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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声低低的呜咽声,晶莹如珠的泪水成一串串链般从普姬娜眼中溢出,但她的脸庞却像已经僵硬了一般,流露不出任何悲伤之情,只能强抑心底。
这种感觉,是何等的辛苦!
此刻,又有顶上那些神秘人物的夺命追索,各种苦困交逼,令藏在地窖之中的三人都饱受煎熬,除了普姬娜外的两人,都担心着那些人会不会发现这个藏得隐秘的地窖。
一旦发现,恐怕他们尸骨便埋于此了。
塔可拉紧紧地拥着普姬娜,似乎她就是他最强大的心灵支柱,能消散他心中的恐惧。
陈如风转念一想,此刻多心担惊受怕也不是办法,干脆排除杂念,席地打坐,尽力保持心境之宁静,却依旧是受尽最近接二连三的事端干扰,又在如此紧张的环境下,实在无法安下心来。
一张眼,价值连城的花瓶便立在自己眼前,可惜它并不会说话,不会将真相一一诉出。
塔可拉的眼睛望向头顶,似乎时时刻刻感觉到,有人会弄开地板上的稻草,然后发现这个暗藏的地窖,杀进来将他们屠尽。
对于普姬娜来说,一切事物,仿佛都已经与她无关,生或死,都不再重要了,那种放弃一切的眼神,陈如风也不敢多看,愈是看普姬娜,他心中自责便愈多一分,自己实在对不起人家太多太多了。
事已至此,他在一定程度上也要负上责任。
但陈如风在这刻,更多心思,是放在那个花瓶上。
为什么它会落在这里?
这个挥之不去的问题,一直在陈如风心中扎根,久久不去。
难道,那日在林中对大唐使节队的血腥屠戮,跟萨克德有关?要不然,怎么解释这个花瓶会被他藏到了地窖之中,他必然知道这个花瓶的价值绝不是一般货色所能比拟。
至少,他跟那些凶手,应该是有点关联的。
再跟他在市集遇害联系在一起,陈如风更加肯定了他的想法。萨克德肯定是因为知道了些什么,才遭致灭口,而且这股背后的势力也颇为强大,竟能拢集那么多高手。
他们也肯定知悉了陈如风这条漏网之鱼,决不能让他活着回去大唐。
现在,一切的事端牵扯在一起,显得更加复杂迷离,像绕在一起的绳线一样,难以解开。
原本来天竺的目的,只是为了调查黑元石之事,想不到现在竟弄致如此地步,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在作弄他,要他命途多舛。
最后,陈如风心中下了一个结论:必然是凶手将这个花瓶卖给了萨克德,而没有将此花瓶的来历道出,直到萨克德渐渐察觉有所不妥,结果因发现一些卖家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而惨遭灭口。
这个卖家,又是谁呢?他所掌握的势力,又是强大至何种程度?
然而,又是一阵骚动的脚步声,仿似就在自己的耳边,令陈如风与塔可拉的精神再度绷紧,犹如被强拉至极致的线弦。
搬弄茅草的声音,更是令他们如同坠入万丈冰窖之中。
他们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那块地板被掀开的那一刻,然后乖乖地受戮。
普姬娜闭上了眼睛,依旧泪流不止。
陈如风运起最后的功劲,准备作殊死一搏。
那块地板,仍静静地盖在那里,没有被打开。地窖之中,火把的黄光闪烁不定,将两个紧张至扭曲的脸庞照映得通亮。
蓦地,脚步声离他们的耳边越来越远,最终消失。
本来挤压着他们的空气,这一刻也终于都全部松泄了,如释重负一般的感觉,都在两人的脸上表露无遗,普姬娜则泪伤如旧,而哽咽声,却像难以发出一样,或者说,她每抽咽一下,都要顶着万钧的重压,才能释放出心中之伤悲。
“他们走了?”塔可拉难以置信地朝陈如风问道,刚刚还如死灰的面,此刻慢慢充满了神采,陈如风望向他惊喜交集的眼神,道:“或许吧。”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先呆在这里,说不定他们在外头等着我们自投罗网。”陈如风道,塔可拉暗赞他行事谨慎,点头道是。
连脚步声都消没了,这下这不见天日的地窖之中,真真正正陷入静默之中,除了普姬娜那断断续续令人心碎的抽咽。
陈如风将全部心思,都放在花瓶上,现在仅存的线索,就是这个花瓶了,无论如何他都只得从这花瓶上去着手。
他回头望了望普姬娜,心中一沉。
本来想问问她关于这个花瓶从何得来之事,但见她现在这般状态,恐怕他也不忍开口发问。
良久,陈如风站了起来,塔可拉望向他。
“我先出去看看,确保无事再让你们上来。”陈如风说道,换来的是塔可拉感激不尽的目光。
陈如风凌身飞起,把地板往上一顶,钻出头来,警惕地四处张望,只有萨克德的尸体,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屋中四处均也有被搜过的痕迹,那些原本摆在桌子上的中土商品,也是狼藉一片。
陈如风升上地面,推开屋门,将感应力挥至极致。
没有异样。
陈如风脚一蹬,在半空翻身数下,双脚一立,稳如泰山地落在了屋顶上,眺望四周,人流渐回,然而还有一些人畏畏瑟缩地躲在屋中,只露出一只眼来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街上的一些人却是将目光放在的向东的方向。
看来那些黑衣杀手,已经全数退身了。
回到屋中,陈如风又内疚又悲伤地看着萨克德的尸体,摇头叹息一声,抱起他,放进房中的木板床上,用一张白被子将他全身连头盖上,他不想普姬娜待会再次触景伤情,便有了此举。
确认安全后,陈如风便让塔可拉与普姬娜上来,但由于地窖的地面离屋中地面尚有一段高度,陈如风不得不将普姬娜抱上来,然后再伸手把塔可拉拉上来。
待塔可拉一上来,普姬娜再度扑进他的怀中,这下子却是放声痛哭起来,似乎那些压在心头,阻止她的悲伤爆发的巨石一下子破裂。
塔可拉温柔地抚着她的发背,心疼之情毫不保留地溢于表,连他也闭上眼,感受着普姬娜从心底里涌出的伤悲。
陈如风望着二人,一时间心中欲问之话变得难以启齿。
但是,若不问清楚普姬娜,他就无从追查下去了。
一时之间,进退两难,在心中一番权衡轻重后,他还是决定,开口。
“普姬娜……”陈如风一开口,边招来塔可拉责备的目光,尽管他也知道此刻向普姬娜问话实在太不人道,但大局为重,他回应了塔可拉一个郑重的眼神,继续道:“你知不知道地窖之中那个花瓶……是从那里来的?”
