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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铜鼎已被我们安放在灶台上,陈元方换上一身洁净的道袍施施然走了过来,背上插了一把古色古香的木剑,手里拿着一只铃铛,我忍不住心中好笑,陈元方口口声声看不起符箓派道士,但他的一身打扮却和那些画符念咒的道士十足相似。
“唯昔圣贤,伏炼九鼎,丹铅之道,法皆九转。”陈元方念念有词,突然用木剑向我一指:“你,分管鼎器,添换水火!”,又指向卫道士:“你,调节阴阳,注意卦象转换!”
所谓添换水火,不过是在灶下烧火,向锅中添水,这些都是重体力活,哪有一点技术含量?我看了看丹炉旁边的风箱,心中老大不情愿,转过头来,只见卫道士正在排起卦爻,准备调节火候。
正文第七十五章棺解(上)
按陈元方的说法。他们炼丹所取的丹材并非金石丹砂,而是地下游荡的亡灵,但我几次添换水火,都没能发现亡灵的痕迹,暗地里施用了几次摄魂术,也没有拘押到一丝魂魄。
涂鼎起火后,我已经拉了两天的风箱,心中越来越不耐烦,若不是为寻找那姓邓的恶道,谁耐烦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弄这些炼丹的玄虚?这两天陈元方颐指气使,对我们吆来喝去,颇像以前的坏地主使唤长工,卫道士唯唯诺诺,我却是好生气闷,劝卫道士说:“你是大师兄,如何却听那陈元方发号施令?你看他跑到外面的雅间睡大觉,却让咱们在这里打地铺,又支使咱俩干活,简直没有一点兄弟情分。”
卫道士为难道:“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头?贫道采购丹材,常年在外奔波。师弟却时刻侍奉师父,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不离师父身边,又能说会道,自然深受师父宠爱,他恃宠骄横,别人也不敢拿他怎样,嘿嘿,只是得意不可忘形,早晚还怕受到报应。”
我听出他们师兄弟并不和睦,心中不禁大乐,魂魄合炼本是茅山宗的修仙之道,实是以修身养性的内丹术为基,想不到竟被茅山丹宗误解为以魂魄炼丹,当真是让人笑掉大牙。看来茅山丹宗的没落,固然与遭到符箓派倾轧排挤有关,但外丹术的荒诞及炼丹道士本身的见识有限却是一个重要原因,象陈元方这样瞒上欺下的人物能够在丹宗里得势,也难怪茅山丹宗一直被茅山符箓压低一头。
起火第三天是丹材入鼎的日子,水火既济后,陈元方脚踏禹步,手中的镇魂铃不住摇起,丹室里响起一阵刺耳的铃声,突然间他“咦”地一声,不摇铃铛了,我和卫道士抬头向他看去,只见他嘴巴半张。满脸都是沮丧之色。
卫道士抢上前,把耳朵贴在鼎炉上,只听“嗷”地一声,他捂着烫肿的耳朵直跳了起来。
我以为他一定会大为愤怒,不料卫道士捂着耳朵,脸上也露出一副沮丧的表情,“奇哉怪也,炉里难道没有魂魄?”他转向陈元方说,“水火烧炼魂魄,鼎炉只有越来越冷才是,怎会变得这般烫热?”
陈元方怒道:“鼎炉变热,里面定然是没有魂魄,这还有什么怀疑?师父让你采买丹材,想不到你偷工减料,竟用那些无主的腐尸滥竽充数!”
卫道士急得又是一通跳脚,连呼冤枉。师弟说话就爱冤枉人,哪里有什么无主的腐尸?正经收购的是一些外地的流浪汉子。师父他老人家能在虚空中探知消息,谁敢欺瞒?
陈元方冷冷地哼了一声,利欲熏心自然就胆大妄为了,镇魂铃无魂可镇,你现在百般分辨也是无用。说不定你利令智昏,见了师父给你的钱财后再也顾不得其他。
这陈元方面若童子,笑容更显得天真烂漫,谁知得理不饶人,说起话来十分刻毒,他见自己几句话就把卫道士气得跳脚,得意地干笑了两声,说,“这灶台底下直通养尸之地,活人、腐尸咱们一探就知,又何必空自争辩?不过我有言在先,如里面果然是丧魂失魄的腐尸,须怪不得咱们茅山丹宗的门规无情。”
他走过去掀起丹炉,回头对我笑道:“魂魄炼丹,正是我们茅山丹宗的不传之秘,非金石丹砂可比。其他门派讲究魂魄合炼,枉费了多少功夫,怎如我们丹家直指仙境,服丹即可了道成仙?”
话音刚落,突听“砰”地一声大响,我吓了一跳,定睛看时,只见丹鼎已飞落到丹室的角落处,陈元安却不知到哪里去了。
安放丹鼎的地方露出一个大洞,里面传出一阵“嘿嘿”的冷笑声,又听见一个粗哑的声音在里面大骂:“奶奶个熊,茅山杂毛们谋财害命,果然个个不是好人,快还我师弟命来!”
