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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宫内心的纠葛,跟芥川的痛苦重叠,也跟我自己的痛苦重叠了。
为何会伤害别人?
为何关系会遭到破坏?
——为什么一诗突然说要分手?
——心叶,你一定不懂吧!
——我是那样拼命地努力过来的啊!
——心叶,你一定不懂吧!
「我在考虑这封信究竟要寄出去,还是不寄的好?我真的不想寄,然而——」
台词中断了。
芥川的脸颊上滴落汗水。他干燥的嘴唇只是不停颤抖,一句话都不出来。他僵立在舞台上,一动也不动。
已经这么痛苦了,为什么他还要继续演?
他仿佛非得把自己折磨到底不可。
这样的决定如果又错了,那该怎么办?
说不定又会伤害什么!
说不定又会破坏什么!
我的喉咙紧缩,全身冒出冷汗,身体像要从中裂开似的疼痛不已,我再也忍无可忍,因此握紧双拳大叫:「够了,别再这样了!已经够了不是吗!为什么非得这么痛苦啊!」
芥川、琴吹同学,还有站在舞台另一角的远子学姐和竹田同学,每个人都惊讶地看着我。〃
小会馆里充满了寂静和紧张的气氛。我继续颤抖地喊着:「只不过是小小的文化祭,我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兴趣。已经够了,我明天不会上台演出的。」
我的脑袋如同火烧般疼痛,喉咙像是有炽热的物体快要呕出。我跳下舞台,拿起放在椅子上的书包,就往门口走去。
「等一下,心叶学长,你怎么啦?你明天真的不来吗?」
竹田同学跑过来拉住我。
我轻轻挥开她的手,低头说了一句:「对不起。」
然后像逃命一样离开了小会馆。
回到家后,我躲在棉被里,颤抖着喉咙,持续着短促的呼吸。指尖还在痉挛,像坏掉笛子般的咻咻声从喉咙深处冒出。仿佛有人拿着沉重的铁块,从左右夹住我的头,脑袋持续隐隐作痛。
为什么我会这么脆弱、这么没用、这么愚蠢呢?
每次碰上什么事,我的身体就会失去正常机能,然后说出小孩子似的台词,逃离现场。
芥川他们会怎么想?还有远子学姐……
好痛苦,快要无法呼吸了。真差劲,我太差劲了。我真是个差劲的大笨蛋。
我到底要到何时才能痊愈?难道一辈子都得持续这种状况?
美羽!
美羽!
美羽!
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无法忘记你?
在我紧闭的眼中,野岛、大宫、杉子的台词逐一浮现。这些血一般的鲜红文字,纷纷落于被锁在永无止尽黑暗之中的我头上。
「真正陷入热恋的人,是绝不能接受失恋的。」
「那样实在太寂寞了,寂寞得几乎令人无法承受。」
「就连梦见那个女孩都会觉得不知如何是好,所以失恋是绝对无法承受的。」
「神啊,我会尽可能小心谨慎地做好每件事,请务必帮我实现这个愿望。」
「求求你,请将杉子赐给我吧!请不要将杉子从我身边夺走!」
「我会祈祷你得到幸福的。」
「我实在不想在野岛先生身边待一个小时以上。」
「我无法横刀夺取好朋友恋慕的女性。」
太多的文字。
太多的话语。
悲伤的话语。
苦涩的话语。
让人心痛欲裂的话语。
——心叶,你一定不懂吧!
如果没有喜欢过你。
如果不曾跟你相遇。
如果真是如此,我就不需要承受这种仿佛被独自留在黑暗之中的悲伤、恐惧和寂寞了。
我不想再跟任何人牵扯太深了。
不想再有这种思慕。
妹妹舞花叫着「吃晚餐啰」,跑进房里来。
「哥哥身体不舒服吗?」
我对哭丧着脸的妹妹说「帮我跟妈妈说,我已经吃过了,现在不饿」,然后把棉被拉到头顶,躲在床上不出来。
我一定又让妈妈他们担心了吧?
