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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把此论奏请皇上,但又整日把禁止鸦片的话挂在嘴边,不敢公开奏请,只能把自己所思所想作为“粤士私议”奏报道光知道。然而,那时道光新立禁例不久,为臣的恍惚其词,为君的不置可否,这件事就这样如石沉大海一样不明不白地过去了。直到许乃济上奏之前,再也无人敢奏请此论,虽说后来卢坤身死,邓廷桢出任两广总督,广东巡抚祁贡却一直对“弛禁”论抱着执著的态度。而今听说许乃济上奏之事,且据他推测不日将有事发生,现在真有事了,“莫非就是关于许乃济上奏之事?”这时坐在轿子里的祁贡心头一动,“那么皇上又想得到什么样的答复呢?”就这样想着,片刻功夫,就来到总督府,进去一看,邓廷桢已等候多时了。
“邓大人,不知出了何事要我二人急着前来?”祁贡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果然不出他所料。“是许乃济上奏一事,请两位大人前来共同商议。”邓廷桢说着,就把批下的奏折递给他们。祁贡和文祥从头到尾把许乃济的奏折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等他二人看完,邓廷桢接着问道:“二位大人以为如何?”祁贡看了文祥一眼,见他正等着自己开口,就顿了一下说:“许乃济所言,甚合卑职心意,只是不知大人以为如何?”“此议事关国计之大事,二位大人可千万马虎不得,依我之见,不如与藩、臬二台和十三商行的人共议此事,方为上策。”祁贡二人忙哈腰称是。
不久,藩台、臬台两位大人和十三商行的怡和行的伍浩官、广利行的卢茂官、同孚行的潘启官等十三人应召前来。
这十三行包括怡和、广利、同孚、东兴、天宝、中和、顺泰、仁和、同顺、孚泰以及东昌、安昌和兴泰等十三个商行,这十三行中,东昌、兴秦二行都是试办。怡和行伍浩官和广利行卢茂官就是伍绍荣和卢继光,浩官和茂官为其商名,至于商名加“官”是清朝指定的垄断对外贸易的官商,其实就等同于商务官,并没有任何正式的官衔。而这伍绍荣为怡和行行首,也是十三行之首,以伍绍荣为首的这些行商历来都同外商串通起来,帮助洋人走私鸦片,转运白银,从中分赃营利。如今一听“弛禁”一事,以伍绍荣为首十三商行当即同意此事。伍绍荣道:“长期以来鸦片屡禁不止,并非行之无力,实则此法不当,而‘弛禁’鸦片实为良策。”藩台、臬台两位大人也都连连点头称是,“以货易货不仅可以防止白银外流,又可以我土所产的物品来牵制对方,不过鸦片与其它洋货一同交易,可不必设局专办,税额也依旧制,不必增加;此外价格也不必预定,允许民间栽种鸦片,虽说对外洋的鸦片有抵制作用,但也不可使栽植泛滥以免影响农业,应适当限制一下才是……”
邓廷桢一见众人都声声赞同,没有异议,反倒犹豫起来,心想:“虽说众人都异口同声赞同‘弛禁’,但此事重大,稍有差错,皇上怪罪下来,不免要先拿我问罪,这却如何是好?”
两广东巡抚祁贡见邓廷桢沉默不语,急忙说:“既然众人都同意此事,大人还犹豫什么呢?”邓廷桢想了想,道:“如果志在消除鸦片弊端,到头来却弊端更大,就不得不考虑变通的办法。现在既然各位大人都赞同此事,那就这样办吧。”接着就让广东巡抚祁贡把众人的意见写了下来,草书九条,以祁贡为首签了名,交给两广总督邓廷桢,邓廷桢接过来看过,又说了一阵子,就把众人送了出去,然后派人把此议送往京城去了。
道光皇帝自上次把许乃济的笔抄奏折批往广东一省协议,心头也猛地一松,畅快了许多。这日,道光心情极好,觉得天特别地蓝,云格外地白,草也分外地绿,做什么事似乎都顺心,看什么东西也似乎都顺眼,自然以往的那些郁闷也都烟消云散了。他现在十分畅意地仔细筛理此事:早在两年前就有人私议放松对鸦片的禁令,可朝廷上下却似乎都在忙于禁止鸦片,因此朕并没有对这些私议动过一丝念头,而今这许乃济三番五次上奏竟把我打动了。道光不由觉得好笑,难道上天真的有意在困难的时候降福于朕,甚至在眼前就已出现未来的情景,百姓安康,人民富足。道光笑吟吟地坐在彻座上俯视群臣,群臣也正为着国事和气地左一言右一语讨论着,这是多么样和安泰的局面啊!还有这个许乃济身在太常寺卿,却只让他掌握皇室杂务,未免太屈才了,以往从未注意此人,想不到在关键时刻替朕解决了一个难题,这样的人该重用才是,等广东把协议交上来后定要好好地嘉赏许乃济。
对于两广总督邓廷桢所管辖的广东省会作出什么样的决议,道光是能猜到一二的。虽说两年前广东省所奏“有人私议要求弛禁”,实际它所代表的是广东省的头脑人物,所谓的“人”无非也就是卢坤和祁贡等,虽说卢坤已死,但他的人还在,在看到许乃济的奏折后又怎么会不赞同此议呢,更何况许乃济还是出身于广东学海堂。对这些道光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否则又怎么会把它批往广东省而不是批往他地,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广东受鸦片毒害太重?要想找到一个合理整治鸦片的决策,难呀!现在既然有了,他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又怎么可能去找反对的人来商讨此议呢?
