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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过钱,连声道谢,转头对任天庭笑道“老任你用别人的钱不心疼,在酒店住入迷了?还是人家老板有良心,给我省下俩盘缠。不过老板你这样做也不对啊,开饭店不怕大肚汉,你怎么向外撵顾客?”
酒店老板连声叹气,出了这样的晦气事,酒店还能开下去么?只好先关上两天门再说。听说襄汾城里有个道士极有道行,专门替人家破除晦气,这次花上重金也要请来给酒店冲冲晦气,你们不嫌晦气,尽可以在这里多住上几天,小店分文不收。
我一听老板要去找道士消灾,正要开口劝说他不要相信这些迷信地东西,却看见任天庭冲着我暗暗摇头。心下起疑,便停住了话头。
三个人吃过午饭,酒店老板收拾好饭桌,闷闷不乐地到楼下歇息去了。任天庭打了个哈欠,对我说,这人老了就是不能贪酒。喝点酒就渴睡,还是趁早睡上一觉好。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话要说哩“,想起刚才任天庭阻止为酒店除秽,我有些着恼,“新郎又没死在这里,酒店有什么大的晦气?这老板去请城里的道士,不免又是上当受骗。他这酒店开不了张,又要损失钱财,岂不是雪上加霜?”
任天庭停止了打哈欠。摇头对我说道:“你虽然登堂入室,元神已至离体境界,只是术法脱自茅山。偏重于魂魄之学,未免总有知觉之障。星占、望气,茅山宗略有涉足,但不过是得其“术”,未得其“学”,只好作民间方术,不堪大用,这也是茅山宗逐渐式微,未能得到历代朝廷垂青扶持的重要原因。这酒店上方有尸气漂浮。下方有镇物作祟,岂是一般的晦气?那城里的道士来此驱邪,实是引火烧身,自身凶险之至。”
我和张铁嘴对先师卢生一向敬若神明,对天书记载的博大精深、包罗万象也是由衷赞叹,听到任天庭“不堪大用”的评价,心里大不受用。不过我们师兄弟于星占望气确是一窍不通,也怪不得别人瞧不起。以前和张铁嘴算命打卦,总要弄一些“心诚则灵”地玄虚。给自己地卦术不准找到脱辞,现在才明白“心诚则灵,不诚则不灵”倒并非术士们故弄玄虚,“心诚”形成地微弱气场的确可以控制爻钱地方向,反映求卦人的真实心态。只可惜自己当年心浮气躁,没有明白其中地道理。
任天庭见我神色不愉,自觉有些失言,连忙告辞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外面天色虽然昏黑,时辰却不过傍晚时分。我如何能睡得着觉?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天。想了一想,终于打开了后墙上的窗子。跃身越出了墙外。
雨仍然下得很大,由于经历了两天的暴雨,路面非常泥泞,加上天色昏暗,路面上几乎见不到一个行人,在这样的天气里,完全可以施展自己的术法任意驰骋。穿过暴雨带来的雾气,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北面的一座不大的山峰,这大概就是酒店老板所说地雁头山了。
山顶处有一处规模很小的寺院,说是寺院,其实不过是一个三间两进的农家院落,因为周围都是农民地庄稼,而且前院的房子里的确住着一家农民。这家农户看见暴雨中竟然有人上山也是吃了一惊,农户主人………一个精壮的中年汉子听明我的来意后更是张口结舌。
“这郎公寺有什么好看咯,多少年没人来啦。破四旧以前香火好盛现在只有一个老庙公,还靠收我们房租过活哩。”
我问老庙公住在哪里,主人很热心,连忙递给我一个空口袋盖在头上,他自己也顶了个空口袋,两个人冒雨奔到了寺院的后院。
后院的东殿就是老庙公起居的地方。中年汉子喊了几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颤颤巍巍出来给我们开了门。看样子老庙公已经非常老迈,中年汉子贴在他地耳边说了半天,他才弄明白我的来意。
“这里是土地庙,哪有啥七仙女?”他生气地撅着白胡子,“我在这里看了50多年的庙了,啥时见过七仙女?”
“是呀,是呀,你一定是听错了”中年汉子也在一旁作证。他说自己租住前院有七、八年了,每逢年节或是收成好了,全家都要到到后院祭拜一下土地,这庙里只见过土地爷和土地奶奶两位尊神,确实没有啥七仙女。
“庙里的土地奶奶满脸橘子皮一样,长得稀丑,怎会像七仙女?”中年汉子憨厚地挠着头。
我心下生疑,酒店老板言之确凿,他在朗公寺确是见过七仙女的塑像,这中年农民也就罢了,怎么这个老庙公也会矢口否认?
中年汉子见我不信,自告奋勇要带我去正殿,不料那老庙公死活不肯。他说这么多年没有人上香,土地爷生气,早已不肯显灵了,祭拜也是没用,说不定反受其乱。“施主要是心诚,还是到那些名山大刹求神纳福最好。”
中年汉子实心眼,他一听老庙公“祭拜没用”“反受其乱”的话立刻就有点发急,责问老庙公咋不早说,这些年他们全家给土地神烧了多次香,浪费了几多钱财,不给降福也就罢了,怎么还反受其乱,这神仙难道是个白眼狼?
