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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被领入了位于台球室与音乐厅之间的候见室。在书柜上的一个大金属笼子里关着一只瞎眼猴子,它也饿疯了,将镀金铁条啃得面目全非。
饥肠辘辘的三个朋友坐在硬椅子上一言不发。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的刀叉撞击声,馋得直流口水。晚饭开始,菜一道接着一道,冷盘、热菜、奶酪和甜点,任何人也没有想到叫他们去一起吃。连那只猴子也在默不作声地听着。当宾客和女主人撤离之后,他们三位才被领进餐厅。因为母亲不愿意见到三位诗人,也不愿意让她的客人见到他们。
无疑,他们吃的只能是其他人的残羹冷炙。
纪尧姆•;阿波利奈尔继承了他母亲贪吃的毛病。夏加尔曾经写道:“酒在腹中翻江倒海之时,也不耽误他大块大块地吞肉。”纪尧姆贪吃,一吃起来总是狼吞虎咽,吃菜一盘接着一盘,直至酒足饭饱为止。
在席前,他总是精神焕发,喜形于色,挺胸凸肚,衣领大张,腰带松开,等待着冲锋的信号。信号一旦发出,立即向酒菜冲上去。除了带血的肉以外,他什么都爱吃,所以他挑选的种类最多。动物五脏和糕点是他的偏爱。他邀请朋友吃晚饭时,亲自下厨做奶油、奶酪加香料的煨饭。
阿波利奈尔下馆子吃饭,真可以算作一景:脖子上围着餐巾布,衣服的假领子敞开着,双手抓着一只鸡,大口大口地啃着,嘴巴沾满着肉屑。在整个一顿饭过程中,他始终喜笑颜开,总是笑得合不拢嘴。吞下两份牛肉和三份牛排之后,突然站起身来,说:“等着我,现在我必须去茅房解大手。”他非常熟悉巴黎最好的厕所,常指导他的朋友去这家或那家厕所。
重新回到桌边后,诗人停止用餐,但必定还要一杯咖啡和一份肉汤代替餐后的助消化酒。
他们常到诗人夏蒂埃在蒙马特尔的家聚餐,一旦德朗和弗拉芒克在场,他们总玩谁吃得最多的游戏。规则很简单:吃下菜单中的所有菜,一轮结束,开始第二轮,谁首先吃饱停下来,谁就是输家。输者被罚款。在这样的游戏中,输家从来轮不到阿波利奈尔。
阿波利奈尔每到餐馆,手往衣袋里一摸,脸刷地变白,接着惊叫道:“糟了,我忘记带钱包了!”每当他玩“朱尔•;德巴季叫喊要奔赴色当”的把戏,骗吃骗喝时,他就自然地成为游戏中的输家,直至弗拉芒克说:“别担心,今天轮到我请客了。”他才算得救了。
于是,他又精神大振,立即一下子端走三份菜。
纪尧姆经常将妈妈钱包里的钱拿光。母亲在一生中经历过各种酸甜苦辣,有过顺境,也有过逆境,但她总能学会适应环境。纪尧姆也经受过许多艰苦的磨炼,但他从未像莫里哀的话剧《吝啬鬼》中的主人公阿巴贡那样(在毛线袜里)积攒过钱。他有一个很充足的理由:他经常很穷,从未富有过,所以他没有毛线袜子。他经常像孩子一样,身上只有六个苏。
I 蒙马特尔山丘上的无政府主义者(一)第20节 令人敬爱的纪尧姆(4)
苏波Soupault(1897—1990),法国作家。曾经讲过:在战争期间,阿波利奈尔在证券大楼的审计处工作,他常陪同阿波利奈尔去上班。他们每天从银行街经过,那里有一个旧货商。阿波利奈尔在一些店铺摊位前停住脚,什么都看:旧钥匙、带墨水的笔杆、人物半身像、陶器、秤砣和尺子……他对那些物品总是赞叹不已。问商人:
“这个罐子卖多少钱?”
“10个苏。”
“10个苏啊?”
他仍然兴致勃勃地端详着,突然放下,噘着嘴说:“10个苏,太贵了。”
他抓起一个旧烟斗,抚摸着上面的海泡石和欧石南根,欣赏着烟斗的拐弯处,问:
“这个烟斗呢?”
“两个苏。”
“两个苏?它可不值这个价钱呀!”
