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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地喘几口气,抵抗着一波接着一波的剧痛,直到他气力耗尽,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满身的冷汗涔涔,景容止咬着苍白的嘴唇,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一步往卧房里去。
他的书房之后便连接着卧房,是他苏醒之后特意命人这么改建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就应该这样才对。
撑着走回床榻前,景容止一下子精疲力竭倒在床上,满头乌发已被冷汗浸湿了,洒在床榻上宛如一匹流光溢彩的锦缎。
他不束冠偏偏散着长发,是因为他总觉得有人会轻轻握起他的发为他细细打理,然后温柔地束上青玉冠。
可那人是谁?
他真的记不起来了。
他所有的记忆只停留在了那场大火,之后的一切都是百里长空告诉他的。
百里长空说,大火之后十三皇子性情大变,与二皇子交好,反倒与自小认识交情不错的百里世家疏远了。
后来,在小元宵夜里,百里长空遇到了带着白虎面具与钟离娉婷出游的自己,才知道一直招摇过市的幽王是假的,而真正的幽王居然被一个富商幽禁在自己府宅的废园里。他与百里长空制定了如何偷偷将身份换回的办法,意图打入二皇子内部。
谁知当夜便发生了变故,钟离泽发现了他与钟离娉婷有所来往,暗中将他射伤,又逼迫钟离娉婷喂他毒药。危难时刻,百里长空安排在钟离娉婷身边的影卫出手相救,将他和钟离娉婷带走。1595190214VOK。
这就是百里长空所谓的他曾为钟离娉婷以身挡箭,他曾为钟离娉婷甘愿饮毒。
景容止皱了皱眉,可是为什么他要为仇人的女儿做这么多事?为什么仇人的女儿会对他深情不悔,甚至为了替他报仇而与自己的父亲为敌?
脑中混沌一片,一闭上眼就是十八年前熊熊燃烧的烈火,一睁眼就是钟离娉婷看着他时的或嗔或痴或恋。
“幽王若不怜惜她,自然有别人怜惜。长空请幽王记着,今日是你遗弃了她,绝不是她抛弃了你。来日如果幽王你记起了什么,请不要再去打扰她。”爷小盖料近。
百里长空的话言犹在耳,景容止扬了扬长眉。
窗外扑簌簌的大雪越下越急,好像要把整个人间埋葬了一般。第二天早起,景容止推窗而起,发现大雪竟然厚到可以掩盖住小半截庭院里的假山。
即便如此,早朝还是要上的,他刚刚恢复身份,急需在熟悉朝野的局势。只不过,令景容止惊奇的是,百里长空今日未到。
难道是钟离娉婷还未找到?
看了一眼这下了一夜仍未停歇的大雪,这样的天气,要找一个女子也许当真不太容易。
回到幽王府,景容止命人去武侯府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武侯百里长空出去寻人一夜未归,就连整个风波楼都倾巢出动,也没有人找到钟离娉婷的身影。
下着大雪,就连街道都难以行走,钟离娉婷能到哪里去呢?景容止摁了摁额角,心里微微一动。
黑夜里白雪将万物照的清楚,就好像点起了无数的夜明珠一般。
钟离府宅的静园还是十几年如一日的寂静无人,景容止身披一件素白锦缎的大氅,在王府影卫的护卫下,与其说是潜入,不如说是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静园里。
挥手屏退影卫,景容止看着静园书房中的陈设,似乎脑子有什么呼之欲出,但就是无法清楚的记起来。
有了些日子的笔墨痕迹,看字迹确实是自己的。景容止冷哼了一声,钟离泽好大的狗胆!翻了几张宣纸,一幅藏在最里头的人物小像露出了一角,上面写着“娉婷”二字。
景容止挑了挑眉,将那小像拿了出来,是一幅简单勾勒的女子小像,画中人眉角弯弯,水眸亦弯弯,面带清浅笑意看着他,赫然就是昨夜他看到的钟离娉婷。
低眉一看落款,竟然是三个多月前所作,名字只有一个“止”字。
抿抿削薄的唇,景容止端详起画中的娉婷来,比起他亲眼看到的娉婷,画中的女子显然娇俏的多。
如今的钟离娉婷似乎经受了不少的凄风苦雨,眉梢眼角俱是离愁别绪,虽然轮廓极美,但是却尽是人事离合的沧桑。
搁下宣纸画,景容止转了个身,发现这里的布置和他幽王府中竟然是一样的。旁边也有一间卧房,景容止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放于床头枕边的青玉冠。
伸手拿了起来,看着好像是用过的样子。景容止的眉心一跳,难道真的有人曾为他梳理过发,束起过青玉冠?
那个人……不会又是钟离娉婷吧?
