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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雨一脸复杂神色,怔了半天,终是低下头去,一字一言地开口道:“师……父……”
陈如风懊恼地瞪了他一眼,又望向陆炽阴,道:“这种人不配做的师父。”
“陈帮主,我配不配做他的师父,恐怕由不着你来判断。”陆炽阴笑道,对丁雨道:“阿雨,我想你跟我回碧血轩,你那几个师弟都不成气候,我见你在外磨砺有成,正是时候回来独挑大梁之时。”
“别听他的鬼话!”陈如风狠狠地望着他,“他当日将你逐出,本来就无要让你重返宗门之意,今日他有此举,只是为了对付我,削弱天风帮的势力而已!”
陆炽阴纵使被说到了心坎上,依然笑意自得,面不改容,道:“陈帮主此言差矣,当初我跟他说明强弱法则,意在鼓励他朝成为强者的道路不断前进,将他逐出,是为了让他历经风浪,武功和处事都要更为稳重。说到这里我还要感谢陈帮主,多谢你给阿雨一个机会,让他能够进入天风帮之中历练,成为‘天风三杰’之一,今日总算有成,我便让他归回宗门而已。”
陈如风握紧拳头,“你少在这里离间我们。”
“我可没有强行将阿雨拉回碧血轩,我尊重他的意见,看他如何定自己的去向。”陆炽阴一笑,望向丁雨。
丁雨神情忐忑,抿紧嘴唇,凝目苦思,似是在心中不断地挣扎着。
“不要听他的,我们天风三杰缺一不可啊!”凌小玉过来伸手握着他的肩膀,“好马不吃回头草,你既然已入天风帮,若要重新改门换派,实在不合情理!”
陆炽阴驳斥道:“可笑!我虽是表面将阿雨逐出碧血轩,可实际上还当他是碧血轩的人,他的名字还在我碧血轩的名录之上未除,本来他便是碧血轩的人,他加入了天风帮才是改门换派,于理不合!”
凌小玉正想还口,川逆流已经悲戚将淌泪的模样,凑到丁雨身旁,“我们相处多日,已是相互当作兄弟相待,难道你就忍心如此舍我们而去?”
众人也齐声苦劝,唯独陈如风只是盯着他,一言不发。
陆炽阴笑而不语,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丁雨到最后实在拿捏不定主意,迷茫地望向陈如风,带着征询之色。
“我尊重你的意见,丁大哥。”陈如风开口说道,“虽然在帮中论地位我是比你高,但在我心中永远都当你是兄长看待。”
听到了“丁大哥”三个字,丁雨想起了最初在相府与陈如风交手,领教他的“弱者法则”,后来成为了邻居,又进一步成为了深交的好友,情景历历在目,犹如昨日,顿时满腹感慨。
看到丁雨如此沉湎的神色,陆炽阴的笑容一下子淡去了许多。
众人都默然不语,等待着丁雨做决定。
似乎很漫长的时光,丁雨闭上眼睛,苦苦思量。
终于,他睁开了眼睛,叹出一口气来。
他拿开凌小玉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转向陈如风,拱手弯腰,“如风,对不起。师父始终对我有养育之恩,碧血轩又是我的宗派,我不能忘恩负义,饮水而不思源。”
陈如风哽咽了一下,深深地看着他有所疚意和惭愧的眼神,心知他已作了决定,难以改易,只得挥了挥手,算是作罢。
“我们走吧。”几分无奈,又有几分不舍。陈如风当先往两艘停泊在岸边的船走去。
天风帮众人还有想再多加劝说之意,但丁雨已经走到了陆炽阴身旁,望着昔日同甘共苦的手足,难以面对,只得羞愧地低头看地。
看见此状,众人只得跟着陈如风走上船上,留下了丁雨。
看着天风帮的船灰溜溜地驶动,渐渐消失在河岸之上,叶之杭与陆炽阴等人都是舒心一笑。
唯独江晟天,遥望那里去船影,眼中掠过一丝茫然。
这一场对决之中,陈如风彻彻底底地败下阵来,已然在漕运一行之中无法立足,“天风三杰”之一的丁雨又被陆炽阴以惑言带走,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他所认识的陈如风绝对不会是如此轻易服输的人,而且即使失了漕运,天风帮积累甚厚,他手上还有许多筹码,可以与叶之杭一较高下。
或者是说,与他江晟天一较高下。
渡头只剩下一片怆然,太守焦头烂额地命令人收拾残局,丁雨在旁边眉目隐隐有沮丧之色,陆炽阴他们也不敢在他面前多口,以免让他知晓这一场大火是他们的一手佳作。
“走吧。”叶之杭淡淡地催促道,江晟天仿佛猛然惊醒,陆炽阴等人已经向叶之杭喜笑告辞离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发了多久的呆。
而叶之杭也陪他一直站在这里,看他发呆。
江晟天连忙跟在他身后,二人的身影也消失在瓜洲渡头上。
顺原水路航返,陈如风一直盘膝坐在船舱内,一言不发,闭目养神。
没有人进来打扰他,就连霹心晴也清楚天风帮连逢变故,他的心必然不好受,与其开口说些无用的安慰之言,不如让他静心自思,好好想清楚接下来的做法。
只有金易来背靠墙壁,眼睛不离陈如风。
待他缓缓睁眼,金易来才开口道:“还是迟了一步?”
