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驶,引他们来追我,随他们想追多久就追多远好啦。现在注意,做好准备,我叫你跳车,就跳!”
他们又添了些煤,火车像子弹一样射进隧洞,机车轰隆隆狂吼着往前直冲,末了,他们从隧道另一端射出来,又驶进新鲜空气和宁静的月光。只见那座树林横躺在路轨的两侧,显得非常乐意帮忙的样子。司机关上汽门,踩住刹车,蟾蜍站到踏板上,火车速减慢到差不多和步行一样时,他听到司机一声喊:“现在,跳!”
蟾蜍跳了下去,一骨碌滚过一段短短的路基,从地上爬起来,居然一点没伤着。他爬进树林,藏了起来。
他从树林里往外窥望,只见他坐的那辆火车又一次加速行进,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接着,从隧道里冲出那辆追车,咆哮着,尖声鸣着笛,车上那帮杂合人群摇晃着各自不同的武器,高喊“停车!停车!停车!”等他们驶了过去时,蟾蜍禁不住哈哈大笑——自打入狱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笑得这样痛快。
可是,他很快就笑不起来了,因为他想到,这时已是深夜,又黑又冷,他来到了一座不熟悉的树林,身无分文,吃不上晚饭,仍旧远离朋友和家。火车震耳的隆隆声消逝以后,这里的一切像死一般寂静,怪吓人的。他不敢离开藏身的树丛,觉得离铁路越远越好,于是深深钻进林子。
在监狱里蹲了这么久,他感到树林特生疏,特不友好,像成心在拿他取笑逗乐似的。夜鸳单调的嘎嘎声,使他觉得林中布满了搜索他的卫兵,从四面八方向他包抄过来。一只猫头鹰,悄没声地猝然向他扑来,翅膀擦着他的肩头,吓得他跳了起来,心惊胆战地想,那准是一只手;接着又像飞蛾一样轻轻掠过、发出一串低沉的“嗬!嗬!嗬!”的笑声,听起来非常下流。有一回,他碰上一只狐狸,那狐狸停下来,讥讽地朝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说:“喂,洗衣婆!这星期少了我一只袜子,一个枕套!下次留神别再犯!”说罢,窃笑着摇摇摆摆走开了。蟾蜍四处看,想找块石头打他,可就是找不到,更把他气坏了。末了,又冷,又饿,又乏,他找到一个树洞,躲了进去,设法用树枝和枯叶铺了一张将就舒适的床,沉沉睡着了,直睡到天明。
第九章:天涯旅人
河鼠心烦意乱,焦躁不安,也不知究竟因为什么。从表面看,大自然还保持着盛夏欣欣向荣的气象,尽管庄稼地的翠绿已让位给金黄,花楸树变红了,丛林已有多处染上了烈焰般的赤褐,然而光照、气温和色彩依旧没有减退,看不出一年行将逝去的萧瑟迹象。不过,果园里树篱间那弦歌不辍的大合唱已削减,只剩下几个不知疲倦的演唱者,偶尔表演一曲黄昏之歌。知更鸟又开始大出风头。空气里荡漾着一种变迁和别离的意蕴。杜鹃自然早就沉默了,许多别的羽毛界朋友,几个月来一直是这幅熟悉的风景画和那个小小社会的一部分,也逐渐隐没不见,他们的队伍看来正一天天减员。河鼠向来密切关注着所有羽翼界的活动,看到他们正日渐趋向南迁。甚至夜间躺在床上,他也能听出那急于南行的鸟儿们听从造化的指令,扑打着翅膀掠过夜空。
自然界的大饭店,也和其他大饭店一样,有它自己的旺季和淡季。旅客们一个又一个收拾行装,结帐离店,公共餐厅里每开过一顿饭,坐椅就撤去一批,怪凄凉的。一套套房间关闭了,地毯卷起来了,侍者辞退了。而那些长住的客人,则留下等待来年饭店全面开业。他们眼瞅着大批旅伴飞走的飞走,告别的告别,热烈地谈论着下一步的计划、路线和新居,眼瞅着伙伴的人数日渐削减,心情难免不受影响。他会感到心绪不宁,郁郁寡欢,烦躁易怒。你们干吗要变换环境?干吗不老老实实呆在这儿,安安生生过日子?这家饭店在淡季的模样,你没见识过;你哪里知道,我们这些留下来共赏四时美景的动物,享有多少乐趣。可那些打定主意要走的动物总是回答说:当然,这无疑是事实;我非常羡慕你们——也许改年我们也留下来——不过现在我们有约会——公共汽车就停在门口,出发的时刻到啦!于是,他点头微笑,走啦,撇下我们苦苦思念他们,心头窝着火。河鼠是一种知足常乐的动物,扎根在这片土地上,不管谁走,他反正不走;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免觉察到空气里有种变化,打骨节里感受到它的影响。
处处都在忙着辞行送别,行色匆匆,在这种时候,要安下心来干点正事,是很难的。河岸边,灯芯草丛已经长得又高又密,河水已经流得缓慢,水位低落了。河鼠离开了河岸,漫无目地的朝田野走去。他走过一两块龟裂的布满尘埃的牧场地,一头钻进一大片麦田。麦子金黄灿灿,麦浪翻滚,沙沙作响,充满了宁静的动作和呢喃细语。河鼠常喜欢在这里漫游,穿行在粗壮的麦秆丛林之间。麦秆在他头上高高地支起一片金色的天空——那天空总在不停地婆娑起舞,闪闪发光,细语绵绵,有时被过路的风刮得歪歪斜斜,风一过,它又把头一昂,开怀大笑,恢复故态。在麦田里,河鼠也有许多小友,整个儿一个小社会,过着丰足忙碌的的生活,。可也总能抽出片刻空闲,和来访的客人聊会儿闲天,互换个信息。但今天,不知怎的,野鼠和田鼠尽管挺客气,却似乎心不在焉。有些在忙着挖洞掘壕;另一些则分成小组,在研究一套套小居室的规划和草图,考虑如何才能构造得紧凑适用,而且要建在仓库附近。有的正把积满尘土的箱笼和衣篓拖出来,有的已经在埋头捆扎自己的财物;遍地都是一堆堆一捆捆的小麦、燕麦、大麦、果实、干果,等待运走。
“河鼠兄来啦!”他们一见河鼠,便喊了起来。“快过来帮一手,河鼠,别在那儿愣着!”
