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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自己前世的孽报,怎敢怨愤他人?况且这一身皮囊并未损伤,又何必太过计较?”
我又急又怒,险些破口大骂,早知道这贼和尚和稀泥,当初就不该救他一命。他这样模棱两可的说话,在群僧心目中和默认我是凶手没什么差别,连灵宝三奇都向我投来将信将疑的目光。地丙道人笑道:“杀个和尚有什么大不了?道爷当年修炼法术的时候,闲来无事就爱抓几个和尚试新,和尚们喜欢早登西天极乐,此事正是求之不得。呵呵,茅山小师父术法不错,就是杀和尚的手法不好,比我们灵宝三奇差了太多。”
此言一出,众僧都露出惊怒之色,如兰和尚冲着我微笑道:“贼不打三年自招,此话果然不错,自己的同伙都招供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地丙道人说话不经脑子,我正思索着怎样反击,却见那位灰衣僧人连连摇头,说:“如兰说话不可造次,这位施主脑子糊涂,说话未必当真,他们虽是同伙,但彼此并不在一起,怎能算得证据?”
如兰和尚笑了笑,他向灰衣僧人躬了躬身,转身对着众僧拍了拍手掌,一个人从人群中畏畏缩缩地走出来,“扑通”跪在灰衣僧的脚下。
“这人是个盗墓贼,他和小恶人一路同行,受尽胁迫苦楚,小恶人谋害我如花师弟的时候,正被这盗墓贼看在眼里。师叔如果不信,可以把当时情形一一问个清楚。”
肖万代胆怯地看了我一眼,突然冲着灰衣僧连连磕头,“如兰师父说得不错,就是他要谋害那位大和尚,我……我来这里也是受他胁迫,求大师大发慈悲,为小民作主啊!”
事到如今,我反而镇静下来,无论如兰和尚如何诬陷,真正的症结其实都在如花和尚身上,只要他说出真相,什么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看来要破除这个困局,只好先把他擒住再说。
正要出手,却见无语禅师在禅床上合什说道:“忍人所不能忍,舍人所不能舍,虽心明如镜而不表现于外,虽言行如痴呆而悲智存于内,一旦因缘成就,即可登高一呼,万山相应,修行者何必在意别人的知见不正?”
正文第六十二章空将业果问前身
无语禅师低声宣了几声佛号,灰衣僧人默默地躬了躬身,他转身做了个手势,带领群僧缓缓退出了茅庵。如兰和尚迟疑了一下,他看了无语禅师一眼,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终于忍住,转身尾随着一众黄衣僧人走了。
肖万代畏畏缩缩地走过我们身边,他看了我和灵宝三奇一眼,眼神中满是惊恐,无语禅师低声念道:“善哉,善哉”,肖万代忽然间转身跪在无语禅师的脚边,放声大哭起来。
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地丙道人看这肖万代最不顺眼,他正要发足踢肖万代屁股一脚,却被一旁的如花和尚一把拉住。如花和尚一脸郑重,大家随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肖万代的头顶上正在冒出一缕纤细的气体。
这缕气体呈黄白两色,非常细微难辨,但人丁道人辩气术最是高明,他立刻就认出这正是如兰和尚练就的贪腐之气…………鬼眼天罗!
我印象中的鬼眼天罗只是青色,在这里如何会呈现出黄白两色?我有点疑惑,定睛再看时,那道黄白之气在半空中扭曲盘旋,已渐渐转成青色。
无语禅师睁开眼睛,“释众生”,。他合什念了几遍,慢慢抬起头来看了大家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悲悯之意。鬼眼天罗的青气散尽后,肖万代的身体犹如被抽去了脊梁骨一般,“咕咚”一声栽倒在地面上不动了。
无语禅师连称“善哉善哉”,地丙道。人忍不住开口说:“这人卖友求荣,死不足惜,老禅师不该怜悯他。嘿嘿,那个如兰和尚假仁假义,老禅师却偏听偏信,佛门虽善,也有除恶降魔之举,老禅师乱讲慈悲,只怕也算不上得道高僧吧?”
地丙道人信口开河,无语禅师。脸上却毫无愠色,他伸出食指指向地面的肖万代问我道:“此人可是你的朋友吗?”
我摇了摇头。无语禅师又问道,“然则他也不会把你。作为朋友吧?”
我只好又点了点头,心中一阵困惑,老禅师的问话。难道有什么更深的寓意?
“那么此人并不算卖友求荣了”,无语禅师微笑说:“。他身受鬼眼天罗胁迫,几同傀儡行尸,说话本来就言不由衷。俗语云:蝼蚁尚且偷生,我们又何必介意别人身不由己的恶行?”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凡诸众生,只要一心向善,以前的恶业自能一一消除,除恶降魔只是无奈之举,化恶为善才是佛门慈悲的真谛。”
我和灵宝三奇听了都不以为然,照此说来,世间还有什么好坏之分?期待恶人们良心发现,更无异于痴人说梦。天乙道人突然问道:“老禅师佛法高深,我辈万万不及,但由此说来,似乎老禅师早已知晓自己的弟子修炼鬼眼天罗的秘密,又为何不去及时点化,让他早日回头?”