一想到这里,道光不禁露出自信的微笑,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这时闲来也无事,心里舒畅,不由地想到自登基以来都在忙着整治鸦片,而没有观赏过角力的技戏了。想到角力,道光顿时来了劲,于是传旨召御前侍卫前来练武场。
在宣德殿前不远的一片广阔之地,就是皇家校前练武场,一块方形的大红地毯铺在御台前不远的地面上,在地毯的两侧五米之地,兀立着两列兵器架,架上有枪有剑有刀有朝,十八般武器,应有尽有,仿佛站在两边的御前侍卫,威风凛凛。在兵器架边整齐站着的侍卫前方,摆着两排太师椅,侍卫统领阿博古,扬威将军长龄,军机大臣吏部尚书王鼎,军机大臣工部尚书穆彰阿,军机大臣兵部尚书工麟,直隶总督琦善等人,文武两列分庭而坐。再往前台阶之上,道光高坐在黄绸罩着的御椅上。
在御台下面铺着的红色地毯上,正有两名侍卫角力,各自使出浑身解数,只听“嘿”地一声,其中一名仰面摔倒在红地毯上。摔倒在地的那个侍卫恼羞成怒,一骨碌又跳起来咒骂一声,准备再朝对手扑去。而对手已经叉开双腿握紧双拳傲然而立,像一棵挺拔的松树去迎接又将到来的狂风暴雨、样,瞪着即将扑过来的那个侍卫。
“赏!”道光皇帝一喊,落败的那名侍卫猛地省悟,记起这是在宣德殿,在御前。他连忙退下,惊出一身冷汗。胜利的那名侍卫赶紧上前几步,向皇上跪叩,然后领了二百两银子,面带笑容退回到侍卫队中去。
紧接着,第二场角力开始了,两列侍卫各走出一名侍卫,向皇上跪叩,随后站起身,倒退几步,踩上红地毯,方转过身,面对面站住。
这两名侍卫一高一矮,一个微胖一个略瘦,两人站定后,半蹲着又开双腿,半握拳,不眨眼地盯着对方,在红地毯上慢慢兜圈子,看上去平缓从容,互相并未接触。而实际上双方都在积蓄力量,寻找对方的破绽,伺机猛攻,真像一只猛虎和一只猎豹在对峙。大殿上下从皇上到侍卫、太监,无不屏住气息看着这凝聚着力量的场景。这时高个子侍卫似猛虎咆哮,腾空而起,利用自身的长处以泰山压顶之势扑向矮的侍卫。个矮的侍卫在对手扑到的一瞬间,像矫捷的黑豹极其灵活地闪向一旁,躲过这狠狠的一扑,立稳脚跟眼神冷冷地注视着自己的对手。个高侍卫一扑不中,连对方衣角也未碰着,便静下心来盯着对手,不敢再轻易地出击。两人又重新恢复原来局面,叉开双臂慢慢兜着圈子,凝视着对手,等待对方露出破绽。个矮的见个高的不敢扑来,反倒没了主意,自己个矮又不敢轻举妄动,不由地慌乱起来,眼神也失了锐气,没了光芒。就在这时,个高的侍卫身子一顿,猛地一窜又扑了过去,几个动作一气呵成,谁也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只觉眼前有一道闪电击向个矮的侍卫,就见那个矮的侍卫这时像熄了火的炮弹,在空中划了一道线,“咚”的一声巨响,矮胖的身体沉重地摔在大殿门边,趴在那里半天才爬起来,退回侍卫队中。
道光一招手,侍立一边的太监用银盘又托出赏物,将二百两银子赏给胜利的侍卫。彩缎十八匹分赏今日角力的六名侍卫。乐工又奏起《金殿喜洋洋》的曲子,欢快的旋律伴随着欢乐的气氛,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舞在宣德殿的每个空间,宣德殿前的角力继续着……
道光皇帝01
01
鸦片祸国的阴影,在道光心头挥之不去,令他面对玉体横陈的俏丽佳人也觉索然无味,大清天子的“雄风”竞难觅踪影……临危受命的林则徐,虽然得到了紫禁城驰马这破天荒的恩宠,心头却异常沉重,千里之外的广州城里,会是怎样的难题在等待着他……
角力比赛结束后,与会人员纷纷跪叩过告辞而去,军机大臣工部尚书穆彰阿正打算一同离去,便被匆匆赶下来的原本侍立在皇上旁边的太监喊住了,悄声对他说皇上令他今夜前往养心殿东暖阁拜见,然后转身随皇上也出了皇室校武场。空旷的校武场只留下穆彰阿独自愕然立在原地,皇上召我会为何事呢?难道是……已近晌午,滚滚的热浪升腾在这种威压下,空中没有一丝风,平添了沉闷的气氛。
到了晚上,太阳虽然早已沉下去了,大地却还在喘息着,尽管懒懒的枝叶偶尔扭动一下身姿,但似乎只是象征性的,转眼又不动了,空气仍然弥漫着一股燥热。穆彰阿受了令牌,一人来到养心殿东暖阁,门外的太监先行进去通报,回来后让穆彰阿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