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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无战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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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培东:“徐铁英被撤职了,方孟敖被抓了,说到底都是因我而起。不调查我,事情不是更复杂吗?”

曾可达有意沉默,深深地望着谢培东。

白天,徐铁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崔中石死了,谢培东还在,这个人是周恩来精心布的棋,一日不挖出来,迟早会成为平津地区币制改革乃至华北跟共军决战的心腹大患……”

“我问几句话,谢襄理方便就请回答。”曾可达开口了,“你来辞职,请求调查,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方行长的意思?”

谢培东:“我自己的意思,方行长也同意。”

曾可达:“那我就冒昧推测一下,如果深入调查,牵涉到崔中石将几十万美元转到香港长城公司的事,谢襄理能不能够说清楚?”

谢培东:“我说不清楚。”

曾可达:“牵涉到北平分行为民调会走的账,牵涉到党通局的20%股份,谢襄理能不能够说清楚?”

谢培东:“说不清楚。”

曾可达站了起来:“都说不清楚,谢襄理为什么还要求我们调查?”

谢培东:“正因为说不清楚,才请求你们调查。”

曾可达:“谢襄理这么信任我们?”

谢培东也站了起来:“我想最后信任你们一次。在要求你们调查的同时,还要请你们给我一个说法。”

曾可达:“什么说法?”

谢培东:“七天前,8月12日,就是你曾督察陪着我去追我的女儿。可今天徐铁英告诉我,我女儿并没有去解放区。曾督察能不能告诉我,我的女儿是不是已经死了?”

曾可达怔在那里,少顷,反问道:“徐铁英真是这么说的?”

谢培东:“我是不是共产党,希望你们都能够赶紧调查,给个结论。是共产党,你们可以冲着我来,不要害了我的女儿,接着把孟敖牵连进去!这是我的要求,也是方行长的意见。现在是宪政时期,我们准备诉诸法律。”说着,谢培东掏出了包里的诉状,递了过去。

曾可达一把接过诉状,认真地看了起来。

万籁俱寂,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曾可达抬起了头:“你们真的希望让特种刑事法庭审判方大队长?”

谢培东:“国防部和空军司令部都下令抓他了,难道你们不会审判?”

曾可达:“谢襄理这两样东西我能不能誊录一下,原件明天还你?”

谢培东:“曾督察拘押我都行。”

“言重了。”曾可达拿起谢培东的辞呈和诉状,“请回去告诉方行长,你们的要求,我今晚就向南京请示,明天给你们答复。”

第89章去留两难

大雨过后,天和地都像被洗了一遍,七月十五的月亮竟比八月十五的月亮还亮。

在北平警察局大院里候命的各分局、各大队的警官被淋了半夜的雨,虽脱了雨衣,无奈新任局长没有发话,依然列队站在那里等候。

所有的人又一齐敬礼了。

曾可达陪着谢培东从大楼的大门走了出来。

方孟韦的小吉普从大院里面开了出来,停在大院门口。

从敬礼的队列中走向大院大门,曾可达这一次没有还礼,只陪着谢培东走到小吉普前站住了。

方孟韦开了后座车门。

没有握手告别,也没有一句寒暄,曾可达只站在那里,看着谢培东上车。

方孟韦关了车门,上了驾驶座,吉普车吼的一声,离去了。

转身时,曾可达这才扫了一遍还敬着礼的警官们,接着望向了站在队列前的孙朝忠。

孙朝忠一身透湿,敬礼的姿势却比那些警官更挺。

曾可达站住了:“手都放下吧。”

警官们这才都放下了手。

曾可达:“币制改革,这三天是冻结账户,各店铺面一律关张,不许交易。各分局分管的地面出了事,我只问分局局长。市局各大队二十四小时都到街上去。”

“是!”

曾可达独自向警察局大楼走去。

曾可达回到局长办公室时,孙朝忠也默默地跟了进来。

“徐铁英回南京了,你还留在北平,是建丰同志的安排吗?”曾可达自己收拾着茶几上的杯子。

孙朝忠:“建丰同志没有具体安排,如果有,也应该直接指示可达同志。”

曾可达回头看他了:“奇怪,我也没有接到指示,难道是建丰同志把我们忘了?”

孙朝忠:“今天是币制改革第一天,建丰同志在上海工作繁巨,可以理解。”

“理解?”曾可达盯着孙朝忠看了好久,“建丰同志有个核心计划,我一直在理解,你能不能帮我理解一下?”

孙朝忠:“如果不违反纪律,请可达同志提示一下。”

曾可达:“那我就提示一下吧。是一首诗,南北朝的,诗名叫什么来着?”

“《古诗为焦仲卿妻作》。”孙朝忠居然立刻答上了!

