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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时过后,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全体人员在他的率领下,按平时遥拜式的队形,
于广场东面集合,聆听从数千公里之外本土传来的天皇广播诏书。
正午12时,天皇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
察世界之大势及帝国现状,朕决定采取非常措施,收拾时局。帝国政
府已受旨通知美、英、中、苏四国政府,我帝国接受彼等联合宣言之各项
条件。……朕对曾与帝国紧密提携解放东亚之东亚诸盟邦表示最深切之遗
憾。每念及战死沙场之官兵及其他以身殉职者,每念及死于非命者及其遗
族,朕日夜痛心,凄然涕下。对伤者、战争受害者、无家可归者,丧失生
计者之福利,朕深为轸念。帝国今后之苦难自不堪言,朕深知尔臣民之衷
情。然者,时运之所趋,朕为和平计,不堪忍者亦忍之,不堪受者亦受之
……
通篇讲话虽为日本发动侵略战争百般辩解,把自己打扮成和平天神的形象,但
贯穿此诏书的主旨是两个字:投降。
从总司令到警卫,都木桩般钉在空阔的广场上,骄阳在地面上画出他们短小的
投影;酷热使他们汗流浃背,军衣湿透;绝望使他们精神麻木,目光呆滞如死鱼的
眼瞳。
末日临头,来得这样突然,这样不可抗拒。冈村宁次悲极无泪。天皇的广播结
束后,他和部下一同陷入茫然无措的沉默之中。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身分和责
任。他走上讲台,用十分简短的语言向全体人员作了谨遵诏命的训示,然后宣布解
散。下午,他对全体侵华官兵下达训示如下:“蒙亲赐敕语,忧及圣虑诚惶诚恐,
不知所措。值兹圣战中途,而逢建国以来从未曾有的最恶事态,实无限悲痛,然事
已至此,本职惟谨遵圣谕,以慰圣怀。
派遣军将士切勿削弱斗志,应愈益严肃军纪,坚持团结,根据唯一方针,分别
为完成新任务而迈进……”
8月15日这一天,冈村宁次觉得是那样的漫长、沉闷,连空气都有一种说不出的
苦涩味道。“虽说我在战地,对东京的情况不详,但上奏继续作战,已违背圣虑。
因此,我以此为理由电请退职转役。15时归舍,默默沉思。”他平素是个“乐天派”,
除下棋、钓鱼、读书三大嗜好外,后来又热心于研究易经。这种雅好,似乎与他的
侵华恶魔生涯有所(牛氐)牾,但人的性格往往是多重的,这位统领百万大军的总司
令竟也能与同好坐禅论道。
他平时就寝时,合枕即睡,很少失眠,可这天晚上彻夜辗转难眠。“首先涌上
心头的是如何把105万大军和80万侨民安全地撤回日本,其次是怎样处理自己等等。
据报道,阿南陆相昨夜剖腹自裁,今天铃木内阁又总辞职。但我身负撤退重责,既
不能自裁又不允许辞职。”他在天皇投降诏书广播之前,曾一直主张继续战争,并
再三奏请天皇批准决战的要求。然而今日接受波茨坦公告已成定局,东京方面又频
频传来噩耗,他作为天皇的臣子,除“谨遵圣谕,以慰圣怀”之外,别无选择。下
午,悲痛绝望之际,他曾向东京电请退职转役,可发出电报后又仔细想来,那实在
是孩童闹气之举。他的电请不可能被批准,而军民安全撤离中国的重任也不容他推
卸,因为甲午战争以来中国第一次对日胜利,半个世纪的血海深仇怎能轻饶了他们?
冈村对此忧心忡忡,谁叫他恰好是最后一任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呢?
