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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忘记的。
如梦般——如故事般的夏天。
——不会忘记的。
胸口在颤抖,热乎乎的东西几次要冲上我的喉头。眼睑发烫。
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想起来啊……!
却在现在,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回想出来啊!
那时远子学姐在向我隐藏着什么。
但是,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月光下,宛如美丽的鲜花般地露出温柔微笑。
为什么我会忘记啊……
那个早上,轻轻拂去垂在我脸颊上的长发,轻声低语的远子学姐,明明是那么的悲伤——!
手里握着系着桃色小球的手机挂坠,我蹲在了地毯上。
忍耐着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的记忆与被刀刺一般的痛感,我咬紧牙关,心情低落。
母亲在楼下喊着「吃晚饭了」。但是,现在的我不能去。
这样痛苦扭曲的表情是不能别人见到的。胸口发胀,仿佛整个身体就快裂开,身体无法动弹。喉咙发热。眼睑也像燃烧着一般。
强忍不发出呻吟,我忍耐着持续的疼痛。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的是,远子学姐的洁白的手和温柔的笑容。
那晚我无法入睡。
明明和琴吹同学一起度过了那样愉快的时光,脑海里却满是远子学姐的事情。浑身疼痛,感觉快被撕裂了。
窗帘的另一侧变白的时候,我的眼睛变得红肿,喉咙干渴异常。
慢慢地下了床,穿着睡衣到一楼的洗漱间,用温水洗了洗脸。镜子中映射出的我,异常疲惫。
今天早上,明明约好了和琴吹同学汇合的……
又洗了一次脸——这次是冷水,我拍打着脸,希望能够转换情绪,但是脑海中远子学姐的面容却挥之不去。
换好制服,将母亲做的培根煎蛋、莎拉、烤面包片硬塞进嘴里。
这样的事情,以前也有过。
在文化祭的早晨。
因为痛苦的芥川和自己重叠,因为害怕受伤而逃避的时候。
手里拿着罗伯特·勃朗宁的诗集的远子学姐,站在雨停的路上,沐浴在晶莹的光线之中。然后对着我微笑。
——早安,心叶。
我穿上大衣,比平时更早地走出了家门。
外面天空灰蒙蒙地阴沉着,空气也仿佛冷得能把人的手冻僵。
离开地形复杂的住宅区,来到笔直向前的两边都是行道树的路上,也没有出现正在看着书的文学少女。
远子学姐,不可能在的。
这个事实让我的胸口就要裂开了。
很快就是和琴吹同学约好的汇合地点的便利店了。我必须笑啊。
用力握紧冰冷的手,嘴角努力牵扯出笑容,在转过街的拐角时——
「早安,心叶。」
远子学姐,站在那里。
制服上套着深蓝色的厚绒大衣,手里拿着书包和纸袋,呼着白气,温柔地微笑着——
我茫然了,之后脸颊和大脑就像着火般的发烫。因为内心的动摇,心脏狂跳不已。
为什么,远子学姐会在这里!
幻影?
不,不是的。
——是真人。
几天前,像病人一样青着脸,出现在我家,声音颤抖地责问着我的远子学姐,现在正用着和以往一样的温和眼神,注视着我。
「我是来还围巾的,因为考前复习很忙,很难见到你。」
学姐手中的纸袋向我递来。
「……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远子学姐的口吻和看我时的眼神,因为过于平常了,我头脑混乱地问着。
「只是一小会儿哦。」
但是,接过纸袋时,一瞬间接触到的前辈的手,如同冰一样的冷。
「心叶,眼睛肿了啊。睡眠不足?」
为什么要为我这样的人担心啊。
喉咙就像被用力勒紧了一般,这太没有道理了,这种愤怒的情感在升腾。
明明对我隐藏了真相,明明无视我的意志,强求我写小说——
那么又为什么要关心我?明明自己的手比我要冷很多……!
「晚上一定要睡好啊。即使睡不着,总之先躺下闭上眼睛。这样的话,不知什么时候就能睡着了。」
一边用像姐姐一般地口吻说着,一边打开了书包。
「接下来是附赠品。」
前辈从书包中取出有光泽的细长袋子,微笑着让我看了看。
「昨天是情人节对吧。」
袋子是紫罗兰色的玻璃纸做成的,上面还结着金色的丝带。
我接到手中,沉甸甸的。
「巧克力……」
「不,是羊羹哦。」
远子学姐若无其事地回答着。
比起巧克力我更喜欢羊羹,以前,我好像说过。
「是义理羊羹喔。」
只是一瞬间,学姐用寂寞的眼神注视着我,嘴角泛起了淡淡的——真的只是淡淡的、虚幻的微笑。
「因为是义理的啊。」
一年前我见到的那如同太阳一般的没有一丝阴霾的笑容和现在的学姐相重叠,胸口好像就快被压垮了。
远子学姐很快又变回明朗的表情。
「那么,就在这边分别了哦。围巾真的很谢谢你。
告别了。」
说完,转过身去。
不是下次再见。
「告别了。」
远子学姐说的话,让我心底涌现火一般的焦急。
空气冷得就像利剑一般刺着我的皮肤,云层很厚,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灰色失去了生机。
远子学姐要走掉了!