“是了”;他一拍脑门,十分懊丧:“怪不得我家二小子被公安抓去,原来是土地爷爷指使他耍流氓哩。”
中年汉子在那里后悔地直跳脚,老庙公神色尴尬,不住地拿眼睛瞄他。我心里明镜一般,老庙公越是推诿,就越发显得可疑,这庙里定是隐藏着什么秘密。这庙公年纪虽老,却不善于装伪,他说谎时的声音波动如何能瞒过我的耳朵?
看来是拿不到正殿的钥匙了,我劝住中年汉子,把他拉到了前院地住处。中年汉子甚是好客,他也不问我是否饥饿,就吩咐老婆给我们做几个菜,硬拉着我坐下喝酒。几杯酒下肚,中年汉子触动了情怀,连连唉声叹气,他叹息自己的命运不好,二儿子触犯国法,老婆受刺激脑子出了问题,家养的鸡鸭总是被山下的小贼们偷走,自己害了风湿性心脏病……。霉运接二连三,直到现在才找到原因,原来是该死的土地爷恩将仇报,正应了民间的那句俗语,“烧香引出鬼来”啊。
“老庙公明知土地神不可敬,也不提醒我们,枉我们一家拿他做长辈孝敬!下次不缴他房租,看他怎么办!”
中年汉子正说到狠处,天空中突然响起一个惊雷,伴随着更加急迫的雨声,整个寺院被映得一片通明。口舌造罪,老天爷发怒了!中年汉子慌得拉住老婆在地上不住地叩头,祈求神灵恕罪。我正要笑话这公婆俩迷信,眼睛一瞥间,后院似乎有一条淡淡的黑影,那黑影一闪而没,消失在黑的正殿里。
眼睛花了?我揉了揉眼,却发现中年汉子地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正殿,原来他也看到了这条黑影。
正文第二十章转世
中年汉子怒气冲冲地奔进里屋,他在房里鼓捣了半天,扛出来一杆锈迹斑斑的洋铳。所谓洋铳,不过是很多农民自制的土枪,那时候看林护院,很多山区的家庭都藏有这种笨重的火器。城里的时髦青年们喜欢轻便的猎枪,看不中这种洋铳(又称土炮),其实洋铳虽然操作不便,威力却比普通的猎枪要大的多,只要装填上足够的火药和铁砂,单就杀伤的面积而言,比军用步枪都不遑多让。农闲的时候,洋铳也是农民打些野味调剂生活的最佳火器,象中年汉子这种住在山上的独家农户,拥有洋铳一是为是防范山中的野兽,更多的时候是震慑一些鸡鸣狗盗的不法之
徒。
中年汉子果然把那条黑影当成一个胆大妄为的小偷了,这些天家中喂养的鸡鸭总是莫名其妙的失踪,早已引起了他的警惕和愤怒。这时候雨势已经小了,雷声渐渐远去,缺少了闪电的光亮,整个世界显得更加昏暗,我怕中年汉子在愤怒中失去理智,趁他装填火药的功夫,抢先一步来到了后院的正殿。这家寺院太小,说是正殿,不过是类似北方农家小院的正屋,只比两边的偏殿稍大一些而已,土地神在我国的神界地位低下,这享祭的规模倒和它的身份很相符。我赶到的时候,一眼发现正殿的门锁并没有动过的痕迹,一怔之下也不及细想,解锁符法到处,铁锁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推开门,正殿里黑的,看不见一个人影,空气中却能感觉到一丝异常的波动,那条黑影我看得十分真切,身形飘忽,确是躲进了这间正殿。要是寻常的小偷,还是趁早打发走掉算了。不然被中年汉子捉住,只怕他的皮肉免不了吃苦。这小偷的到来真是天遂人愿,正好让我一睹七仙女的风采。在黑暗中我迅速搜寻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一丝蛛丝马迹象,而且连刚才的波动似乎都消失了。
一点火光在殿门口燃起,原来是中年汉子点燃了手中的蜡烛。他雄赳赳的背着洋铳,颇有点便衣警察地风采。我冲他摇摇头,示意里面并没有什么异常。难道是我们都看花了眼睛?中年汉子不肯相信信,他把蜡烛放在神龛前,手里握住洋铳,如临大敌的在房间里四处搜索。我把烛台端在手中,尽力向神龛的高处照去,在微弱的烛光下,终于看清了尊神的真面目。只见两座破烂不堪的泥胎正坐在同样破败地神龛中,慈眉善目,悲天悯人般俯视着脚下的众生。不是那常见的土地神是谁?
在我国的民间,供奉的土地神虽然丑俊不一,但都是老年人的模样,而且多是老年夫妻形状,眼前这两座土地神,老夫老妻,一左一右,那土地奶奶皱纹满面,哪里会是传说中貌美如花的七仙女?
我在心里把酒店老板骂了个狗血喷头。这厮喝多了信口胡说,拿天仙配的故事来作酒后的谈资,这种弱智故事本来也糊弄不了别人,偏偏自己先入为主,以为发现了太常婆婆灵魂转世地绝大秘密,自作聪明却反而上了大当。
中年汉子也是满脸懊丧,他明明看见黑影躲进了殿里,找寻了几遍却一无所获,难道那黑影凭空消失了?他冲着我苦笑了一下。正要开口,突然间“呀”的一声,他发出了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灰黑色地脸上刹那间充满了惊恐的表情,他的眼睛突出眶外,双手不住地抓挠着自己的胸脯,似乎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