窗外万籁俱寂,连警卫的脚步声也听不见了。室内孤灯昏黄,电扇嗡嗡地吟叫
着,但问人的暑气却久驱不退。深夜的岑寂使他有被人类遗弃之感;闷热的空气使
他痛苦绝望的心境更添烦躁。他在8月15日这天日记里写道:“余决心置身于不求生
亦不求死之境地。”
他不是没有想过在中国大陆单独打下去的可能性。在华的日军高级将领,此前
在某种程度上虽已想象到战争的失败,但多数人预料,可能要在日本本士和中国沿
海,再进行一二次大决战,在对日本比较有利的情况下讲和。至于一般官兵,因不
了解全面情况(这是上至大本营,下至派遣军各级司令部一贯不讲实情造成的),
几乎还认为胜利在望,他们的战意仍浓。冈村就任总司令官后,根据大本营的以长
江下游三角地带为主要战区之命令,自湘西战事一结束,便将深入到广西桂林、柳
州地区的部队陆续后撤,向上述三角地带集中。当时整个派遣军约为105万,其中华
北方面军30万,第6方面军35万,第13军30万,第23军10万。各部主力基本集中在京
广一线以东。但是冈村也清楚如果不顾投降的“圣谕”,不但落个逆臣的罪名,而
且在没有本土支援的情况下,单独同盟国作战,只能全军覆灭,就是想逃跑也没处
逃,因为船舶很少。他除了“谨遵圣谕外,已别无他策”。
8月17日,中国方面通知冈村派人去芷江中国陆军总部接洽投降事宜。20日,派
遣军副参谋长今井武夫奉命前往。今井一行为了顾全日本军最后的体面,“乘用的
MC机是借用总司令官的专机,它饱经战争苦难,不仅漆皮脱落斑驳,而且满布弹痕,
越看越觉得寒碜,实在也是万不得已。内在质量也比不上美国飞机。人家不管有雾、
不管夜晚都能毫不在意地自由起飞,我们的飞机就不行。根据约定,我机尾还要拖
着两条3公尺的红色布条,甚觉耻辱”。今井武夫抵芷江后,与中国陆军总部副参谋
长冷欣中将举行了两次会谈,初步达成了移交武器装备、俘虏名册等协议,然后乘
原机返回南京。
8月27日,冷欣率领顾问、参谋和宪兵警卫等百余人乘7架飞机先期到达南京,
设立前进指挥所。9月1日至5日,全部美式装备的中国新编第6军陆续空运到南京。
8日,陆军总司令何应钦上将在数十架战斗机的护卫下,在明故宫机场着陆,隆重地
进驻了陷落长达8年之久的国民政府首都。
中国方面特意选择第二天9月9日上午9时这个吉利的“三九良辰”,在原来的国
防部这个与军事有关的地点,举行日本军队投降的签字仪式。
这一天早晨,按规定时间,冈村宁次率领部属在中国军官引导下,照日本军占
领时期同样的行军队形,由武装的两个分队乘警备车担任护卫,通过扎有“和平永
奠”、“胜利和平”等金色文字的牌楼,沿着打扫整洁的中央马路前进。进入黄埔
路,就来到了国民政府时代的国防部(汪伪时期改为伪中央军校),护卫车在大门
口的路旁退避,队伍成为无武装状态,只有小轿车继续开进门内,宽阔的广场上坚
立着盟国的国旗。
冈村等人预先在车内将指挥刀卸掉,留在车内,解除武装,并将军帽拿在手中
步入会场。这套步骤是前一天双方商谈妥的,起先冈村等人要求携带军刀人场,中
方经研究后断然拒绝,一则这是败军之将的投降仪式,二则也怕他们中的某个人在
中外记者面前刎刀自杀,这群法西斯武士的行为谁能预料呢?
会场四周的墙壁上张挂着红白蓝三色布,悬挂着中、英、美、苏四大国的国旗,
有“和平”两个字,也有一个“V”字,正面墙上挂着国父孙中山的巨幅照片,对面
墙上则挂着四大国元首的照片。
靠会场正面的桌子中央,已经坐着中国陆军总司令何应钦上将,左右并排坐着
海军总司令陈绍宽上将,陆军副总司令顾祝同上将,空军代表张廷孟上校,总部参
谋长萧毅肃中将等将校。来宾席上坐有盟军将校以及中国政府高级官员等。
日本方面的桌子排列在中国方面桌子的正对面,中央是冈村宁次的席位。两旁
列席的有:日驻华舰队司令福田良三中将,驻台湾日第10方面军参谋长谏山春树中
将,驻法属印度支那日第38军代表三泽大佐,中国派遣军参谋总长小林浅三郎中将、
副参谋长今井武夫少将和参谋小笠原清中佐。台湾自甲午战争后割让给日本,成了
它的“领土”,所以日第10方面军及第38军本不归中国派遣军管,由于根据《波茨
坦公告》精神中国将收复台湾,盟国规定日驻台湾和北纬16度以北之越南地区的军
队,一并由冈村宁次率领向中国方面投降。
冈村等人各就本位立正敬礼,何应钦欠了欠身子,像是站了起来似的作为还礼。
分别就席后,冈村马上出示了日本政府出具的冈村宁次受权投降的证明书。
然后,小林中将从何应钦手里接受受降书两册,转身走回日方座位交给冈村宁
次。在场记者描述,“冈村将降书一一阅读,签字时,手微颤抖,签字盖章毕,低
头俯视降书达50秒钟之久”。之后,再由小林将两册降书交给何应钦,何查阅无误
后,令萧毅肃参谋长把其中的一册交还冈村,仪式就此结束。
仪式的一切均按预定的要求进行。只是在小林浅三郎向何应钦呈交投降书敬礼
时,何不由自主站起来作了答礼。这是原定方式中所不允许的。原规定投降者必须
向受降者三次敬礼,即:冈村等人一到会场即向何应钦上将敬一次礼;小林从何处
领取投降书时第一二次敬礼;冈村在降书上签字盖章毕由小林向何呈交时再一次敬
礼。前后共敬礼三次,中国方面对此均不回礼。对何应钦的意外之举,冈村颇为感
动:“看到我这位老朋友的温厚品格,不禁想到这毕竟是东方道德!”
但是,何应钦向投降者还礼一举,却引起了西方记者的纷纷议论,认为这是失
当的。
冈村自称参加投降签字仪式时的精神状态是安然的,并没有失去他素常的“风
度”。在9月9日当晚的日记中他写道:“8月10日以来,虽不断受不愉快心情折磨,
但其后,因‘对华处理纲要’业已确定,并决心亲自掌握处理,加以所接触的中国
方面要人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