“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呀?”河鼠绷着脸说。“你们该懂得,现在还不是考虑过冬住所的时候,早着呐!”
“是啊,这我们懂,”一只田鼠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过,及早作准备总是好的,对不?我们必须赶在那些可怕的机器开始轧轧地翻地之前,把这些家具、行李和储备粮搬走。再说,你也知道,现如今最好的套间很快就给抢光了,要是你晚了一步,你就得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住下;而且,新住所还得先修整拾掇一番,才能搬进去呀。当然,现在是早了点儿,这我们知道;不过我们也只是刚开个头。”
“开什么头,”河鼠说。“天气这么好,跟我一道划划船,或者在树篱边散散步,或者到树林里去野餐,或者干点别的什么不好吗?”
“噢,今儿个不去了,谢谢你。”田鼠忙说。“也许改天等我们有空——”
河鼠轻蔑地哼了一声,转身要走,不想蹴到一只帽盒,摔倒了,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
“要是人们小心在意些,”一只田鼠尖刻地说,“走路留神看道,人们就不致伤着自己,不致失态了。注意那只大旅行袋,河鼠!你最好找个地方坐坐。再过一两个钟头,我们也许就有空闲陪陪你了。”
“你所说的‘空闲’,只怕在圣诞节以前,是不会有的。”河鼠没好气地反唇相讥。他在行李堆中择路走出了麦田。
河鼠灰溜溜地回到了河边。那是他忠实的稳重的老河,它从不收拾行装,从不开溜;也从不搬到别的住宅去过冬。
他看见,岸边的一排杞柳林里,栖着一只燕子。不一会又来了一只,跟着又来了第三只。。燕子们在枝头不停地动弹,热烈地低声交谈。
“怎么,这就要走?”河鼠踱到他们跟着,问道:“着什么慌呀?我说,这简直滑稽可笑。”
“噢,如果你是说要走,我们还不走哩,”第一只燕子回答说。“我们,只是筹划筹划,安排安排。只是谈谈,今年打算走哪条路线;在哪歇脚,诸如此类。这也挺有趣哩。”
“有趣?”河鼠说,“我真不理解。要是你们非离开这个愉快的好地方不可,非离开想念你们的朋友和刚刚安顿好的舒适的家不可,到该走的时候,我不怀疑,你们会勇敢地飞走,面对一切艰难险阻、变化莫测的新环境,还要摆出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可是,还没到非走不可的时候,就谈论起来,哪怕只是想一想,这未免——”
“你当然理解不了,”第二只燕子说。“首先,我们内心感到一种骚动,一种甜蜜的不安。然后,往事就像信鸽一样,一桩桩一件件飞了回来。它们夜间在我们梦中遨翔,白天就随我们一道在空中盘旋。当那些早已忘掉的地方,它们的气味、声响和名称一个个飞回来向我们招手时,我们就渴望互相询问,交流信息,好让自己确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今年你们能不能留下不走,就呆一年行不行?”河鼠巴巴地向他们建议。“我们要尽力使你们过得舒适惬意。你们走得老远,根本想不到我们这儿过得多么开心。”
“有一年我试着留下来的,”第三只燕子说。“我越来越喜欢这地方,所以到了该走的时候,我就留下了,没跟别的燕子一块儿走。开头几星期,情况还算好,可后来,哎呀呀,黑夜那么长;好无聊啊!白天不见阳光,阴凄凄的!空气又潮又冷,一亩地里也找不到一只虫子!不行,这样可不中;我的勇气垮掉了,于是在一个暴风雨的寒夜,我起飞了。;那天东风刮得紧,我在内陆飞得挺顺利。飞过高山峡谷时,下起了大雪,我努力拼搏一番,才穿过山隘。当我迅速飞到大湖上时,我又一次感到背上晒着暖融融的太阳;尝到第一只肥胖的虫子的美味,那种幸福的感觉真是再也忘不掉!过去的时光就像一场恶梦,未来全是快乐的假日。一周又一周,我不停地往南飞,飞得轻松,飞得悠闲,需要逗留多久就多久,只是随时注意倾听南方的呼唤。所以,我不能留下,我有过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