“是。是这首诗,能不能背来听听?”曾可达紧盯着他。

“是。”孙朝忠低声背诵起来,“‘序曰:汉末建安中,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刘氏,为仲卿母所遣……’”

居然还能背序!曾可达的眼神都横了。

孙朝忠:“‘……自誓不嫁。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闻之,亦自缢于庭树。时人伤之,为诗云尔……’”

曾可达:“好,背的很好,接着背。”

“是。”孙朝忠又认真地背诵起来,“‘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

“喂,校部总机吗?”燕大总务处那个范主任连夜在何其沧房间试听刚装好的电话。

何其沧、何孝钰还有程小云都站在旁边看着。

电话有了回应。

范主任:“我是总务处范亦农呀……嗯,我现在何副校长家……对,新装的专线,给我接南京司徒老校长府邸……”

“现在不要接!”何其沧立刻阻止。

“现在不要接!”范主任在话筒里跟着嚷道,眼睛望向何其沧。

何其沧:“电话给我。”

那个范主任对着话筒:“等一下,何副校长有话说。”将话筒递给了何其沧。

何其沧接过了话筒,“给你们添麻烦了……今晚我要给司徒老校长通电话,应该没有问题吧……没有问题就好,你们多辛苦。”

放了话筒,何其沧转对那个范主任:“辛苦了。”

范主任:“应该的。”

“还有两个工人呢?对了。”何其沧转望向何孝钰,“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吃的……”

“不用了!”范主任连忙接道,“工人加班校部有补贴。我们先走了,有问题,随时叫我。”

何其沧:“孝钰,你和经纶送送他们。”

何孝钰:“好。”

“何副校长留步。”那个范主任止住了何其沧,勤勤恳恳地走了出去。

何孝钰送了出去。

何其沧又望向了那部新装的电话。

程小云在他身后:“一切都靠何副校长了……”

何其沧慢慢转过了头:“你们家那个司机还在楼下吧?”

程小云:“他是来给我送衣服的。”

“你还真打算在我们家住?”何其沧苦笑了一下,“你们夫妻就不要给我演戏了,回去告诉方步亭,我何其沧一辈子没有为私事找过司徒雷登,在家里等我的消息吧。”

“老夫子……”程小云是真感动,眼中有了泪星。

何其沧:“你看你看,哪有那么多眼泪。要哭,回家哭给方步亭看去。”

程小云破涕笑了:“我才不哭给他看呢。”

王蒲忱在西山监狱密室里等候蒋经国的电话也不知道多久了,电话没来,两个烟缸已经满是烟头。

电话铃终于响了!

王蒲忱从椅子上骤然弹起,扔掉了手里那个烟头,拿起话筒:“是我,建丰同志……正要向你报告,梁经纶同志刚从外文书店给我来了电话,共产党北平城工部突然通知他去香港;同时何副校长在家里装了一条直通司徒雷登大使的专线,应该正在跟司徒雷登大使通话,请司徒雷登大使出面向总统说情,让方孟敖和他女儿出国结婚。还有,晚上九点,谢培东去警察局见了曾可达,转达了方行长的意见,请求开除方孟敖的军籍。蒲忱以为,种种迹象表明,这是共产党在破坏我们的‘孔雀东南飞’计划……”

话筒那边的指示非常简洁!

王蒲忱:“……八月十二日我们全天候监听了北平分行电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可疑信号,监视的人也没有发现谢培东与可疑人员有任何接触,嗯……我们会继续监视……”

桌子上另一部电话的铃声响了。

王蒲忱望了一眼那部电话:“……是,建丰同志,应该是曾可达同志的电话……知道了,先接他的电话,听他怎么说,再向你报告。”

“蒲忱同志吗,你那边联系上建丰同志没有?”

果然是曾可达从北平警察局局长办公室打来的电话。

曾可达拿起茶杯,喝时才发现里面没有水:“我们预备干部局的事,就不要跟保密局交叉了……对方孟敖如何处置,对梁经纶今天言论如何定性,都直接关系到‘孔雀东南飞’计划还要不要实施。可总统府四组现在还没有回复,建丰同志又联系不上,我想是不是应该问一下陈方主任,总统有没有直接训示……”

王蒲忱有意沉默了少顷:“总统如果有直接训示当然好……建丰同志问及,我当然帮你解释……好,我挂电话了。”

放下了话筒,在烟缸里按灭了烟,王蒲忱又拿起了那部专线话筒,很快就通了:“建丰同志,曾可达同志果然急不可待了,现在应该在给陈方主任打电话……是,我今晚守在这里,等你的指示。”

“芷公,您还好吧?”身在北平警察局局长办公室,曾可达此刻却仿佛直接进了南京总统府,“风尘未扫,这个时候实在不应该惊扰您……”

“不客气。”陈方在电话里依然十分和蔼,“报告我回来就看到了,已经呈交总统。经国局长是什么意见?”

曾可达:“一切听候总统裁决。”

陈方:“预备干部局有没有具体的处置意见?”

曾可达:“这正是我要向芷公报告的。那个谢培东今天晚上来了,转达了方步亭的意见。方家希望按《陆海空军服役条例》处置方孟敖,要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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