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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传志与孙宏斌谈话的地方在科学院南路老联想的办公楼,平常孙宏斌他们办公的地方在中关村大街,与四通在同一栋楼上。孙宏斌到来的时候,柳传志并不知道孙宏斌的几个下属也尾随而去。柳传志告诉孙宏斌,他已经知道了北大勺园餐厅聚会的事情,也知道了他们激烈的态度。孙宏斌记得:“柳总说他是一个非常强的人。他说我领导不了你,咱们俩都受到冲击。他说在香港的时候,看到你们企业部的小报写的东西,这个东西只有你能弄得出来,别人都弄不出来。”
孙宏斌在他们的“小报”上写的文章是讨论“当前的形势下业务该怎么干”,但有了勺园的聚会之后,再讨论怎么干已经毫无意义了。
“后来他说咱俩当不了同事,他说咱俩好合好散,做不了同事做朋友。他说你自己随便选一个分公司,你愿意干哪个都行。当时我理解是无论哪个分公司让我选一个自己去干。后来我说不必了,我说柳总我还年轻,我才20几岁,我自己再去干。我说不必了,我自己走。他最后一次跟我谈,第二天就……”
端掉孙宏斌
事实上,在与孙宏斌推心置腹地进行最后一次谈话前,柳传志已开始着手布局,安排各色人等秘密行动,以求一举端掉孙宏斌。他已经绞尽脑汁想出了端掉孙宏斌的办法。多年来,每次遇到让他感到棘手的问题,他都要殚精竭虑老半天,从他所深谙的中国智慧中找到解决问题的谋略。
最初他想先把孙宏斌控制起来,可那样算是非法拘禁;后来他派人去找公安局,公安局的答复是没有任何证据,不能抓人。于是柳传志就与派出所商量了一下,以其他借口将孙宏斌“软禁”了。这便是柳传志非常时期的“非常手段”,而这“非常时期”,就是他所谓的联想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
柳传志召开了一次会议,住在清华大学的孙宏斌也参加了会议。柳传志在会上宣布,他自己担任企业发展部经理。孙宏斌被解职了。
会议结束的时候,孙宏斌的脑子中嗡嗡乱叫,他甚至记不清后来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太突然,一切都出人意料。更令他意外的是,他被“软禁”了。
“开始在西苑宾馆,有一堆人看着我。我在睡觉时,每天晚上床边坐两个人看着我,怕我自杀,我却呼呼大睡。”
负责看守他的那几个对他很是佩服,态度也还和蔼。一个叫郭华的说:“看来你还真是个人物,还能吃能睡,呼呼地睡。”孙宏斌说:“我是累的,天天都累。”
从那时起,孙宏斌就失去了自由。但孙宏斌还是整夜整夜地沉浸在平静中,他有时会忘乎所以地感到事情并不严重,浮想联翩,眼前出现自己恢复自由后要描摹的蓝图。他相信自己会得到安全和自由。“我一直坚信我没有事,如果有事的话,我可能就逃了”,他说,“当时要走还是有机会走,可是一直坚信我没事。”
戏剧化的场景不断上演,先是一个人要拿走他的BP机,他们发生了冲突,七八个人差点上演一场暴力游戏。几天后,当他被转移到西北郊的东北旺时,又上演了他的几个下属“劫狱”的戏剧。看守者和拯救者手持家伙对峙,他站在房门口厉声呵斥,要他们马上离开。他们果然听话,乖乖地离开了。
即使被送入看守所,孙宏斌也未曾想到他的幻想将告毁灭;即使拿到海淀区法院的判决书,他也从来没有相信他会有罪,会被判刑。但是现在,他不再欺骗自己了。他知道,一切的反驳和反抗终将变成毫无意义,唯一可以安慰他的,是联想集团最终还为他求了点情,少判了他几年。
很多年之后,已经东山再起的孙宏斌与柳传志聊天时才明白,到底是什么力量将他推进了监狱的大门。是柳传志,是许多个柳传志,他们都把这当成了联想集团生死存亡的大事。在柳传志看来,联想是一个肌体,而孙宏斌是骨刺,是肿瘤。肿瘤对于其细胞来说是有益的,其发展速度也快,却使肌体感到不适,产生伤害。柳传志不能容忍他的存在,就只有忍痛剜掉他。被同时忍痛剜掉的还有陈恒六,他虽非肿瘤,却是肿瘤培养基,它的存在照样会使机体出现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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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想局:一家领袖企业的中国智慧》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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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想局:一家领袖企业的中国智慧》 第42节
作者: 迟宇宙
