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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舒服的,”卡什说。
要是你能解脱出来进入时间,那就好了。那样就太好了,要是你能解脱出来进入时间的话。
我们再把夹板放好,缠上绳子,抽紧,粘稠的淡青色的水泥慢慢地透过绳子渗了出来,卡什静静地看着我们,眼光里带着深沉的疑问。
“这样就可以把腿固定住了,”我说。
“是的,”卡什说。“我是很领情的。”
这以后我们都在大车上扭过头来看他。他在我们后面一点点跟了上来,背部木僵僵的,脸上的表情木僵僵的,只有髋骨底下才在动。他一句话也不说跟了上来,阴沉的脸上颧骨突出,两只灰眼珠木僵僵的,他爬上了大车。
“这儿是上坡,”爹说。“我看大伙儿都得下来走几步。”
47 瓦 达 曼
达尔、朱厄尔、杜威·德尔和我跟在大车后面,正往山上走。朱厄尔回来了。他方才从路上赶了上来,爬上了大车。他是走来的。朱厄尔已经没有马了。朱厄尔是我哥。卡什也是我哥。卡什的一条腿折了。我们给卡什的腿固定住,这样他的腿就不疼了。卡什是我哥,朱厄尔也是我哥,不过他的腿没有折。
现在秃鹰有五只了,在高高的空中绕着小小的黑圈圈。
“它们是在哪儿过夜的呢,达尔?”我说。“我们在谷仓里过夜的时候,它们呆在哪儿呢?”
小山一直升到天上去。接着太阳出现在小山的后面,骡子、大车和爹都走在太阳上。他们慢腾腾地走在太阳上面,你都不能正眼看他们。在杰弗生,太阳的红光照在橱窗里面的小火车轨道上。轨道闪亮,一圈又一圈地闪亮。杜威·德尔是这么说的。
今天晚上,我要去看看,我们在谷仓里过夜的时候秃鹰是呆在什么地方的。
48 达 尔
“朱厄尔,”我说,“你是谁的儿子?”
微风正一点点从谷仓那边吹过来,因此我们把她放在苹果树底下,在那里,月光把苹果树斑斑驳驳的阴影投射在沉睡中的长木板上,在木板里面她有时会发出一阵轻轻的细语,那是流水般的秘密的喃喃声。我带瓦达曼去听。我们走到跟前时一只猫从那上面跳下来刺溜一下闪进了阴影,它的爪子和眼睛都闪出了银光。
“你妈是一匹马,不过你爹又是谁呢,朱厄尔?”
“你这天杀的满嘴胡言的浑蛋。”
“别这样骂我,”我说。
“你这天杀的满嘴胡言的浑蛋。”
“别这样骂我,朱厄尔。”在高高的月光底下他的眼睛像是悬在空中的一只小型足球上贴着的两小片白纸。
晚饭吃过后卡什开始微微出汗了。“腿上有点发烫,”他说。“是太阳晒了一整天的关系吧,我琢磨。”
“要不要给你泼点水在上面?”我们说。“兴许会让你的腿舒服一些。”
“太谢谢了,”卡什说。“都是因为太阳晒着的关系,我琢磨。我应该想到这一层把它遮起来的。”
“应该想到的是我们,”我们说。“你自己是料不到的。”
“我一点儿也没注意到它烫起来了,”卡什说。“我应该注意到的。”
于是我们泼了点水在那上面。水泥底下的那截腿和脚像是煮熟的一样。“现在觉得好点了吗?”我们说。
“太谢谢了,”卡什说。“舒服多了。”
杜威·德尔用自己的裙边给他擦脸。
“想办法睡上一觉,”我们说。
“好的,”卡什说。“我太谢谢了。现在舒服得多了。”
朱厄尔,我说,你爹是谁,朱厄尔?
你这天杀的。你这天杀的。
49 瓦 达 曼
她躺在苹果树下,达尔和我穿过月光走过去时一只猫跳下来跑了开去,我们可以听见她在木盒子里的声音。
“听见了吗?”达尔说。“把耳朵靠近一点。”
我把耳朵往近处靠靠,我听见她的声音了。不过我弄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
“她在说什么呀,达尔?”我说。“她在跟谁说话?”
“她是在跟上帝说话,”达尔说。“她是在祈求他帮助自己呢。”
“她要上帝帮她做什么事?”我说。
“她要他把她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达尔说。
“她为什么要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呢,达尔?”
“为的是她可以独自安息,”达尔说。
“她为什么要独自安息呢,达尔?”
“你听,”达尔说。我们听到她的声音了。我们听见她翻了一个身。“你听,”达尔说。
“她翻了一个身,”我说。“她正透过木头在看我呢。”
“是的,”达尔说。
“她怎么能透过木头看东西的呢,达尔?”
“走吧,”达尔说。“咱们一定得让她安静地休息。走吧。”
“她没法从那里往外看,因为窟窿是在顶上,”我说。“她怎么能看呢,达尔?”