他伤心地继续赶路。第二天,他再次回到那个摊位前,尽管罐子降为五个苏、烟斗为一个苏,他仍然什么也不买。
如果你想让他发怒,有一个办法十分灵验:当着他的面打开他的壁橱,假装偷窃某样东西。于是他便命令、请求、恳求别人将属于他的那件宝贝还给他。他友好地嘲笑着你,一定要把东西要回去。他的这一弱点人所共知,人们也不怪罪他。只是必须知道,绝对不要向他提任何要求,也不要向他要任何东西。
阿波利奈尔花钱十分吝啬,但为了爱情却慷慨大方、不遗余力。认识毕加索和马克斯•;雅各布的时候,他刚从伦敦回到法国。三年前,他在米罗家中遇见过一位名叫阿妮•;布莱登的女孩。当时他担任这个家庭的小女儿加布里埃尔的法语家教,而漂亮的英国姑娘阿妮负责教她英语。他对她一见钟情,疯狂地爱上了这位姑娘。姑娘回英国后,他追到伦敦,目的是不惜一切地碰碰运气。姑娘的家庭富有,已经为她创造了享受贵族生活的一切条件。后来她到了德国的雷纳尼,他追到雷纳尼。这一迁移行动使得他忘记了另外一个心爱的人——琳达,并且为他周游德国和撰写有关这个地区——雷纳尼的文章创造了可能。在《被谋杀的诗人》和《异端分子首领》中有关的几段十分令人赞赏。
在他的内心深处,小加布里埃尔的英语家教比教法语的工作重要得多。他把已经寄给过琳达的求爱诗写给阿妮,而且后来他还将同样的诗写给过其他姑娘。但她们中的每一位都一直以为她是惟一收到这首诗的女孩子。他用法语给她写信,而她用英语给他回信。他们两人都看不大懂对方的信件,但对阿妮来说,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他在追求她,爱她,而且他也许能够得到她。“从肉体上讲,那时我是爱他的,但我们双方的思想距离太远。”她后来推心置腹地对别人说。
然而,在写给阿波利奈尔的信中,她以“亲爱的……”称呼他。
他们两人保持了近一年的秘密爱情关系。后来是阿妮主动地中断了这种关系:“科斯特罗”(阿妮这样称呼他)是一个野蛮暴躁的人,而阿妮姑娘纯洁而内向。一天,他带她到一座悬崖边,强迫她立即作出接受或拒绝的决定,说:
“要么你嫁给我,要么我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她认为这样的交易不公平,并且最终说服了他。第二天,她逃走了。纪尧姆被彻底地抛弃了。
这并非第一次,也绝非最后一次。这些女士抛弃他,说明她们不喜欢他。他为此十分痛苦,如果他稍微聪明点,就应该接受这些教训。他给所有他追求的女士都写诗代信,一开始是为了征服她们,接着是为了继续交往,最后是为了重新开始。他的情欲像疾风暴雨,热烈而奔放。他的追求有感情因素,也有性欲因素,他一旦爱上谁,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任何人都无法阻止。阿妮不愿意接受他吗?他不信。然而,她坚决地拒绝了他的恳求。
他回到巴黎。在一段时间内,他与一个邻居妇女调情。当他获悉阿妮回到英国后,他急忙赶去英国,再次向心爱的人建议劫持她离开英国,同他结婚、生育、发财,给她买毛皮大衣和围巾,吓唬吓唬那个令年轻姑娘时刻想着的家庭。一天,他设置了一个骗局:他邀请阿妮到一个阿尔巴尼亚作家朋友的家中共进晚餐。阿妮的家长批准外出,但晚九点必须到家。那次晚餐仅仅是一次纪念性的活动而已。九点的钟声敲响,阿妮注意到隔壁房间有人在活动。她上前去一看,阿尔巴尼亚作家的一位女伴正在铺床。
“这个房间是为谁准备的?”她问。
“给咱们俩呀!”“科斯特罗”美滋滋地回答道。
气愤的阿妮不辞而别。九点十分,阿妮回到了自己的家。但被愤怒的父母关了禁闭,不得再出家门半步。
纪尧姆再次垂头丧气地回到巴黎。他就这样放弃了吗?第二年,他又去了伦敦。这一次,他向意中人建议伯爵夫人的头衔。
“阿妮,咱们逃往法国吧,阿妮,你到底还想要什么呢?”
“什么也不要!”阿妮大声地吼道。
由于诗人的顽固坚持,阿妮厌倦了。她跨出了新的一步:为了躲避阿波利奈尔的纠缠,她越过英吉利海峡和大西洋,到了大洋彼岸。从此,他们两人永远地分开了。阿波利奈尔从未试图追寻她去美洲……
与路易丝在断绝关系十五年之后收到阿波利奈尔的诗作《Calligrammes(图案诗)》一样,阿妮后来也收到阿波利奈尔的诗作《失恋歌》:
永别了狼狈的假爱情
与弃我而去的女人
与去年在德国
我失去了的女人
我再也无法见到她了。
1904年从伦敦回到巴黎时,阿波利奈尔离开他在银行的工作岗位,担任了《股民指南》的总编。他对股市一窍不通,还必须不懂装懂。当他成为与他交往甚深的艺术家们的行吟诗人,同时用手中的笔为绘画服务的时候,许多爱搬弄是非的人(虽然不一定出于恶意)又旧调重弹,认为他对绘画一窍不通。
他写有关艺术的作品还很少,他仍然到处发表演讲。他的朋友圈子里不仅有毕加索和马克斯•;雅各布,还有他十分敬佩的作家阿尔弗雷德•;雅里,以及他在从维伊奈到巴黎的火车上遇见的两位野兽派画家弗拉芒克和德朗。他的小朝廷就这样组成了,但他们没有固定的活动场所。
1904年,毕加索第四次从西班牙回到法国后,他的朋友陶瓷雕塑师帕克•;杜里奥为他们腾出了他在蒙马特尔山上拉维尼昂街的作坊。这是一座稀奇古怪的房子,建于1860年,原来是一个钢琴生产车间。他们用木板把它隔成几间后,这里便成了艺术家们的官邸。由于房子建在半山腰,于是入口开在最上层。为了进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