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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叶学长看了我一眼后,便去追小瞳了。
“那走吧,老师。”
“……嗯。”
我和一脸忧愁的老师也向里面走去。
心叶学长以这样的方式让小瞳和老师碰面,是想让他们两人有单独说话的机会吧。
那样的话,现在的状况完全说不上是成功了。明明四个人去往同一个方向,小瞳却犹如带着铁面一样,表情僵硬,根本无视我们的存在。老师也只是既担心又痛苦地静静看着这样的小瞳,完全不出声。
即使我努力装出欢快的样子,也收效甚微。
“啊!小瞳,你看,有好多沙丁鱼在游来游去啊。沙丁鱼做下酒菜也是很好吃噢。”
“老师,看,是海豹!不是白色是灰色的哦!我原来一直以为海豹是又白又柔软的呢。”
即使我这样挑起话头,我们周围的气氛依然很沉重。
小瞳绷着一张脸,固执地沉默一段时间之后,突然挽住心叶学长的手臂。
心叶学长只是有些吃惊地微微地张了张嘴。
小、小瞳,拜托了,不要靠心叶学长那么近。
我不由自主地开始在后面祈祷着。
并排站在那儿,欣赏着在珊瑚中游来游去的红色、淡蓝色及黄色热带鱼的两人,俨然一对情侣的模样。
相比之下,我和老师则像是叔叔与硬拖着叔叔出来游逛的小女孩。或许我看上去就是个没有男朋友的可怜的小女孩吧……
由于我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前方的小瞳和心叶学长身上,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台阶,脚下一滑,踩空了。
“啊。”
“小心,日坂同学。”
老师从后面拦腰抱住我。
“呼,谢谢老师。”
“不用谢,你没事吧?”
“只是稍微扭了一下脚而已,没关系的。”
我脸红着回答道。
“骨折很容易成为习惯的,你要注意一下,免得到时又要拄着拐杖去上学就麻烦了。”
老师温柔地说道。
“啊?我在初中二年级的网球比赛上,转身之后不小心撞在了柱子上,把腿撞骨折了,后来拄了好长一段时间拐杖,可是老师是怎么知道的?”
忍成老师的声音开始含糊起来。
“哦,我听说你在小学四年级的HeroShow上,从攀登架上跳了下来,还是单脚着地,不久之后就开始拄拐杖了。”
“那时只是扭伤了脚而已。”
“是么……”
老师模棱两可地笑着。
似乎是看不惯我和老师这么亲近,小瞳表情阴沉地瞪着这边。
而老师则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小瞳的视线一样,一副学者的样子,继续为我做着这样那样的介绍。
“贝加尔海豹是生活在淡水区的海豹。”
老师的声音又小又轻,为了能够听清他说的话,我不自觉地向他靠了靠。
小瞳的眼神变得更加犀利起来。
老师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蓝色的水槽,淡淡地讲解着。
水槽里映出我、老师、心叶学长和小瞳的身影。
盈满水的透明水槽中,鱼儿摆动着鱼鳍悠然地游动着,如同一片片虚幻的花瓣。
水泡向着光亮的地方,不断地上升、上升。
“……看上去就像是雪花一样。”
老师在旁边喃喃自语着。
“什么?”
“水泡看上去就像雪花一样。”
镜片后面的眼神朦胧起来,像是看向了很远的地方。
在老师眼里这缓慢向上摇曳而去的水泡竟像是那飞舞飘落的雪花么。也许他静静地凝视着雪花对面站着的櫂吧……
为什么要说“本应该下的雪却没有下成”呢。
还有,“雪已被染成红色”又是什么意思呢?
正在这时,小瞳用尖锐的声音说道。
“听说过《剪刀手爱德华》这部电影吗?讲的是一个长着一双剪刀手的男子的故事。这个不被人们所接受的剪刀手,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让那个从没下过雪的地方在圣诞节飘起了雪花。”
这些话虽然是对着心叶学长说的,却像是说给别人听的。
《剪刀手爱德华》这部电影我也看过。
原以为是一部关于剪刀手的恐怖片呢,租来看完之后才发现是带点悲剧色彩的成人童话。
约翰尼·德普饰演的剪刀手,用自己的剪刀一点一点削剪着巨大的冰块,溅起的冰屑像雪花般从半空中飘落的那一幕,简直美得让人叹息。
剪刀手深爱着的女子,站在人造的雪花中,展开双手翩翩起舞迎接半空中飘落着的飞雪。
可是,为什么小瞳会提到剪刀手的事呢?
作为半成品被残留下来的剪刀手,让她想起了櫂么。
还有,她为什么着重说道雪呢?
“僕也想像剪刀手一样,让天空飘起雪花。”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刚刚小瞳说的是“僕”!