孙宏斌那些情绪失控的下属是讲义气、重感情的“青瓜蛋子”,他们要拯救他,却差点毁灭了他。“因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帮人在做事,其实当时前前后后就那么几天时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过激的话,可能柳总都知道了……仅仅过了几天时间,我就已经无力控制局面了。”
有时候孙宏斌会感到沮丧,他觉得他们那些话若是在1年内,甚至两个月内说,他都能控制局面。但是在局势最混乱的几天里,在每个人内心都充满愤怒的几天里,在他被“控制”起来的几天里,他已失去了控制局面的一丁点儿能力。
曾经局中人:孙宏斌(6)
然而所有一切最终会归咎于他个人,这是他必须承受的宿命。事过境迁,他自己倒也坦然。他从来不相信自己手下那些年轻人有多大坏心,更不相信他们是黑社会。“他们都是年轻人,他们比我还年轻”,他说,“当时那种气氛下,他们说了一些过头的话,再加上当时联想老同志又比较多,于是便促发了这件事。”
那段历史于是就变成了一段苍白的记录:“1990年5月28日,孙宏斌被北京海淀警方刑事拘留。10天后,被正式逮捕,案由是挪用公款。1992年8月22日,在海淀看守所经过漫长的27个月后,孙宏斌接到了刑事判决书,他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罪名是挪用公款13万元。1994年初,孙宏斌被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裁定减刑1年零2个月,1994年3月27日刑满释放。”[7]
是太多的偶然性促发了这件事,是太多内心的冲突促发了这件事。传说中的卷款潜逃并没有发生,但山西分公司被划走了一笔账;孙宏斌依旧被判了5年徒刑。或许在1990年春天,必须有一个局中人站出来解决当时正在交锋的两种观点,以自己的出局来抚慰两代人的内心,而这个人碰巧是孙宏斌罢了。
而对于柳传志来说,一面是当年的“老兄弟”,他们无力驾驭这批年轻人带来的新观念和新的生活方式,一面是一个叫孙宏斌的“刺儿头”,要他做出一个加减法(加N减1)选择,几乎无须耗费任何时间。
“我是把很多本该发生在3年里面、10年里面的事情,集中在1年里面,或者3个月里面发生了。”有一次孙宏斌说。现在,孙宏斌变成了一个囚犯,他的生活场景已经改变。一间牢房里面住了30多个人,他每天的生活就是画日子,一天一天地画,一天一天地想离开这无限漆黑的生活,想出去大吃一顿。
即使缺乏油水,他依旧没有瘦下来。他吃什么都长胖,主要是因为不怎么运动。他在号子里面也挺受尊重,可能因为他是清华大学的硕士生,在号子里面属于超级知识分子。在那里,他学到了一些流氓的黑话,譬如“走的是面儿,玩的是腕儿”,懂得了“在江湖上,在流氓的江湖从来不是靠腿、胳膊粗”。
寻找未来
1994年3月27日是孙宏斌永远忘记不了的日子。在这一天,他刑满释放。那天他走出监狱的大门,看到了自由世界的第一抹阳光,呼吸到自由世界的第一缕空气,开始设想自己的未来。他在监狱中得到的一切,平和、冷静、像个哲学家一样思考问题,看起来马上就要派上用场了。
他没有在北京逗留,没有与那些期盼与他见面的人喝酒、聊天,讲述监狱中的生活。他要告别过去,告别1990年春天的世界,一个残酷的人的世界。他当天就回到天津,不久后便开始做房地产代理。办执照时费了一番周折,不过这难不倒他。他的公司名字最终确定为“顺驰”,英文意思是姓孙的人的公司。
在孙宏斌走出监狱大门前的第18天,他与柳传志见了4年来的第一面。那一次,一位教官(他们都叫“政府干部”、“队长”或“干部队长”)派他出去买个软件,他就找了个人与柳传志联系,说是想见一面。
中午的时候,他跟柳传志在新世纪饭店楼顶上的那家川菜馆吃了午饭。他告诉柳传志自己准备做房地产代理,柳传志问他:“你行吗?有什么优势?”他便将自己的设想和盘托出。柳传志说:“如果要什么的话,我个人,包括李总,包括张总,我们以个人名义入点股,投点钱……”尽管他婉拒了柳传志的提议,他依然很感动,其实当时已经有一些朋友愿意出钱帮他东山再起,也都被他谢绝了。
他们不可避免地谈起往事,谈起1990年的春天。已经从绝望中走出的孙宏斌对柳传志说:“我反思这段经历,更多地找自己的问题。我当时比较年轻气盛,比较急躁,其实还是太嫩,很多事情想得太简单,出了这些事还是在自己。我不希望被一块石头绊倒两次,怎么能从前面吸取教训,怎么将来走得更好……”
事实上,多年来,柳传志的心中始终没有放下这块石头,在内部会议上他总是把“孙宏斌事件”当作一个公司的关键时刻来描述,将孙宏斌作为一个反派主角来刻画,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呢?
“我想柳总也一直在想这件事,这件事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件小事,不是可以随便放得下的”,孙宏斌说,“这是我当时的基本判断……柳总还是愿意让我,还是愿意帮我,对过去如何判断,当时没有说太多。”
他回到天津筹备顺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