要在我的面前消失了!
我正想追过去喊请等等,突然看到的事物让我胸口一窒。
琴吹同学从对面的拐角不安地弹出头来张望着。
「……!」
双脚就像被钉在了地面上一般地停止了。
燃烧的冲动,就像突然被冷水浇头一般。琴吹同学双手紧紧交叉在胸前。用祈祷般的伤感目光看着我。
远子学姐纤细的后背——虚幻地摇晃着的长长的三股辫——在渐渐远去。
我说不出话来。
「……」
在冰冷的早晨的道路上,我与琴吹同学,相对而视了一会儿。
远子学姐的身影在街的拐角消失后,琴吹同学强行做出了一个笨拙的微笑。
「在去汇合地点之前碰上了学姐吧……」
「……是啊。」
我的嘴角拼命地用着力。但是这样看上去像是在笑吗……
「和远子学姐也是约好的?」
「不,学姐是来还我借给她的围巾的。羊羹是附赠品……」
「是吗……」
可爱的袋子包装的,不是巧克力而是羊羹。关于这一点琴吹同学没有说什么。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到我和远子学姐的谈话的呢。我又是用怎样的表情看着远子学姐的呢。
「呐,要迟到了。去学校吧,井上。」
看着尽全力想微笑出来的琴吹同学,我的胸被勒紧了。
我「嗯」地回答了一声。把羊羹的袋子放进了纸袋。风刮的很猛,我缩起了脖子。纸袋里抽出来的,刚还回来的白色围巾,散发着紫罗兰花的芬芳。
——告别了。
围巾上浮现出远子学姐微笑的面孔,痛苦从喉咙的深处涌上来。
为了驱散这种感觉,我正准备随随便便地把围巾给围上——
琴吹同学突然把她的手放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吃惊地看着她,琴吹同学的嘴巴弯成了「へ」的形状,低敛着眉,就快哭出来了。
「这个围巾,送给我……不可以吗?」
「诶?」
「正好想要这种颜色的。」
琴吹同学拼命地抬头看着我。放在我手背上的手在颤抖。
「我想要,井上的,围巾。」
在琴吹同学的手掌之下,在那个夏天被远子学姐咬过的手背,像被烙了一般地烫。
「……嗯。」
我苦笑着点点头。
「可以啊。」
「井上,给我……戴上吧……」
按照琴吹同学的要求,我两手抓着围巾,轻轻地绕在了琴吹同学的脖子上。琴吹同学屏住呼吸不安地看着我把围巾绕了两圈。从围巾上松开手时,感觉就像,远子学姐的洁白的手从我的手上滑落了下来。
「这样可以吗?」
琴吹同学用快哭的表情明朗地微笑着。
「嗯,谢谢。我很高兴。会好好珍惜的。」
与远子学姐的羁绊被切断了。我一边感受着这种痛楚,一边看着琴吹同学的笨拙的——竭尽全力的笑脸,心里想,这样就好。
围巾放在身边的话,一定会让我想起远子学姐的。所以这样就好。
因为,琴吹同学也在笑着。
直到学校附近我们都牵着手。
想起手毬的手机挂坠忘在了家里,是在我到了教室的时候。
◇◇◇
拓海君去世已经有七年了吧。
直到现在我还时常想起他的事情。
在新宿的大楼前,和加奈约好在那里碰头,好像是我有些迟到了。就这样,素不相识的男孩子向加奈搭话了。
明明加奈不耐烦地把头转向了一边,他却一点不灰心,表情是那么兴奋、明朗、充满魅力——
这就是拓海君呢。
虽然那时加奈用冷淡的语气说着拓海君的事情,「是酒吧的猎头。吊儿郎当的,太差劲了」。但是我从心底里吃了一惊,居然有人有勇气,介绍加奈去酒吧工作!
大部分的男人因为加奈太过美丽,连和加奈说话都会犹豫。拓海君却毫不在意。
那样厚着脸皮接近加奈,即使被无视依然开心地继续着谈话的男孩子,我是第一次见到。
加奈和拓海君开始交往,是在那之后半年吧。
为了给远子庆祝第一次女儿节,请加奈来我们家时,加奈竟然是和拓海君一起来的。
听拓海君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