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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当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种想法是不行的。林则徐不也是已五十多岁近六十的人,却依然是一腔热血,埋头苦干,他不正是自己的表率么?自己不是应该多学习他人的长处完善自身么,否则又怎么能对得起自己来世一遭呢?
日影又红了几分,又移动几许。邓廷桢眼盯着那移动日影感慨万分,今天又悄悄地过去了,不知现在林则徐正在做什么,估计他总不像自己现在这样静静地坐在房间里,饱受阳光的洗礼吧。
在邓廷桢的眼中,林则徐总是忙着,有着自己的规律,无论学识能力还是态度经验,邓廷桢对此人都很钦服,林则徐做钦差大臣来此禁烟,皇上可没有选错人……
“嘎——吱——”堂屋的门轻轻响了。邓廷桢一惊,他缩住身子细听,有人蹑手蹑脚地走向他的书房。
这是谁呢,须知每次有人到书房来,都先有人通告一声,然后邓廷桢再整理一下衣裳或接见或躲避。
而现在这个进来的人,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他进来,或者是他不知道这里面有人,难道是三儿?邓廷桢猜着,可又不大可能,自从知道他吸食鸦片后,就一直把他关在房里,勒令他戒绝鸦片,专心读书。不是他又会是谁呢,莫非是——
邓廷桢疑惑着,悄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同样蹑手蹑脚地朝门前走去。到了门前他停住脚步,定了定神,猛地一把掀开门帘,站在门外的那人,个子不高,相貌伟岸,三寸胡须一身正气,林则徐站在门外。
道光皇帝03
03
两人相视一愣,继而齐声大笑起来。
“林老弟,今天怎么偷偷摸摸地来了?”邓廷桢开玩笑地说。
林则徐不大好意思地说:“抱歉,抱歉,小弟本想和邓兄开个小玩笑,不想邓兄识破了,惭愧惭愧。”
邓廷桢握住林则徐的手,把他让进房间里,“我还以为我的府里也来了刺容呢。不过我又一想,我的脑袋似乎没有林老弟的脑袋值钱,岂会有人要我的脑袋?”
林则徐见邓廷桢继续和他开玩笑,也同样兴奋地说:“邓兄的脑袋虽不如小弟的,但装得学识却比小弟多哟!”
“林老弟,过奖了。不过,看老弟今日气色却好得很呢,难道——又有喜事儿碰头了?”
“喜事儿倒没有,不过却有一件令人振奋令人高兴的事儿。邓兄,你猜猜看?”
邓廷柄推辞道:“不用清了吧!林老弟你直接说出来不就行了吗?”
林则徐这时兴奋得像刚捡到一块糖的小孩子似地说:
“邓兄,一定要请,而且你一定能猜中。”
邓廷桢听他这样说,马上醒悟过来,大声地说:“难道是那个什么义律到广州了。”
林则徐一拍大腿,高兴地说:“邓兄果然头脑敏捷,所说极是,所以刚才小弟才悄悄进来,想给邓兄一个惊喜。”
“林老弟,你猜得更加准确。如你所愿,义律果然不能不顾颠地,所以从澳门回来了。——老弟,你可以称为‘小诸葛’了。”
林则徐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就深深朝邓廷桢鞠躬,用变了调的嗓子回答:
“邓兄,过奖了——”
那日林则徐派人把颠地抓住关押起来后,很快就有汉奸跑到英人商馆通知洋商。洋商威特摩尔一边派人去行刺林则徐,另一边就写信准备把颠地被捕的消息告诉在澳门的义律。
威特摩尔派草上飞去了以后,却迟迟不见他回来,知道他可能失手了,于是就派人把消息送了出去。
义律在林则徐来到广州以前,就已经吓得逃到澳门去,临走就是让威特摩尔打点一下并随时向他传送消息,所以广州城里发生的一切,他一清二楚。
等到义律收到信时,他感到有点惊异,在他的印象里至今还没有见过天朝的官员竟然敢随意扣押外国商人,特别是对英国的商人一向是唯唯诺诺言听计从。这个林则徐胆子真不小,竟然把他向来都比较看重的颠地关押起来。
“这件事非得我走一趟不可,否则要是让外交大臣巴麦尊知道,那可不是好事。将直接影响我的地位,毕竟是驻华商务监督啊!”
