,却忽略了这一层。先生早在向皇上主动请缨之前,就想到了这一点,是吗?”
柳毅暗地里叹息一声,他此番实是出于不欲与李进忠在朝中内讧,故而才携同曾庆则避祸蒲州,事前哪儿想得到这许多。此刻被景暄当面问起,又不好向她尽陈其中原委,只得默然点头承认。
景暄显然放轻松了许多,迟疑片刻后,终于开口问道:“先生此去,可曾定下了归期?”
柳毅乃是一位不世出的智计之士,今日从一踏进宝象宫的正殿,他就隐隐感觉到景暄的神色和谈吐有些不对。及至听到景暄意态犹豫地问出这句话来,心念一动,似乎窥破了暗结于景暄心底的那一点情愫,遂有意用言语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拱手答道:“既蒙娘娘垂询,臣不得不据实回答:臣此次率军前往蒲州,心中并无侥幸之念,但求能以疑兵牵制住河北的叛军,为傅奕将军早日收复河中,展开反攻提供侧应,就算是达成所愿了。因此,未及动身先谈归期,恐怕为时过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