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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我所知,停泊在洋面上二十二艘亘船,约有二万多箱鸦片,即使收缴清也还需要许多时日,责任重大,任务艰巨,要小心谨慎为妙。对那些洋商们万不可放松警惕,可命令他们呈报缴鸦片的准确数目。而且如若两位大人无事的话,今晚我们就共同商讨具体事宜可好?”
上面只要说一句话,那下面一个个还不得乖乖地照办。
紧张的收缴工作,一直进行了一个月又十八天。这段日子里,林则徐常驻虎门,亲自督查一切。
五月十八日,鸦片全部缴清,总计一万八千一百九十七箱又二千一百一十九袋鸦片,堆满了水师提督府和近旁的民房寺院,又堆满了十数间临时加盖的棚房。
望着这长城一般的胜利品,林则徐已经又在考虑如何处置这如山的鸦片了。
鸦片收缴完后,邓廷桢欣喜若狂。
想不到花甲之龄,又为朝廷立此一功,心里顿感欣慰。
邓廷桢回到府里,还未来得及换下官服,就有仆人进来禀报:钦差大臣的幕僚梁廷前来拜见。
邓廷桢愕然:“我前脚未到,他后脚就跟了过来,难道林则徐有事?”
正疑惑着,梁廷已进了院子。
“梁先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邓某真是三生有幸呀!——快请进屋坐。”
两人坐定以后,梁廷份便直言了。
“邓大人,梁某有礼了。你我在广州多年,却从未来府里拜访,还请恕罪。”
“哪里,哪里!”
邓廷桢连连摆手推辞说:“邓某在广州几年素闻先生大名,却不曾前去问候,乃是邓某的过错,先生客气了。这次先生前来,莫非林大人有事找我相商么?”
邓廷桢看到梁廷双眉不展,似有急事,所以有此一问。
“梁某也知邓大人是个爽快的人,所以梁某就不再绕圈子了,此次前来,梁某有一事相求大人。”
邓廷桢用怀疑的目光看了梁廷一眼。素闻这人才识不同一般,故而才被林则徐召为幕僚,想来不该有自己办不到而来求我的必要呀。难道是…
他心里虽然想着,嘴里已说了起来:“梁先生才识过人,还有需要邓某帮忙的地方?”
“这件事除了邓大人也许能帮上忙,别人便无办法了。”
“什么事竟然这样难办?”
邓廷桢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梁廷。
“梁某乃为林大人上次要求洋人具结一事而来。”
“具结之事?那会有什么问题呢?”
让洋商们具结已是好几日以前的事。
当初林则徐南来奉差禁烟,主要有两个目标:一是尽收现存鸦片,二是断绝鸦片继续运来。那尽收现存鸦片的目标,眼下已通过包围洋人商馆迫使他们全部缴清了。那下一个目标就是断绝鸦片继续运来,所以就在几天前对洋商出具结,至今洋商还迟迟未给予答复,然而具结的事都是由林则徐一手办理的,邓廷桢知之不详,只顾忙于收缴鸦片的事情了。
“具结”实际上如同一保证书,所讲求的是一个“信”字。林则徐在与洋商们交往之前就听说洋人较讲求信义。因此林则徐为了能断绝鸦片继续运来,也就只能采用这似乎不是办法的办法。
邓廷桢因为对此事不大了解,这时用怀疑的口气问:
“难道那些洋商没有具结?”
“具结至今还没有被洋商们同意。”
“哦,那为什么?”
“你想呀,邓大人,洋商们又怎会轻易具约呢?商人做生意无不是万事利为先。在以往的鸦片中赚了许多钱,尝到了甜头,他们现在又怎么愿意放弃这样一条生财的路。即使有生命危险,也还有不怕死的抗拒者。而现在具结上却说,如果发现鸦片,货即入官,人即正法,那些洋商怎会较易的答应下来?”
梁廷见邓廷桢正在认真地听着,因此接着往下说:“首先我大清受鸦片荼害多年,非一朝一夕便可断绝,其次那洋商刚刚才被迫使交出鸦片,现在又要下这样一个保证,他们当然不愿意,如若林大人步步紧迫的话,那结果恐怕不妙,俗话说得好,狗急还要跳墙呢,那些洋商若被逼急了,恐怕就不止咬人了。”
梁廷说着,又用含有深意的目光看了看坐在身边的邓廷桢。
邓廷桢当然明白他目光的含意。不错,万一和英国人动起手来,那可不大妙。那些洋人的兵船枪炮,邓廷桢见过,那些洋玩意绝非大清的土枪土炮所能相比的,皇上似乎也较反对发生战事。
梁廷见邓廷桢并不回话,也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所以梁某这次来,就是希望邓大人能劝一劝林大人,不可对洋人逼得太急,以防出现意想不到的后果。”
邓廷桢犹豫一下,缓缓地说:“梁先生劝过林大人没有?”
“劝是劝过,可林大人似乎并不以为意,因此梁某这次才来找您!”