我一下子想起那天,小瞳站在院子里淋着雨,表情阴沉地说她要帮櫂做他想做的事时的样子。突然之间觉得毛骨悚然。
——因为我就是櫂。
小瞳不会是——
真的变成櫂了吧!?
心叶学长吃惊地屏住了呼吸。忍成老师镜片后的眼睛痛苦地眯了起来。
小瞳脸上的憎恨之情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一样,不断地蔓延。那种不顾一切,即使伤害自己也不想让对方好过的激烈的毁灭性的情感,包裹着她瘦弱的身躯。
她眼神危险而狂乱,以櫂的姿态向老师这边走了过来。
淡蓝色的照明灯,透明的蓝色水槽;摆动鱼鳍四处游动的鱼群;缓缓上升的水泡,如同被冰封过的寂静无声的气氛中,传来了小瞳包含怒气的吼叫声。
“在那部电影中,所有的人都背叛了剪刀收。那些温柔地将他带到外面世界的人,那些作为家人和邻居来迎接他的人,最后都一个个地背叛了他。滚出去!你的存在太危险了!你是个根本就不应该存在的怪物!马上给我消失掉!这些狠毒的驱逐声不绝于耳。”
随着与老师之间距离的不断缩短,小瞳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眼神也愈加的狂乱不安。
受到小瞳痛斥的老师,目光悲戚,一副竭力忍受着痛苦的样子,攥紧手指,静静地站在那儿。
小瞳的脸庞由于过于激烈的感情而有些变形,像是在哭一样。
“为什么——!最后要用那样的态度来对我,为什么——僕——剪刀手最后想要的只有一样,并不是小瞳——”
似乎被小瞳锋利的言语刺伤了,忍成老师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小瞳的——小瞳的右手,向老师伸了过去。
正当她想要用那只手去碰触老师的脸颊时,头顶上响起了广播声。
——忍成良介先生。您的朋友在等您,请您来总接待室一下。
小瞳的脚步和手都停了下来。
老师也是一副恍惚的表情。
绷紧的弦刚刚放松下来,便陷入了倍感压抑的沉默氛围中。
我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
“老师您和谁约好了要见面吗?”
“……没有啊。”
“难道是同名同姓?但是忍成这个姓好像很少见啊。”
“总之……先去看看吧。”
老师担心地看了小瞳一眼,说道。
然后一脸莫名其妙地向接待室走去。
我也跟在老师的后面向那边走去。后面不远处跟着眼光冰冷的小瞳和神色微妙的心叶学长。
到达接待室后,老师报上名字后,工作人员咬牙切齿地说道。
“对不起。您的朋友刚刚一直还在,说是去趟洗手间,之后就一直没回来。”
“哈?”
老师一副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
“我的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穿着学生服,高中生的样子……是个非常漂亮的男孩子哦。拜托我把这个交给忍成老师您。”
这样说完之后,将一个白色的信封递给了老师。
我吃了一惊。
这个信封和老师家桌子上与耳环放在一起的信封一模一样!美少年每天都会送一个到大学的研究室来——
但那应该是穿着櫂的制服的小瞳啊。
老师的脸上也浮现出惊讶的神色。
一接过信封,就迫不及待地拆开,查看里面的东西。
打开封口,将信封倒过来之后,银色的饰品从里面滑了出来。
是一组小刀形状的耳环!
其中一个从老师的手里滑了下来,掉到地板上。
“!”
老师吃惊地睁大了镜片后面的眼镜,表情僵硬,回头看向小瞳的方向。
小瞳绷紧着脸,死死地盯着掉落到地板上的那个耳环。那一刹那,她突然像是没有办法呼吸一样,双手贴在自己的喉咙上痛苦地喘息着,嘴唇蠕动,低声说着些什么。
……櫂。
是在叫櫂的名字吧。
小瞳紧紧地闭着眼睛,嘴唇不停地蠕动,脚步虚浮,最后调转开视线,虚弱地说道。
“我……先回去了。”
“冬柴同学!”
“小瞳!”
小瞳像是被从头浇了一盆冷水似的,脸色惨白,踉踉跄跄地转身跑了出去。
“我去送她。”
心叶学长小声地说道,然后便追了过去。
两个人越走越远,直至看不见。
忍成老师痛苦地眯着眼睛目送两人远去。
我和忍成老师在接待室的椅子上沉默地等待着,却始终没有人出现。
“为什么……信封里面会放着耳环呢?”
我一个人在那儿嘀咕着。
老师脸色灰白地摇摇头说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
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低垂着头,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
◇◇◇
我希望你能说出那个秘密。
其实我早就发现了,他潜藏在内心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