“咱们去看卡什吧,”达尔说。
这时候我看见了一些事情,杜威·德尔叫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卡什的腿不对头。我们今天下午给他固定了一下,可是那里面又不对头了,他在床上躺着。我们往他的腿上浇了一些水,他觉得好多了。
“我觉得好些了,”卡什说。“太谢谢你们了。”
“想办法睡一会儿,”我们说。
“我觉得好些了,”卡什说。“太谢谢你们了。”
这时候我看见了一些事情,杜威·德尔叫我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不是爹的事儿不是卡什的事儿不是朱厄尔的事儿不是杜成·德尔的事儿也不是我的事儿
杜威·德尔和我打算睡地铺。地铺打在后廊上,从这儿可以看到谷仓,月光照亮了半张地铺,我们将是半个人躺在白光里,半个人躺在黑影里,月光正好照着我们的腿。这样一来我就可以看到当我们在谷仓里过夜时它们呆在什么地方了。我们今天晚上不在谷仓里过夜可是我能看到谷仓因此我能弄清楚它们在哪儿过夜。
我们躺在地铺上,我们的腿在月光底下。
“看呀,”我说,“我的腿看上去是黑的。你的腿看上去也是黑的。”
“快点睡吧,”杜威·德尔说。
杰弗生还远得很呢。
“杜威·德尔。”
“什么事?”
“现在不是圣诞节,它怎么会在那儿呢?”
它在闪闪发光的轨道上一遍一遍地打转。接着是轨道一圈又一圈地闪亮。
“什么会在那儿?”
“那辆小火车。橱窗里的。”
“你快点睡吧。要是在那儿你明天可以看到的。”
也许圣诞老公公不知道他们是城里的孩子吧。
“杜威·德尔。”
“你快一点睡吧。他不会让任何一个城里的孩子把它拿走的。”
它就在橱窗后面,红色的,在轨道上,轨道一圈一圈地闪光。它让我心发疼。这时候爹、朱厄尔、达尔和吉利斯皮先生的儿子来了。小吉利斯皮的腿露出在睡衣底下。来到月光底下他的腿显得毛茸茸的。他们绕过屋子朝苹果树走去。
“他们想干什么,杜威·德尔?”
他们绕过屋子朝苹果树走去。
“我闻到她的气味了,”我说。“你也闻到了吗?”
“别说话,”杜威·德尔说。“风向变了。快点儿睡吧。”
我很快就可以知道秃鹰在哪儿过夜了。他们绕过屋子,穿过月光下的院子,把她扛在肩膀上。他们把她朝谷仓抬去,月亮一动不动地、静静地照着她。接着他们走回来,重新回进屋子。他们在月光底下走时,小吉利斯皮的腿毛茸茸的。接着我等了一会儿我说,杜威·德尔?接着我又等了一会儿想发现它们是在哪儿过夜的这时我看到了一些事儿,杜威·德尔叫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50 达 尔
他站在黑黝黝的门口,仿佛他是黑暗凝成的,他穿着内衣,瘦得像一匹赛马,这时,初起的火光照亮他。他跳到地上,脸上有一种狂怒与不敢相信的神情。他早就看见我了,不用回头也不用转动眼珠,在他的眼睛里火光在游动,宛如两把小小的火炬。“快来,”他说,一边跳下斜坡冲向谷仓。
一时之间,他飞奔在月光下犹如一条银链,接着,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无声的爆炸,他蹦跳起来,像一片从铁皮上剪出来的扁平的人形,这时整个谷仓的顶部同时起火,仿佛里面塞上了炸药似的。人们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谷仓的正面,那面有方方正正入口的圆锥形的墙——透过门口可以看见搁在锯架上像立体派画里的一只甲虫的方棺。在我的背后,爹、吉利斯皮、麦克、杜威·德尔和瓦达曼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他在棺材旁停了下来,他弯下身子,瞅着我,满脸怒容。在我们头顶,火焰的声音响如雷鸣;一股凉风从我们身边冲过:风里一丝热气都没有,一把糠骤然飞起,迅疾地被吸到马厩那边去,马厩里有一匹马在嘶鸣。“快,”我说;“先救马。”
他又狠狠地盯了我一阵,抬头看了看屋顶,这才朝马儿嘶鸣的厩房跳过去。那匹马又是冲又是踢,发出的撞击声被火焰声吸了进去。火焰的声音听起来像一列无限长的火车在经过一座无限长的高架桥。吉利斯皮和麦克从我身边冲了过去,他们穿着身长及膝的睡衣,嘴里在叫嚷,声音又细又尖而且没有意义,但同时又是极度的狂暴与悲哀:“……母牛……马厩……”吉利斯皮的睡衣给风扯到他的身前,在他多毛的大腿前鼓了起来,像是一个气球。
马厩的门砰的一下关上了。朱厄尔用屁股重新把门顶开,接着他弓着背,肌肉在外衣底下胀鼓鼓的,他拽着马头把马拉了出来。在火光中马的两只眼珠滚动着,里面显现出柔和、迅疾、狂野的蛋白色的反光;它昂起头,使朱厄尔双脚离地,它的肌肉隆起,在皮肤底下滚动。朱厄尔仍然慢慢地、死命地拖着马儿往前走,他扭过头来又朝我投来狂怒、迅疾的一瞥。他和马走出谷仓之后,那匹马还在挣扎,在往门里退,这时吉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