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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载初取下长风城,并未即刻北征,并非为了女人冲昏头脑,失去战机。
相反,他是刻意留给朝廷这两派内讧的时间,坐收渔翁之利。
这般一想,昨晚自己实在是太过唐突,也太过浅薄了。
“关宁军的骑兵,我素来信得过。”江载初笑着指了指连秀,“阿秀,你跟着我,咱们辛苦点,皇城下跑一趟。”
连秀双眸放光,大声道:“是!”
“至于第一军,景将军,交给你了。”他淡淡抬起头,望定景云,“我会将虎豹骑神策军整编后交给你,第一军七日后出发。”
能够感受到同僚们羡慕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景云只觉得气血激昂,单膝触地,低声道:“定不辱上将军期望。”
他想起刚起事那个夜晚,江载初与他商讨布阵,末了轻道:“阿云,连累你跟着我,脑袋说不定也会不保。”景云只得嘿嘿一笑,“殿下,我不怕死。”
整整三年的时间,上将军麾下良将愈多,可所有人都知道,能令上将军将性命托付出去的,也不过一个景云罢了。
军令已下,后续筹备粮草、绘制行路图的事便一一由部下领去,江载初独自一人坐在书房内,听到侍卫来禀报:“厉大夫看过了韩姑娘,在门口等着。”
厉大夫原是京中老御医,告老还乡之后回到江南。又因为江载初起事,老人家不请自来,笑眯眯把着胡子道:“殿下,您幼时的病症都是老夫治好的,现如今,可还用得上这把老骨头吧?”
老人家医术精湛,江载初素来敬重,见他一步一摇地进来,站起相扶。
“先生,她的伤怎么样?”
“这姑娘吃了不少苦吧?”厉大夫横了他一眼,“指甲拔了,脖子上一圈红痕,胸口的伤好不容易结痂,又裂开了。”
江载初沉默不语。
“不过这些都是外伤,也都能治。”老人话锋一转,“你可知她体内有些怪异?”
他怔了怔:“什么?”
“老夫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对,可按理说女子的寸脉尺脉总是一沉一浮,可她的寸脉极为怪异……”老先生皱了皱眉,“总之,这种脉象的女子,将来不易受孕。”
“不易受孕?”江载初轻声重复一遍,“是她……体质如此么?”
“不。”老人摇头道,“这才是诡异之处。我瞧着她的寸脉似是被什么压制住,却又说不出是什么,却绝不是寻常用的金石药物。或许是,蛊吧。”
心中瞬时有郁结,仿佛被什么堵住了,江载初沉默良久,方问道:“先生,这样的体质,能调理好么?”
“姑且一试吧。”
作者有话要说:
☆、旧知(六)
送走了厉大夫,江载初走至厢房门口,正要推门进去,却听见里边的低语声,似是有人在低声抽泣。
他皱了皱眉,手扶在门上,便没有用力推进去。
一念之间,却听到维桑的声音,虽然虚弱,却是安静的:“未晞,别哭了……我没事。”
“怎么没事呢?那么大一个口子?”未晞抽泣道,“我就该拦在姑娘身前的……是我没用。”
“薄夫人也不是有心的。”她断断续续道,“我现在困极了,你这般哭下去,我可睡不着呢……”
蓦然间止了哭,未晞道:“我去给姑娘看药,姑娘睡一会儿。”
哭的并不是她……江载初闭了闭眼睛,却不知为何,心底松了口气,却又空荡荡的无所着落。她早就不会哭了,哪怕昨晚差点被自己掐死,她也只是看着他,一意的忍受。
江载初恍然间记起以前她好奇他的佩剑沥宽,趁着他不在时偷偷抽了出来把玩。
他正巧回府,她一慌,手中长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还被剑气割破了手指。
他铁青着脸走近,她却以为他要责骂,一抬头的时候便含着泪水,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明知割破手指没那么痛,也明知她不过在装可怜,可竟然还是心疼她欲哭不哭的样子,伸手替她擦了眼泪,无奈道:“手指给我看看。”
至今还能记得她狡黠的眼神,怯怯的,却又十分灵动。
并不是现在这样,隐忍沉默,叫他再也窥测不出她的心思喜怒。
“上——”未晞开了门,却见上将军立在门口,倒是吓了一跳,正要行礼,却被制止了。上将军微微颔首,并无什么表情:“她还好么?”