普姬娜并没有将陈如风的话语听入耳的样子,哭声不停。
“我希望你能说清楚,因为……因为这可能和你爹的死有关。”陈如风无措地道,他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止住她的哭泣。
普姬娜的哭声渐缓。
“最近你爹有没有频繁跟一些人来往?”陈如风试探性地问道,尽管他对普姬娜会回答他的话所抱的希望并不大。
岂料,普姬娜张开泪目,一双水泪贯盈的眼睛显得格外楚楚动人,人见犹怜。
她望着陈如风,眼神古怪,仿佛在她面前的是一头怪兽。
而陈如风眼中,则露出一丝恳求的意味。
“他……爹他……前一段时间,曾有摩罗寺的僧人,经常来到家中,然后……他们都会神神秘秘地出去会晤,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他们所谈的是什么……”话毕,普姬娜又是不能自控地痛哭起来,想起在昨天萨克德还活生生地在她身边,而此刻两父女竟就如此阴阳相隔,一时间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摩罗寺?”陈如风疑惑地道,但普姬娜已重新扑入塔可拉的怀中,将面埋起来,哭声连连,显然是无法再解答陈如风的疑惑了。
“摩罗寺是我们东边的一家大寺庙,常有善信跋涉千里到那处去参拜,听说那里的主持佛法高深,在我们国土上也有一定的地位。”塔可拉代普姬娜答道。
竟然又会跟一家寺庙扯上关系了?
陈如风此刻头脑更乱,摩罗寺、重宝花瓶、萨克德、神秘黑衣人、使节队伍……
所有的东西,都好像将陈如风的脑内割成一片片,又无法将这些碎片重新凑起来,合成一个整体。
看来,只有到摩罗寺去,才能继续追查。
“我得到摩罗寺一趟,调查一下此事,说不定能查出是谁杀死萨克德大叔的。”陈如风望了泣不成声的普姬娜一眼,眼神之中的坚决之色更浓,“你们也不宜在此久留,尽快换一个地方吧,普姬娜就交给你了,塔可拉。”
塔可拉感激地望着他,道:“我会好好照顾普姬娜的,我带她回我家,我家有卫士,相对来说还是较安全的。还有,我这里有一幅地图,上面标有摩罗寺的位置,希望能对你有帮助。”
陈如风咧嘴微笑,道:“谢谢你!”
事情稍微有些眉目,却又显得错综复杂,陈如风只感到自己所要面临之阻难,堪比万重巅岳。
第十七章:他乡故人
眼前,一望无际的荒原大道,延伸至远方天地一色之处。四周,就连树木也不为多见,就像一片寸草不生的死地。
有的,就只是萧萧瑟风,钻入骨中,阴阴生寒。
陈如风一手握着地图,眺望远处朦胧,把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包袱扯了扯,避免它滑落,孤寂的身影,在这个荒野上更显落寞瑟缩。
他披着一件挡风沙用的披风,乃是塔可拉赠他的,除此之外还有够吃三日三夜的干粮,当然不能少的是他手中的那张地图。
问题是,那张地图上面的字,均是天竺文,在陈如风眼中,那些只是怪异如龙飞凤舞的符号,对他的作用实在不大,而那些干粮,陈如风也是省着吃,现在过了两天一夜,而干粮还有一半之多,但离目的地却仍旧是遥遥无期。
一阵猛风吹起他的披风,像迎风飘扬的旗帜。
将普姬娜交给塔可拉,陈如风对这个选择没有感到后悔。
毕竟塔可拉的家族强盛壮大,也能免去那些神秘黑衣人找上麻烦的担忧,普姬娜的人身安全也得到了保障,让陈如风少了一事忧心,能专注于追查。
而且,塔可拉对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