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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德拉姆》里,我们看到摄像机跟拍摄对象的距离,看到一个非常谦卑,非常尊敬的态度,没有任何评论,没有任何喧哗。比如说对女教师,她说到她生活中间障碍的时候,导演把这个东西呈现出来,我相信连导演本人也解决不了这些障碍。可能真正打动人的还是那种在形态之下的内心相通的东西。如果我们来说片子的反响,可能不是一下子大家都去看,但是我希望北京有一个电影院天天在放着这个片子,偶尔想看就去看,好的艺术作品最终被认同是靠时间的督促来取得的,而不是一时的。后面的人要拍电影的时候,可能在经典的作品当中会把《德拉姆》再看一遍,我基本认为《德拉姆》是一个精品。
张同道:
我今天有机会参与这个会是特别光荣的一件事情,对田壮壮的作品,这么多年我都是很关注的。看到这部片子,我再次回想起美国有一句话,当电视产生的时候,美国搞电影的人说了一句话,说电视是小耗子,非常亲密,拒绝跟电视合作。今天看完这个片子以后,我觉得还是美国人说得对,电视就是一个小耗子。虽然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纪录片,我也拍了那么多东西,最近几年中央台的纪录片评奖我都参加了,但是看完《德拉姆》还是觉得这是真正的纪录片,它和电视的差距依然很大。
我看完很震惊,每个镜头都让我想起一种我们的纪录片在《东方时空》里已经沦落的尊严。在很长时间里,《东方时空》假如有功,就是它把纪录片让普通百姓都看了,假如它有罪,就是它把纪录片变成了品质非常低劣的东西,让人想起晃晃悠悠的镜头,一看这个镜头,马上会问,这是纪录片吗?应该让观众看一看《德拉姆》,这也是纪录片,它可以让镜头拍得这么漂亮,这是一种尊严,是一种品质。就是这样一种品质,不是说有没有钱的问题,而是作品的那种精致,精品意识是我们今天的纪录片特别需要的。
再有,拍摄这样的古老文明用什么态度去拍,用什么方式去拍,因为这是纪录片一直在面对的一个问题,这不是第一次遇到,也不是最后一次遇到。像《失落的文明》那种拍法,也是在全球特别有名的,拍了八个已经死掉的文明。我在做一个比较,因为它是同一类型的东西,《失落的文明》是复原原来的东西,甚至用一些表演,它让你回忆起美达尔索平原上的玛雅文明。我没有看到对茶马古道那种考证式的东西,没有看到扮演的东西,也没有看到讲述当年的东西。换句话说,这不是在表现当年的茶马古道,而是茶马古道这样一种古老的文明发生过的地方,在今天的现代文明中是一个什么状态,是一个现代式的作品……所有的纪录片在我看来都是主观的,没有客观的,因为你的选择,尽管没有用解说词,但依然是你思考的一个结果。为什么拍这个,而不去拍那个?为什么拍这条古道,而不去拍北京的便道,或者是深圳的,或者是拍一个故事?都是选择,非常明确的选择,只是把形式做得相对比较中立。我特别赞同对人类文明思考的方式和表达的方式。
故事片和纪录片有一个很大的区别,纪录片除了艺术的属性之外,还有非常重要的,就是它的社会学、人类学的属性。从这上面来说,它的价值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增长。有人开玩笑说,故事片是以每年15%的速度递减,纪录片以每年15%的速度在递增,是一个玩笑的话,也说明了纪录片的价值。说得不对的地方大家骂,我用这个方式来表达我的敬意。
张宝瑞:
这部纪录片《德拉姆》,实际上通过这些朴素的画面显示了一种非常高深的精神境界,它反映了比较宁静的心态。现在给我的感觉就是有的人权力很大,官位很高,但是仍然非常孤独;有的人确实物质生活很丰富了,钱也挣得很多了,但是仍然很空虚。可这部片子把人带进了一种非常宁静的意境,返璞归真的意境。普通的劳动者、普通的百姓,有非常好的心态、宁静的心态,一种非常诚真的、质朴的心态,这是中华民族最基本的精神状态。
这个片子应该是带着思想看的。
殷实:
我是离电影最远的人,但看了这个片子以后非常激动,激动了很长时间。我很喜欢电影纪录的状态,现在的很多电影都像在看导演的表演,甚至在看演员的技法,根本就没有看到电影本身的力量,没有感受到电影本身的魅力。但是一说纪录片,你就会觉得非常亲和,你就可以接近它,而且看的时候确实也很接近,里面很多细节也好、人物也好,片断的东西,都能直接地沟通。