“刚刚睡着。”
他点了点头。
“将军……要进去看姑娘么?”未晞还记得昨日他凶神恶煞的样子,一时间不敢离开。
他并未回答,似是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转身离开了。
长风城内诸大军营兵马开始调动,街道上人马往来不绝。
神策军主营,江载初坐上座,手中展开舆图,与景云低声商讨数个关口如何突进。
正午至深夜,期间简单用了餐,江载初将自己所虑详细告知景云,只是战场上瞬息万变,更多的,却是要依仗统帅的经验和判断。
“上将军,我却有些担心你……”景云摈退了侍卫,低声道,“关宁军虽精锐,到底不过三万人,若是一路被拖上一拖,大军围剿过来……”
江载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便是要正面强攻,有硬仗要打,关宁军也绰绰有余。”
“或者,还是您带着第一军,我来带第二军。”
“这次骑兵只求一个快字。我曾带着神策军在荒漠追击匈奴九日九夜,骑兵突击经验,我比你们都更熟悉些。况且,遣你去夺关,我亦经过思虑,行兵布阵上,你习的是最正统的兵法,军中无人能胜过你,再合适不过。”他轻轻摇头,“毕其功于一役,阿云,若是顺利,以后便不用这般颠沛流离四处征战了。”
景云看着他平静的侧脸,由衷的信服,轻声道:“是。”
“还有件事。”他顿了顿,“交给别人我并不放心。”
景云心中隐约猜到了,却不说破,只道:“将军请说。”
“我揣测元皓行的反击,除了就地围剿,还有一个……就是直捣后营。”江载初沉默了片刻,秀挺的眉轻微上挑,眼神明锐,“长风城,或许会是他的目标。”
“你是说他可能不管两支军队,直奔这里而来?”景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一细想,却又像是元皓行的作风,皱了皱眉,“那怎么办?”
“两军动作要快——至于这里,你派人将女眷老弱送回后方。”
“女眷?”他顿了顿,有意问道,“都送回去么?”
江载初站了起来,“她留在这里调理身子,过两日我会让人送她过来。”
景云并不问“她”是谁,额角轻轻一跳,追问道:“送去哪里?”
“我身边。”江载初简短道,“剑雪能护住她,我另从亲卫中选了几人,还需神策营中数人,你知道就好。”
“将军——”景云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行军打仗带着她,实在诸多不便。”
有夜风从营帐外卷进来,烛火明灭,年轻男人狭长明秀的双目轻轻眯了眯,却终究还是黯了些,终不复指点万军时的从容。
他仿佛没有听到那句话,直到走至营帐门口,方才听到景云又说了一声:“将军,我将她送至后方,日夜让人看着……这样呢?”
“她若是不见了呢?”他脚步顿了顿,并不回头,“我输不起这第二次。”
将军府静悄悄的,江载初走进厢房,未晞原本靠在桌边守夜,一个激灵便醒了。
江载初示意她出去,径直走至床边。
维桑睡得正沉。
他在她床边坐下,许是床榻有轻轻一动,她甚是警醒,立刻睁开了眼睛。一抬眼,方见到是江载初,她挣扎着便要爬起来。
他不轻不重地按住她的身子,淡声道:“韩维桑,你究竟对你自己做了什么?”
她睁着眼睛,眼神略略有些迷惘,长睫柔软而微翘,仿佛并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俯下身,愈发得迫近她,“你身上带的,抑制寸脉的,究竟是什么?”
维桑倏尔微笑起来,声音谦卑而柔和,“这不正是合了将军的心意么?其实昨日,你不必给我喝那碗药——因为我本就无法受孕。只是……却也没有机会告诉将军。”
他的瞳孔有轻微的收缩,唇角冷硬地抿起来:“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维桑终究还是慢慢坐起来,目光垂下,轻声道:“我对自己做了什么,与将军有何干系?这不是将军所要的么?”
他的眸色正一点点的变紧,浓黑,凝濯,忽得变成勃发怒气,“你何时在自己身上种下的?如何拔除?”
“出蜀之时。”她淡淡抬起眸子,那样漂亮的一双眼睛中,却未带着丝毫情绪。
“三年前?”
“将军说得不错,我不配有将军的孩子。”她轻轻扬起唇角,笑容微薄却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与固执,“可是一个蜀人,却不该,也不会怀有晋人的孩子,不是么?”
清脆的啪的一声——
他扬手挥去,下手亦不轻,维桑脸颊红肿了半边,唇角裂开,细细一道鲜血滑下。
她却不避不闪,只是轻笑,仿佛不明白他为什么动怒。
江载初冷冷看着她的脸,一字一句道:“韩维桑,为了你这句话——将来有朝一日我若得了天下,你们川蜀之地,男为奴,女为婢,永世不得翻身!”
终于还是激得他拂袖而去,看着修长的背影渐渐离开,维桑却慢慢拢起双腿,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未晞匆忙奔进来,小心翼翼打量维桑,轻声道:“姑娘,你……在哭么?”
她慌忙擦了擦眼泪,轻声道:“没有。”
“你的嘴角……”未晞小心地替她抹去鲜血,“上将军他……打你了么?”
维桑微微有些恍惚,最后却只是笑了笑,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他……只是比我更有些难过吧。”
未晞要扶她躺下,她却不肯,仔细听了听外边的动静,方才问道:“外边出了什么事么?”
“不知道,跑来跑去都一天了。”未晞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