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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容不得他插手,只能顺水推舟的将这些事务都归到汤浩信的名下。
林缚眼睛盯着篝火出神,火堆给风吹出测出火星落到他袍子上也没有注意,孙文婉在旁边看得清楚,忙将他的袍子上的火星拍熄。
“啊!”林缚这时候才注意官袍给烧出几个窟窿眼,将树墩子往后移了移,抬头看到孙文婉莹白如玉的美脸在火光映照下,虽然穿着文士衫,也显得楚楚动人,笑问道:“眼下差不多将青州军哗变镇压下去了,你觉得这事是利多还是弊多?”
“小女子哪有什么资格妄议政事?”孙文婉看出林缚的笑多少有些苦涩,不敢在他面前随意妄言,小声的说道,“你这身袍子换下来,我帮你将这几个窟窿眼绣补上……”
“难道要先赦你无罪,你才敢说话不成?”林缚笑道,将身边的一个树墩子将孙文婉那边踢了踢,要她坐下来。好些事他都只能藏在心里,要是孙文婉嘴巴严,找她聊聊天也无妨,心里这么想着,就尤其的想小蛮跟柳月儿,要是她们在身边,每晚至少能安心的睡一觉。
孙文婉在军中要装男儿姿态,在林缚面前小心翼翼的,这男儿姿态反而装不好,流露出许多女儿姿态来,先敛襟甲,跟小女子坐下会先抓裙幅似的小心坐下,瞅着凝望火光的林缚,小声说道:“我胡乱说了,镇压青州军哗变,弊多也!”
“哦!”林缚意外的看了孙文婉一眼,镇压青州军哗变之后,便是曹子昂,林梦得等人都相当的兴奋,没想到她会这么认为,说道,“你说。”
“朝中楚党已经演变汤顾,张岳之争,是为一弊也——当然,张,岳咄咄逼人,不凌厉反击也不行,但是闹到青州军哗变的程度,就稍稍有些过了。”孙文婉也不大敢乱说,边说还边小心的看林缚的脸色。
林缚不动声色,眼睛盯着篝火。
即使有人开始想不透,这时候多半能知道青州军哗变是汤浩信在背后做手脚,毕竟他们最后还捉俘了许多青州乱兵,稍加审问便知细情。虽说罪责都会推到柳叶飞的头上,但是林缚等人是心知肚明的,孙文婉这些天都留在林缚身边照料,知道这些事也容易。
“张协明里是被迫弃车保帅,将山东事权都委汤少保,焉能不知张协这是以退为进之计?”孙文婉又说道。
“唉!”林缚长叹一声,袖手站起来,没有让孙文婉再说下去。
汤浩信手段虽老辣,但还是局限于党争,太局限于争权夺势了,通盘掌握山东郡军政事权,貌似是激起青州军哗变之后所获得的党争大胜,但是此时的山东郡就是烂得不能再烂的烂摊子。
张协就是以退为进,将山东这副烂得不能再烂的烂摊子砸到汤浩信手里,看他的好戏。
除了要在山东半岛中部打通一条临时的漕路外,山东郡还有好几项非常急迫的大事要做:一是加强登州舟师来配合李卓的平虏策三路布局构想,一是对黄河决口进行封堵,恢复济南府,平原府境内的漕运河道,一是济南府,平原府诸府县都需要重建,两百多万难民需要安抚,此外就是近六万镇军给完全打残需要重建……
每一项事都要动用大量的资源,这么多事,有一件做不成,做不好,山东的局面就不能算稳定下来。
张协掌握户部,掌握大越朝绝大部分的财政资源,要是山东郡是张协的人来掌握,张协自然会在大越朝的财政资源分配上对山东郡进行大力的倾斜,这些事还有可能做成。但是这时候张协将山东郡的烂摊子都给汤浩信了,那山东郡只会沦为汤顾与张岳党争的牺牲品。
山东是衔接江淮,中原腹地与燕冀的战略要冲,要是山东的局势不稳,要是山东彻底沦为党政的牺牲品,中原大地拿什么去抵抗虎视眈眈的东虏,李卓的五年平虏宏愿凭什么去实现?