我比较喜欢这部片子。但是看完了以后,自己坐在那儿想,这是一个比较矛盾的电影,两种东西一直互相矛盾着——一方面好像他还是履行纪录片的职责,想对“茶马古道”所谓的文化古道,进行一些记录,要保存,要把它现在还存在的东西记录下来,这些东西也可能随着时间而消失掉。可另外一方面,又是用一种非常铺张的、宏大的电影方式,在审美——看这个地方的山也好,看这个地方的宗教也好,原住民的生活风貌也好,还是现代人的观赏眼光。这样两种东西实际上是分裂的,几乎在最后都没有统一起来。
尽管这样,我仍然觉得这个纪录片已经实现了他的目的,比如现在对仍然残存的茶马古道都做了记录,另外也表现了人迹罕至的深山丛林里面人类的生活现状,这些东西都是一个电影人非常需要勇气和责任才能做到的一件事。
另外,谈一谈电影的承担问题。纪录片最重要的东西,其实是它有一个对现实的承担,但是有些电影因为它太考虑文化了,抱负太多,太遥远,基本上不涉及现实,现实的人进入他的镜头,也是作为他的一些符号、一些实用的元素来看待。
这部电影所有接触到现实的地方,它都自觉地承担了很多东西,但这不是电影本身的意图,它不知不觉地承担了一部分东西,让我们知道了“茶马古道”多样性的问题。还有在时空当中,人们还有这样一些生活,这是它的承担。《德拉姆》是一种无意中的承担,电影作者的想法非常多,包括画面、音乐,现代电影的手段非常强烈。如果采用这种强烈的艺术效果,非常强烈的电影语言,而讲述的东西比较片断,或者比较虚弱,还是有点儿不相称的。
田壮壮:
拍一个纪录片,以前从来没想过,那是另外一类,虽然都是电影,确实是不分家的。但是纪录片要看的是另外一种传递方式,跟故事片的传递方式不一样,这次我有了一个比较。比如故事片你都设计好了,人物、故事、情节、性格、气氛、环境、场景,甚至音乐、台词,一切都设计好了。纪录片就是你可能有一些准备——像我准备了五年——去的时候还是不知道要拍什么,你(心里)有故事,(可到了)那儿觉得这些故事太轻了。可以追一家人拍,但是老觉得代表不了你看到的,你跑了几年的那种感觉……我还是想拍一点印象感的东西,就是挺直觉的东西。
后来我觉得纪录片特别有趣,真的好玩的原因就是,你要选择,你要提取,你要去观察,你要判断——
比如说死骡子,第一天走了大概八个多小时,爬了两座山,第二天起来浑身疼,你看大伙都起不来了,很艰难地从帐篷里起来,骡子死了,拍不拍,要是不拍吧,你也不知道能拍到什么,但是发生这件事情,你决定不决定?
比如说过碎石坡,看上去我拍起来挺平常,但是那儿每年都砸死人。早上11点以前不起风没事儿,11点以后一起风,这条路就不能走了。他们一边扔一边跑,根本就不管我们,因为那条路他们长年走,几乎三五天就走一回。你拍不拍,怎么拍,会遇到好多好多这种特别有意思的事情,真的很过瘾。
那里人的性格就是,他不会因为你去改变任何东西,阿谀奉承,或者你能来给我一点支持、帮助,他没有那种感觉。他说你来我就是主持,我有待客之道;你走,我送你。我觉着他们太牛了。咱们在城里,每天都诚惶诚恐地过日子,水电费、上网、无数信息震撼你,各种政治事件的发生。而你坐到那儿去喝酒、喝茶的时候,感觉一切无所谓,太阳落下去还是升起来——真的太平静了。
我自己去拍的时候,没说想赞美什么或批评什么,也没说要揭示落后或想去颂扬它的平和,我只是想用心去感觉他们,这可能是我跟他们的交流方式。我感觉到了以后,尽可能地去拍,我拍对我有触动的东西。
为什么用高清?原因就是它已经进入了中国的技术领域。其实高清真的不是一个容易掌握的东西,它里面有很多特别特殊的东西。它的价值在于什么呢?就是胶片有可能从此走向弱势,比如柯达公司已经提出来两年以后不再生产传统的东西。
我自己感觉数字有可能会取代胶片和磁带的时期,它把这两个兼于一身了。我特意从Sony借了一台机器,他说你拿去用,你去体会,因为我回去要教书,就想用数字的东西看看到底有用在什么地方,怎么让学生以后找到更便捷的掌握影像方式的东西,比较省。在前期他能不用买胶片,不用洗印,一千多块钱一本胶片,至少可以买三盘数字带,可以拍150分钟,再就是做习作或者草稿的时候会便捷很多。但是数字有一个问题,数字转到胶片的过程,技术环节中有很多知识,你干这行必须掌握这些知识。
我一直到现在都在做这个调查,我希望能有一个挺完整的东西,告诉中国电影人,其实还有一套相对更便宜的东西,更自由的东西,对创作更有助的东西。
我自己拍这部戏的时候其实挺简单的,想赶紧传达出一种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