天乙道人心机深沉,他在我和如兰和尚辩争时冷眼旁观,这时侯突然发问,正切中了无语禅师的疏漏之处。地丙和人丁道人也醒悟过来,禁不住齐齐向后退了几步,无语禅师口口声声慈悲为怀,但他明知道弟子在外胡作非为却不加管束,难道师徒们是在沆瀣一气?这老和尚术法高深,真要和我们为难,只怕哥几个再难逃出生天。
无语禅师默然不语,一旁的如花和尚向我们躬身道:“各位施主误会了,此中要义,还是弟子向各位解说为是。”他叹了一声,又道:“我师深意,他人怎能得知?弟子也是今日才知道师父用心良苦,所谋深远。”
按如花和尚讲来,这百棺地最初并非是一片墓地,而是一户权贵人家的府邸,这家富户姓谈,原是清初八旗的包衣,从龙入关后因为军功领取了一块旗地,这块旗地就是现在的百棺地。清朝定鼎北京以后,为了满足皇室、王公等贵族官僚的剥削需要,曾将关外的编庄制度引入关内,通过圈地、逼迫投充等暴力手段,把近京各州县“无主荒田”,分给迁来的王公勋臣和八旗官兵,后来不论有主无主土地,悉行圈占,分别称为皇庄(皇室私产)、王庄(八旗宗室王公)、官庄(官员庄田,又称旗地)。这谈家虽是汉人,在八旗兵中却做到了佐领一职,所以也分到一块庄田,不过清初虽然标榜“不分满汉,一体眷遇”,实际上却首崇满洲,这谈家先人虽屡建军功,分得的旗地却在京城的最远边缘,与其他人相比差了许多。谈佐领是行伍出身的人,胆大心粗,常常在同僚面前口出怨言,时间长了不免惹来官府注目,渐渐为当地的有司不喜。谈家二代袭得父职后,深知祸从口出的道理,他谨言慎行,极少与他人交游,又在家设立佛堂,供奉菩萨,全家老小及众多仆役均日日侍佛不掇,刻意与世俗保持距离,以防不测之祸。顺治十八年(公元1661年)秋,山东胶东爆发于七抗清起义,清廷派数万名满蒙“八旗兵“和“绿旗兵平乱,谈佐领所在的直隶绿营也参与了这次血腥镇压,几万名精锐官兵疯狂剿杀,于七率众英勇抵抗,但寡不敌众,除于七等极少人逃生外,大批起义官兵及家属遭到杀害。史载山东于七之乱,死人极多,“一日俘数百人,尽戮于演武场中,碧血满地,白骨撑天。”后人传说这次农民起义被平定后,田中黄豆生形如人面,老少男妇,而耳目口鼻俱全,自颈以下皆有血影,土人呼为人面豆,可见清兵的杀戮极为残暴。
于七逃生后,据传先隐姓埋名给大户人家当佣工,后为避难到崂山华严庵出家,先得法名通澈,受戒时又获法号善河,他在七十岁高龄时被举为方丈,以高寿老死在华严庵。于七能够在乱军中逃生,最重要的就是他遇见了谈佐领。于七在顺治四年时受过清廷招安,他和谈佐领(谈家第一代先祖)情谊交好,两人曾结拜为异姓兄弟,于七在山东重举抗清义旗时,谈家先祖虽已离世,但他的儿子谈佐领却始终记得这位异姓叔公,他在离家时已经在父亲灵前立下誓愿,于七战胜也就罢了,一旦官兵打胜,他一定要在败兵中救出于七,一则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再则也是自己皈依佛门后积下的功德。于七案罪坐连株,胶东一带很多百姓都被无辜诛杀,于七在这样严酷的环境中能够安然无恙,是因为谁也没有想到,于七竟会被“剿匪”的谈佐领偷偷庇佑在自己的家中,于七后来在崂山华严庵出家修行,很大程度上也是受到了谈家信佛的影响。
但是于七本人年轻时却深受道家思想的熏陶,他最早在昆嵛山举事,而昆嵛山正是著名的道教名山,昆嵛山烟霞洞是王重阳等全真七子师徒修真的地方。于七虽不是道教中人,但对道家的术法很感兴趣,他的手下也颇多深通术法的奇人异士,只可惜这些奇人异士门派繁杂,良莠不齐,又不能相互团结,最后终究抵挡不过清兵的铁甲利戈,蒲松龄所作的聊斋志异。曾作有《野狗》一篇可以作为此事的例证。《野狗》篇说:
于七之乱,杀人如麻。乡民李化龙,自山中窜归。值大兵宵进,恐罹炎昆之祸,急无所
匿,僵卧于死人之丛,诈作尸。兵过既尽,未敢遽出。忽见阙头断臂之尸,起立如林。内一
尸断首犹连肩上,口中作语曰:“野狗子来,奈何?”群尸参差而应曰:“奈何!”蹶然尽倒,遂寂无声。
《聊斋志异》记述的多是怪力鬼神,世人以为尽是荒诞不经之说,其实并不尽然,譬如上述的这则故事就有一定的真实成分。阙头断臂之尸,起立如林,并能相互作答,在常人看来自是怪异,但在茅山术中却甚为常见,。茅山宗有“尸巫”之说,意思是指茅山宗的道士生前镇尸灭煞,死后如不肯尸解,也可以身化尸巫继续存活于世,不过这种尸巫生存期极短,几个月的功夫形体就会分解,实际上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行尸走肉而已,不到万不得已,道士们宁愿尸解也不愿施用此法,这也是尸巫这种东西在我国极为少见的原因。
于七耳濡目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