林缚做出种种布置,甚至不惜向柳叶飞让步,并没有将柳叶飞一下子彻底扳倒的意思,就是要在不利局势中争取一种对江东左军最有利的形势,不希望山东郡的形势一下子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只要山东的局势能因暂时稳定下来,林缚才能放心回江东打击奢家,才有足够的时间去打击奢家,但是青州军哗变,汤浩信直接将柳叶飞打得连渣都不剩,则完全打乱他原先的构想。
为人在世需枭勇无畏,但汤浩信也只能算奸雄之流。
卷六涛海怒第二十一章投附
青州兵哗变虽然没有生出大乱,终究有四五千乱兵溃卒逃逸乡野,为祸地方,林缚从营口到昌邑,再率军沿胶莱河往南运动,沿途好些村寨遭到乱兵的洗劫。
散兵溃卒而成流寇,这些流寇看到官兵来剿,逃得比兔子还快,没有完善的清剿方略与足够兵力进行围剿,很难彻底的扫除祸害。
这些都是地方上的职责,林缚是务实的,不会随便将这些责任揽到江东左军身上。
林缚眼下要做的,除了协调汤浩信稳定青州,昌邑,寿光三城的局势外,还有就是驱逐胶莱河沿线的乱兵流寇。胶莱河是各方当前最紧急要保住的通道。
这个担子其实也不轻,胶莱河夹于沂山与昆俞山之间,便于乱兵流寇出击与藏匿,林缚能够动用的兵力又太少。一直到三月底,林缚才将江东左军主力聚集起来,进入昌邑县南境,有重点的清除胶莱河两岸沂山与昆俞山里能直接威胁胶莱河漕运安全的匪寨。
由于大量的漕船都不具备从山东半岛东端海域绕行的条件,保障胶莱河道的畅通,是目前维持漕运不中断的权宜之策。
三月二十八日,右副都御史徐见深携旨出京,抵达青州讯问昌邑河帮及寿光青州兵哗变等事,又兼任山东郡按察使。
都察院设左右都御史,正二品,地位比六部尚书略高;设左右副都御史,正三品;设左右佥都御史,正四品。通常以正四品佥都御史为郡司主官加衔,比如说顾悟尘任江东郡按察使加右佥都御史衔,副都御史为总督一级地方大员的加衔,比如说岳冷秋,李卓,都加右都御史衔。
徐见深以右副都御史衔兼山东按察使,位序直接在山东宣抚使葛祖芳,山东提督陈德彪之上,除了便于审查昌邑,寿光两次哗变大案外,限制汤浩信在山东权力的意图也很明显。
在徐见深抵达青州之后一天,江东郡按察使司佥事肖玄畴也抵达青州,代表江东郡参与昌邑哗变案的会审。
昌邑哗变后总共有四千余河帮会众被俘,在柳叶飞受青州军哗变牵连给打压后,大部分河帮会众都已经释放,或暂留昌邑或沿胶莱河南返,但是孙敬轩,孙文辉等四百余人给当成昌邑哗变案的首犯给羁押在青州府大狱里。
当初柳叶飞定性为预谋叛乱,给带到青州严加看管的四百余昌邑哗变案要犯,将近八成是西河会子弟,张,岳,柳叶飞之流利用昌邑哗变打击亲近江东左军的西河会势力之用心昭然若揭。
林缚还没得闲进青州城,不过孙文炳,孙文婉都与关押在青州府大牢的孙敬轩,孙文耀见过面。孙文耀给打瘸一条腿,孙敬轩受刑也很重,但性命还无碍,这时候也都延医特别看护,不会再受到什么折磨。
林缚没有去青州参与昌邑哗变案的会审,诸多事随他们折腾去,等青州那些人做出初步的结论,再说下一步的事情。
实际上,西河会也很难洗得清白。
昌邑哗变造成督粮官员及运卒十数人死伤是事实,再说柳叶飞之前如此刻意的针对西河会,也收集了许多西河会私藏兵械,设置大小头目的证据。
世道离乱,江河湖匪纵横,河帮走漕,又怎么可能不自备武卫?西河会两千余会众,不设大小头目又如何进行有效的管理?这些事不捅开,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寻常,但是这些事情一旦给捅开来,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了。
塔耳堡山在区域划分上属于昌邑县,但是在地理位置上更接近南面的高密县,昌邑哗变就在塔耳堡山脚下的阚家镇北,踞胶州湾也就六七十里路。
林缚看着阚家镇北的河滩头,风吹来,身上甲片乱响。
柳叶飞镇压昌邑哗变之后,留下一营青州军驻扎阚家寨。虽然在稳定青州形势后,周普率领骑营直插阚家寨有意解除这营青州军的武装,奈何青州军哗变消息先一步传开。驻扎此地的青州军赶在周普率骑营到达之前洗劫了阚家镇,又纵火烧毁淤堵在阚家镇河滩的数百艘运粮漕船后,占据塔耳堡山的一处寨堡顽抗。
林缚率两营甲卒与周普部骑兵汇合后,才将占据塔耳堡山的这伙乱兵拔除掉,但是数百艘漕船,数万石漕粮损失已经无法挽回,阚家镇地方也损失惨重。
孙文炳穿着甲衣,笨拙的爬上一艘看上去损毁还不算特别严重的漕船,船舷还漆有西河会的标识,船舱顶篷已经给烧毁,他探手到船舱里抓了一把,手里的谷子给烧得焦黑,又淋了,粘乎乎的一团,根本就不能再食用了。
从昌邑释放,随孙文炳一路南行过来的西河会子弟也都爬上给烧毁的漕船,悲愤心痛交加,河帮子弟就是靠船讨生活,船都没了,生活也就毁了。
林缚叹了一口气,跟身侧的张晋贤说道:“我们就在暂时驻扎在这里吧,水势将涨,阚家寨到胶州湾的河道通行百石船是没有多大问题的,昌邑县北的河道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关键是解决阚家寨到昌邑县这五十里河道运漕难题。”
这时候斥候驰马回来禀告:“孙敬堂率西河会四百余会众,在十里外暂息,稍后便来汇合……”
林缚招手喊孙文炳,说道:“我们去迎你父亲!”
“这怎么可以?”孙文炳惶恐拒绝道,“我父亲身上罪名还没有洗脱,会给小人拿这个说事。”
“管他这么多做什么?我晓得西河会是冤枉就行,”林缚说道,又跟张晋贤说道,“烦张大人在这里稍等片刻……”
“我也跟你走去活动活动手脚。”张晋贤笑道。
是非黑白,张晋贤心里是清楚的,朝中党争形势严峻,甚至到了无党不立,无派不存的地步,一定要选择党派投靠,他只会跟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