“梁先生,话是不错,只是怕林大人已铁了心,未必就肯听我所劝,不过梁先生既然如此信任,邓某一定尽力就是!”
梁廷一听,放下心来,拱手道:“那就有劳邓大人走一趟了。”
“梁先生太客气。喝茶,这可是林大人路经黄山时专程带过来的哟!”
一个多月的鸦片收缴工作,林则徐早已累得疲惫不堪,毕竟已是年过半百的人,不同年轻力壮之时。还好,鸦片终于全部缴清,林则徐这时也算得上完成了一桩心愿,几个月的功夫没有白费。
这么多的鸦片如何处理?林则徐也不敢私下拿定主意。
几日前林则徐已经上了奏折,上奏道光请求将收缴的鸦片全部返京,呈请验明烧毁。
林则徐虽然奏请皇上验收烧毁,但在他心里却是明白如镜的。
这么多的鸦片,若是运到京城必将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对生性节俭的皇上来说,未必赞同运往京城,但林则徐知道自己还是需要上奏皇上。
现在林则徐已在等待京城里的消息,并且他心里已在选择地点,准备为就地毁烟所用。
虽不敢私下拿定主意,却需要有这方面的打算。
退朝以后,道光径直朝慈宁宫的方向而去,向皇太后问安。
今儿道光心情舒畅,在朝堂上向文武群臣们宣布,如若以后再发现各级文武官吏有违禁烟条例者罪加一等。
为了配合林则徐到广州处理海口禁烟事件,道光在一个月前拟定了《查禁鸦片条例》,共三十九条。
《查禁鸦片条例》虽然出台,可在其后的几天时间里,却查出如此多的吸食者。这本稀松平常,现在鸦片已蔓延全国各地,哪个府道县没有吸食鸦片的,如若没有则反而不正常了。
可在《查禁鸦片条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道光却一直烦忧满腹,甚至经常无故无因地大发脾气,以致那一大堆跟在他后面的侍从内监们日子也不好过,不敢太靠近皇上,只是惴惴不安地远远地在距皇上十几米远的位置随着,小心伺候着。
昨日道光收到林则徐从广州送来的奏折,看到这位深受他宠幸的大臣在奏折上所言,他高兴得几乎有点不能自己。奏折上说那些洋商已同意全部上缴鸦片,而且收缴鸦片的事情正在进行。
好!这个林则徐果然没有辜负朕之所望,黄爵滋所言果然不虚,林则徐才高八斗宇内无双。朕也没有看错人。一旦林则徐处理完海口禁烟之事,我大清天朝永除鸦片之害后,岂不又是一个清代的盛世,为我后世子代所景仰,去效仿,使我大清世世代代永存下去。
林则徐之功不可没呀!
才出了隆宗门,道光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兴奋和狂喜,望着慈宁门,他加快了脚步,虽已五十七岁了,觉得脚步好像还似年少时那样矫健。
进了宫门,越过玉石阶,穿过汉白玉铺砌的御道,一直来到皇太后的面前。
“孩儿给太后请安。”
兴奋是兴奋,礼仪是礼仪,这一点道光并没忘记。
“皇儿,平身吧!”
“太后这几日圣体可好?”照以往的规矩,道光首先是关心太后的身体。
“托皇儿的福,这几日倒也没有什么病。”
回答道光的话后,皇太后又问起他的儿子:
“皇儿今儿气色很好,以前那些乌云都散了吧!这样才好,不要整天把烦忧的事放在心上,该怎办就怎办,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要有点精神——就如同今儿这样,那才像一个有所作为的皇上嘛。”
看到道光那溢于言外的兴奋劲,皇太后也感到欣慰。
“多谢太后关心,皇儿一定谨记母后的教诲,不令母后失望。”
“对了,那样才像努尔哈赤家族的子孙。”
“是!”道光恭恭敬敬地回答。
“皇儿今日莫不是又收到林则徐的奏折?”
“儿今日倒没有收到他的折子,不过昨日曾收到过。”
“看你这兴奋的样子,可是广州方面又有佳信儿了?”
皇太后一眼就看穿其事,道光并不觉得奇怪,虽然皇太后对政事不甚过问,但人生经历却要多得多。可他对母后的话还是要赞许一番:
“母后慧眼,一下便猜中儿高兴的原因。您简直可称得上女诸葛了。”
皇太后微笑地指着道光骂道:“你现在心情舒畅,竟也敢跟我耍贫嘴了。”
道光瞅了一眼皇太后那依然有些红润的脸庞,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皇儿,你笑什么?”
皇太后见道光瞅着自己笑,觉得有些疑惑。
“儿本来心里就高兴,现在见太后安康,就更加高兴了。”道光巧舌道。
皇太后听道光说完话,似乎想起一件事,询问起来:
“皇儿这几日可去坤宁宫么?”
道光不知皇太后此话何意,就不假思索地回答:
“皇儿这多日以来一直忙着禁烟事宜,还未有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