义律这样想着,可是这件事也不可鲁莽行事,到了广州后要认真对待才行。他仔仔细细把事情的经过回顾一遍,打定主意,匆匆动身朝广州赶来。
义律一到广州,立即就有士兵通知林则徐这个消息。林则徐一听,正合他所愿,二话没说,就忙着赶来找邓廷桢,想让他也高兴。
邓廷桢听完林则徐的叙说,当然也高兴。这十几天来,鸦片早已经把他两人的心系在一起,愿为断绝鸦片而努力,只要听到事情有进展,对他来说,这就是最令人开心的事。
林则徐到了邓廷桢的书房,开了几句玩笑,便言归正传:
“这次定要义律答应交出全部鸦片才可以,否则的话,那只有走下策,派兵去强迫他交出鸦片。”
“这是一次机会,不可错过,至于用兵去迫使他交出鸦片,却是切莫采用为妙。”
林则徐感到有些疑惑,难道他是担心皇上的责怪么?他把身体往邓廷桢身边靠近些,问道:
“邓兄,难道是担心小弟为此而丢了乌纱帽?——这个无须邓兄牵挂。小弟此次来广州已下必死的决心,如果能把鸦片断绝,人民少受烟害,堵塞白银流失的通道,那么即使引起边衅,发生战乱,惹怒了皇上,因而被罢黜或是杀头,那又有何足惜;既来之,则安之,广州向来是鸦片输入的主要通道,一直以来,鸦片在此已根深蒂固,要想连根拔起,又何其艰难,道阻且长,只凭林某一人之力实为其难,不过此时有邓兄与小弟齐心协力,同舟共济,那么即使因事不成而身败名裂,只因能交识邓兄,林某也就死而无憾了!更何况有邓兄来辅助小弟,那又何事不成?”
邓廷桢听着听着,眼眶一热,一行热泪滚了下来。
他深情地望着林则徐,紧紧地抓住林则徐的手,林则徐马上感到邓廷桢手上的热流传到自己的身上,奔流到全身各个部位,说不出的舒服,动情地喊了声:
“邓兄——”
邓廷桢听到林则徐这句发自肺腑的喊声,心里更是激动,缓缓地说:
“林老弟,邓某活了六十多年,做官也三四十年,在众多与我交好的人中,能与我交心相处的,寥寥可数。而这几位屈指可数的朋友也已又先后故去,只留下邓某还一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上,因此虽身为两广总督,却对仕途早已心灰意冷,再说年岁也大了,有些事深感力不从心,也不太想去过问。致使鸦片依然泛滥,这与邓某有不可分断的关联,鸦片到处,都是邓某的过错,自从老弟到了这里后,老兄我无不羞愧于心。无论见识还是能力,都远非老兄我所能匹比。而且老弟对邓某还有恩,邓某虽才疏学浅,也定当助老弟完成鸦片之禁,这一点就请老弟你放心吧!”
林则徐激动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把邓廷桢也拉了起来。
“好,就凭邓兄这句话,林则徐也定然不会令皇上失望。”
“林老弟,可做好打算没有?”
“如何对待那个商务监督,老弟我早已胸有成竹了。”
林则徐充满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哦,真的么?不过,老弟可不能大意呀!我在此虽然才三四年却对义律也略知一二。此人狡诈刁钻,不可小视,你还是小心为妙。而且他此次来可不是冲着鸦片,而是冲着你,冲着颠地而来的,你若是不交出颠地,恐怕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邓廷桢虽然深知林则徐的能力,但对义律也知之不少,素知那些洋人的品性。特别有一件事令邓廷桢不能忘记。
道光十七年十月,邓廷桢到广州任两广总督不过两年,为了禁烟,他曾奏请皇上准其驱逐英吉利商船及拿办窑口鸦片走私。当时就是英商义律任驻华商务监督,这个义律在广州竟然妄图派遣特使,在舰队保护下前往舟山打算与清政府直接交涉,争取鸦片贸易的合法化。
邓廷桢知道后,怎能容忍他如此猖狂,所以才上了奏折,道光批准邓廷桢所奏,不过却要求邓廷桢对洋人要礼仪周到些。邓廷桢处理此事时当然不敢有违圣命。谁料麻烦正出在这方面,事后那义律却伪造证据,强硬地说邓廷桢侮辱他的人格尊严。不知义律通过什么渠道,此事竟被道光悉知,以邓廷桢侮辱洋人有失国体,把邓廷桢重重地责骂一顿。邓廷桢虽然被冤枉却只能是敢怒而不敢言。
现在邓廷桢听到林则徐说要对付义律,真是又担心又疑惑,却也不能不提醒林则徐。
“邓兄的关心小弟定当铭记于心。不过这无须邓兄你亲自出马,小弟一人对义律已是足足有余,只要把那兵权借我一用,就可以了。”
“林老弟,你总不至于现在就要对他们动用武力吧!刚才,你可并无此意,这……”
“邓兄放心,小弟还不是鲁莽的汉子,两句话合不来就拳脚相向。”
“那么如果向你要人,你怎么办?”
“义律要我交还颠地,我给他就是,现在这个颠地对我已经不重要了。”
“以前老弟不是还把他当作一张王牌,现在为何……”
邓廷桢如在雾中,前面迷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弄不透,于是询问着。
“颠地不过是个鱼饵,义律才是大鱼,我所要的非鱼饵,乃大鱼也。”
说完捋了招胡须,充满着自信,大笑起来。
邓廷桢仿佛心有所悟,却仍然紧皱双眉,接着问下去:
“那么用兵却是为何,难道是用来捉义律么?不过,似乎并无用兵的必要啊!”
“老兄言之差矣,我不忙着说,你先看一看这个……”
林则徐边说边伸手从袖子里取出一纸,递给邓廷桢。
邓廷桢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