我对自己的幼稚觉得丢脸到想要叹息,虽然讨厌,却又只能无可奈何地迳自头痛、呼吸困难,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大概在床上躺了四个小时。
当呼吸总算变得顺畅时,房里已是一片漆黑,外面也下起雨了。
听得见外面冷冽的雨声。
躺在床上看着窗户,我发现被雨淋湿的地方正闪闪发光。
我想关上窗帘,就蹒跚地起身,缓缓走到窗边。低头看向窗外,可以看见邻居的窗户玄关照出的灯光,淡淡地散布在建筑物和道路上。
在这片景色中,绽放着一朵大大的红花。
有个人站在路边,仰望我家的方向。
那位撑着红色雨伞、身穿我们学校制服的女生……
「……琴吹同学?」
我吓了一跳,赶紧冲出房间。为了不让家人察觉,我蹑手蹑脚地下楼,打开玄关大门走出去。
琴吹同学看到我出现,肩膀强烈地震动了一下,抓着伞柄的双手握得更紧,战战兢兢地垂下目光。
「……对不起。」
那细微到难以听闻的声音,几乎溶化在雨声中。
「井上会生气地跑出去,都是因为我吧……因为我说了那个女孩的事……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是琴吹同学害的。」我僵硬地说着。因为我已精疲力竭,身体一点都使不出力了,实在没有心力去选择温和的用词。
「可是……」
琴吹同学缩紧身体。
「真的……跟琴吹同学没有关系。所以请你回去好吗?」
琴吹同学仰天起脸来。她的眼神非常悲伤,就像受到伤害,让我的胸口也跟着痛了起来。
对不起……
琴吹同学嚅嗫着说出这句话,就快步离去。从她制服的肩膀和背后都因雨水淋湿而变色的情况来看,我知道她已经在雨中站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的胸口好难受,呼吸快要不顺畅了……所以我禁止自己再继续想,走回家中。
我轻轻关上玄关大门,正要走上楼时,妈妈从客厅走了出来。
「心叶……你的身体还好吧?」她担心地问。
「不用担心,妈妈。」
「我有留下你的晚餐,还是要洗澡?水还是热的。」
我原本想回答不想吃饭,但是琴吹同学悲伤的眼神又在脑海浮现,令我胸口疼痛难耐,因此我顿了一下,说:「谢谢。我洗过澡就去吃。」
我像是喉咙堵塞地吃着迟来的晚餐,总觉得食不知味。即使如此,我还是全部吃完,在流理台洗过餐具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即使关上电灯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我持续听着外头冷冷的雨声。
我已经不想再伤害别人,也不想再受到伤害了,然而我还是伤害了琴吹同学……那些伤害也同样回到我自己身上。
或许人类这种生物就是要伤害别人才有办法活下去吧?人类就是这么愚蠢的生物吧?
我对琴吹同学说了很过分的话……
今后我要用何种面貌对待芥川、竹田同学,还有远子学姐呢?
文化祭的话剧,又该怎么办才好?
对了……远子学姐没有打电话来呢……一想到这里,我的意识就像泥土融入了黑暗中。
更科已经出院了。
母亲,我一次都没有去探望过她。
到底去探望才正确,还是不去探望才正确;该去道歉才好,还是默不吭声才好,我已经无法判断了。
我深深地伤害了她,不只是身体,就连心灵也是……从六年前的那一天开始,我便一直一直在伤害她。但是,我真的想要当一个诚实的人。
母亲,我已经无法了解诚实这个词汇的意义了。诚实到底是什么?怎样才叫诚实?对某人诚实,同时却会对另一个人不诚实,不是也有这样的情况吗?
我不懂。到底什么才正确?到底该做什么?到底该选择谁?
今天,我又收到她的来信了,我没有办法读那封信。
为何我曾那么傲慢地想过,这样的我或许也能给她帮助呢?
母亲,我真是个愚蠢的人。
补述
文化祭的话剧可能要中止了。我一定也伤害了井上吧!
第三卷 沉陷过往的愚者 第七章 「文学少女」的心愿
醒来之后,我的头沉重得像铅块一样。
我转头看看枕边的闹钟。
不起床不行……
可是,我不想去学校,也不想演出话剧。
我就像国中的时候一样,虽然啜泣着想要躲在家里,但是一想到妈妈他们担忧的模样,还是无可奈何地爬出棉被。
「早安,心叶。要不要吃早餐?」
「……嗯!」
培根煎蛋、涂上苹果果酱的吐司、玉米汤和果菜汗,吃起来就跟昨天的晚餐一样毫无味道。
「我要出门了。」
我背起书包,走出玄关。
干脆随便找个地方去吧,像是看电影之类……或是去网咖……
我一边思考,一边走往上学道路时。
「早安,心叶。」
刚下过雨、寒冷晴朗的天空洒下透亮的光芒。
远子学姐拿着罗伯特?布朗宁的诗集,站在残留着雨水味道的街道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望着我。
「我来接你了,一起去上学吧!」
此时的远子学姐,就跟她把刚升上高中的我硬拉进文艺社后,为了不让我翘掉社团活动,每天到教室来接我的时候是同样的表情。
那是开始又明亮的温柔表情。
——社团时间到啰,心叶。
远子学姐阖起诗集,轻快地走到我面前。像猫尾巴一样的长辫子也跟着大幅跳动。
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远子学姐俏皮地歪头仰望我,让我感觉喉咙热了起来,胸口好像压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