陈如风点点头。
船舱之内沉默片刻。
“若你那时先独自纠缠着我,让其他人先行赶去,说不定能够阻止。”金易来忽然奇道,“为什么你不让那些人这样做,要留待我们二人战毕才肯过去?”
陈如风只是盯着舱内的箱子,似乎并不想答金易来所问。
但金易来也是聪明人,心思敏捷,他眉头一皱,“莫非,你是为了我才刻意不让他们先赶过去?”
陈如风终于肯正面迎上他的目光。
“如果我真的是赶到过去,阻止了这一场火难发生,那么你就要领一个拦截不力的罪名。”陈如风语气虽淡,可里头却是混着无比复杂的情感,“我并不知道他们的真正计划,若我提前知道他们如此草菅人命,不但要烧光船只烧光货物,就连一个活口都不留的话,说不定我真的会绕过你直接赶到去。”
金易来面色也阴沉了下去。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不但连累了你,还连累了天风帮,和这么多人……”金易来一时抑制不了自己情绪,显出黯然之色来。
“不要这样说,罪魁祸首是李林甫。”陈如风虚空一抓,像是要将一个看不见的人捏碎,“还有叶之杭和江晟天,以及陆炽阴那四个帮凶。”
船上人人心情沉重,胡九未粗略清算了一下这次损失,赔偿货物连带着给那些搬运工人的抚恤,连共要耗费天风帮五分一的财产,然而最大的损失是“天风三杰”失了一杰,剩下凌小玉和川逆流二人。
这,只是一个开头。
叶之杭所拟定之策,将天风帮打得落花流水,毫无还击之力。陈如风深谙叶之杭必然以后还陆续有来,目的就是要将天风帮完完全全打沉。
一路以来,他都无惧任何的敌手,直到现在这一刻也是。这一场智谋的对拼,只要自己能保得住天风帮,便算是生出。既然清楚了胜负条件,一切就好办。
船近岸,众人陆续下船,陈如风和金易来在岸边互相道别。
“我现在回去立刻就着手准备救出金婆婆她们,你暂且先回相府,到时与我里应外合。”陈如风说道,见金易来愁眉不展,担忧重重,便道:“放心吧,以现在天风帮的人力物力,虽然是堂堂相府,但要救两个人也并非是难事。”
金易来只得听他所言,装作与陈如风恶斗一场负伤回府,潜伏待机救人。二人互道一声珍重,陈如风便目送他的背影直至消失。
此时霹心晴也走了过来,道:“我现在立马会霹家庄彻查到底是何人购入那一大批混元弹的,即便是掀个天翻地覆,我也会帮你查出来!”
陈如风不忍在她面前过多露显苦干面色,只得强挤笑容,叮嘱道:“万事小心!”自己便跟着天风帮的大队最后,返回帮中。
霹心晴忧虑地注视着他的背影,蓦地胸口一阵绞痛之感,突如其来,禁不住一手捂着,痛哼了一声。
“庄主!”随行的两个人大惊,看见霹心晴俏容扭曲,心中惶急起来。
“我没事!”霹心晴连续深深吸了几口大气,看着陈如风渐渐消失的背影,那阵痛楚似乎深入了心中,“我们走吧!”
第三十章:分崩离析(中)
回到天风帮堡中,却离远看到门外有一男一女的两名中年人在与守门的帮众纠缠着,看他们衣着光鲜,并不像那些合伙的无赖。
“我跟你说了一千遍了,我的儿子在里面!我要见他!”那个鬓发微白的中年男子吵吵嚷嚷道,不断地推搡着守门的人,至于那女妇人干脆就哭喊起来,连声啼叫。
“天啊,哪有那么丧尽天良的人啊,连自己儿子都不让见呐!呜呜呜……”看着那女子一瓢眼泪,涕泗横流的模样,那两个架着他们的帮众一脸为难,放他们进去又于规矩不合,不放他们进去又好像太不近人情。
就在双方纠缠不清之际,陈如风等人已赶到。
“帮主回来了!”两个帮众看到陈如风便如获救星的模样,对着那对中年夫妇道:“我们帮主回来了,一切由他定夺。”
两人转过头来,陈如风还未看清楚他们的模样,身旁的川逆流就已惊叫一声,脸上说不出是喜是悲,喊道:“爹!娘亲!你们怎么来了?”
一见川逆流,那对中年夫妇便一改面上苦瓜般的表情,欣喜若狂地跑到川逆流跟前,二人对他上下瞧个不停,那妇人又拍了拍他的脸蛋,川逆流虽然一直在笑,可依然是生出悲意,神情看上去十分别扭。
陈如风淡淡道:“既然令尊和令母都来了,那就先行进去坐坐吧!”
于是川逆流的父母便跟着大队,一起走进了天风帮堡中。一路之上他们都对川逆流嘘寒问暖,又心痛地说他瘦了许多,问他是不是受了许多苦。可川逆流只是一脸悲笑,一直在摇头,说这段日子他过得很好。可川母见他满脸悲状,一下子忘掉了他有悲情上脸的怪病,还以为他是因为受了许多委屈才这般面色,一时埋怨地望向陈如风。
走入了客厅,陈如风命人端来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