这声音嘶哑粗鄙。不是地丙道人是谁?我又惊又喜,想不到这地方如此隐蔽,天乙道人他们居然能够寻到,奇门遁甲法术果然了得,正要出言招呼,眼前突然一花,一个黑色的人影已从地洞中窜出。
天乙道人看见我也是十分高兴,他拱了拱手正要说话,一眼发现了站立在另一处的卫道士,连忙扑上前去,他出手极是凶猛,亏得我手疾眼快挡住,不然卫道士只怕早已成了一具尸体。
茅山丹宗平素只知炼丹,卫道士哪里见过灵宝三奇这样的恶道?他逃过一劫,吓得不住地哆嗦,对我说:“这人好像是你的同伴啊,怎的这般凶恶?贫道并未得罪于他,如何一上来就取贫道的性命?”
地丙道人也从地洞里钻了出来,他来不及和我说话,转身拖死狗一般从洞里拽出一个光头,“扑”的掼在地上,又俯身拉出一人,却是一直神智糊涂的阿呆。
卫道士看见那个光头。脸色顿时大变,我心下起疑,连连追问,天乙道人冷笑道:“还是让我来回答罢,这贼道士和这个光头相互勾结,几年来戕害了多少性命?不过也亏得这个光头带路,才让我们找到这个隐秘所在。”
原来天乙道人能够寻找到山谷,并非是依赖他们的奇门法术。他们尾随我和卫道士进入栖霞山中,但时间不长就在一个岔路口迷失了方向,眼前所见似乎尽是坦途,几个人立时糊涂。不知道朝哪个方向追赶,天乙道人无奈之下只好选择了一个最窄的小道,想不到七曲八折地走下来,一行人居然又回到了南京城里!
这栖霞山离城市较远,只走山路怎会回到城中?天乙道人自知古怪,一时也不敢声张,三个人重新找了个客栈住下。
到得晚上,大约八九点钟的光景,天乙和地丙道人突然发现阿呆不见了,两个人起初并不在意,直到过了半夜,仍然不见阿呆回到客栈,这才心慌起来,地丙道人揪起睡梦中的客栈老板连声追问,这才得知早在日落之前,阿呆就跟着一个胖大汉子出去了。
地丙道人埋怨说,“这阿呆神志不清,简直就是个行尸,连行尸都不如哩,行尸倒不用咱们管他吃喝,又不到处乱走。天色这么晚,这呆子莫非是被人拐卖去了?可惜咱们不会茅山术法,不然咱们拘来他的魂魄,自然就能问个究竟。”
客栈老板听得糊里糊涂,这时听见“拐卖”二字,头脑似乎清醒了许多,“哎呀”一声说道:“好教客官得知,这几年来城里确是有一个贩卖人口的团伙,专门盗卖成年男子,后来公安全城搜捕,那伙人贩终于销声匿迹,不过这些人并没有远离,暗地里仍然干着贩卖人口的勾当,但他们的手段更加隐蔽,只拣那些无家无口的流浪汉子下手,可煞作怪,寻常人贩只贩卖妇女儿童。贩卖成年男子有什么用途?”
天乙道人沉吟说:“长白山参帮走南闯北,有些参客见多识广,曾经和我谈论过一些异事。据说有人盗窃人口后并不立刻卖掉,而是养肥后再来割取人体的内部器官,就如咱们长白山一带养殖狗熊,也只是取胆作药,阿呆这早晚不来,莫非也是被这些人盗去了?”(!)
正文第七十七章棺解(中)
那活口就是这个光头汉子。他见自己的同伴死得惨烈无比,早已吓得肝胆俱丧,当下也不必地丙道人用强,就一五一十的乖乖招出,不过他只是一个负责拉人头的小喽啰,对这伙人贩的恶行只能知道个大概。
这伙人贩子共有七八个人,原先都是郊区附近几个农村的二流子,这些人平时好逸恶劳,最喜欢在朝天宫古玩市场附近转悠,古玩市场人多钱多,他们和那里的一些不良摊主相互勾结,专找那些前来淘宝却又不肯轻易出手的买家下手,最初收获颇丰,但人们增强了防范意识后,这些人就有点入不敷出了,到后来碰见一个道士,他们就改行做了人贩,专门干些贩卖人口、伤天害理的勾当。
最初人贩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是落单的男人就是他们的劫掠对象,但他们几次劫掠得手后,政府又开始打击。人贩们只好把眼光投向一些外地来的务工汉子,再后来境况更惨,只能对一些智障的流浪汉子下手了,这些智障汉子流落街头,本来就自生自灭,丢失了自也无人在意,好在那道士并不嫌弃,虽然压低了价格,但对人贩们来说仍然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他们只须把抓来的汉子送到栖霞山中,扔进一处偏僻的山谷里就行了,那道士不久自会找他们付钱结账。
天乙道人心中起疑,继续追问下去,果然从光头嘴中探知那个道士就是卫道士,当下大喜过望,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和地丙道人立刻逼着光头带他们到栖霞山,临走时他们一把火烧掉了城隍庙,再找那见义勇为的客栈老板时,四处找他不着,原来那客栈老板吓破了胆,乘他们审问光头的时候,早已偷偷摸摸地溜走了。
两个道人到了栖霞山,顾不上光头汉子的死活,立逼着他跳下山谷,三个人直直坠落在那片芭蕉林中。光头汉子摔了个半死,天乙和地丙道人却是又惊又喜,他们的奇门法术对地势格局最是熟悉,一眼就认出芭蕉林一带是刑伤煞重的阴气旺盛之地,在八门里属于死地,那些炼丹的道士一定就隐藏在林子的附近,只是两个人在林中寻了好久,却始终没能找到死地的入口,无奈之下,两人只好施用遁甲术从芭蕉林的地下钻入,想不到芭蕉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