眼前莫名地浮现出一幅景象,、。
一个女子围着一个白裳男子讨好求饶,似乎在向他寻什么主意。男子经不住她这么着,将法子说给她听,女子听到后欣喜不已,抬腿就要离开。
“站住。”白裳男子出声叫住她。
女子疑惑地回身看着他,男子扫了眼搁在枕边的青玉冠:“怎么,利用完人就要走了吗?”
女子柳眉高高扬起,朱唇无声地“哦”了一下,走回去将白裳男子梳理好的长发束好,将那青玉冠簪好。
景容止揉了揉眉心,这里不是什么久待的地方,他只要待一刻半刻,就会有好多事涌到他的脑子里,他偏偏只记得个模糊的大概,这往事中有谁,他一概全然不记得了。
扫视了一下卧房,钟离娉婷并不在这里,看来她没有把所谓的和他在一起的地方当作是她的安身之处,
不知为何就自嘲地笑了一下,景容止离开了静园的屋子。出来的时候,雪下得更大了。景容止举起手正要叫影卫来,却记起百里长空说这庭院就是他差点儿殒命的地方。
走了几步,景容止看到一棵树,而树下有一个雪人。
一扬长眉,景容止走了过去,仔细一看,那竟然真的是一个雪人。好奇地用手拂去一些,里面竟然真的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钟离娉婷闭着眼睛坐在树下,大雪落了她一身,直到将她完全掩盖住了。
景容止心里快速地跳动了一下,如果不是他无意间发觉了,钟离娉婷岂不是要在这里坐到地老天荒而没有人发觉?
“钟离娉婷!”他唤了她一声,她没有回应。
伸手推了推她,景容止惊骇地发现,人,已经僵了。伸手去试探她的鼻息,景容止有一刹那惊惶。
呼吸,没有了。
VIP章节 第八章 雪之谜请(二)
呼吸,没有了。咣玒児晓
景容止的心陡然间宛如停止了跳动,好像有人攥着他的心尖,在上头狠狠地掐了一把似的。
疼,而且是无法描述的疼。这痛楚太玄乎,以至于景容止一时无法言明这种奇异的感觉,他只知道他现在不想钟离娉婷在他面前死去,他得救她。
“来人!”低低沉喝一声。
跟随景容止而来的影卫立即掠了过来:“王爷!”
“速速带她回府。”景容止一边吩咐着,一边立即脱下自己披着的素色锦缎将没有知觉反应的娉婷裹了起来。
影卫得到命令之后,略一迟疑问道:“属下送这位小姐回王府,王爷您怎么办?”
幽王身体将将恢复,皇帝特意选派了忠心且得力的影卫来护卫他的周全。没想到,他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女子,将护卫自己安全的影卫调遣离开。
“本王命令你去,你听令去便是了。”景容止看了一眼影卫厉声道,“送她回府之后立即派人来接应本王便是。”
见幽王的语气不大好,影卫也不敢再多嘴,点了下头,接过景容止怀里的钟离娉婷,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夜色里。
“怎么,有本事幽禁本王一十七年,敢重伤本王,甚至意图谋杀皇子!现在……却只敢在暗中窥伺本王吗?”
目光凌厉地往静园外的某处一扫,像一把利剑一样刺向躲在暗处的钟离泽。
钟离泽也不知他是否真的看到了自己的确切位置,只是觉得景容止那一双阴鸷锐利的狭长凤目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冰涧,被他那样的眸光一扫,他全身的血液就仿佛被冻僵了一般。
恐惧,是他唯一的感觉。
削薄的唇邪邪一勾,景容止根本再也没有看躲在暗处的钟离泽一眼,宛如在自家的庭院闲庭散步一般,在钟离泽的注视下,懒懒漫步在静园里。
手轻轻扶着刚刚钟离娉婷靠着的大树,脚下是被白雪映照而出的倒影,景容止看着那倒影,陷入了沉思。
曾经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为何他看着自己孤零零的倒影,觉得甜蜜又悲伤?
“王爷。”耳边一阵锐风掠过,景容止应声回头,就看到前来接应的影卫已经来了。
“走吧。”收回手,景容止与影卫如来时一般,光明正大地离开了钟离府。
躲在暗处的钟离泽这才敢吁了好大一口气,想要站起来,却发现两腿一直在发抖,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来。
刚刚在满地白雪的映照下,他看得一清二楚,那人脱下白虎面具后的一张脸,俨然就是被他幽禁了一十七年的十三皇子,御封幽王的景容止。
他真的还活着!
距离稍稍有些远,他只能勉强听到景容止故意朗声说给他听的那句话。那一句话,宛如一道炸雷,将他仅剩的一点理智炸的灰飞烟灭。
景容止会怎么对付他?钟离泽只要想想广曲酒庄里莫名消失掉的宜酒,想想被苗医救治之后就变得奇怪可怖的乌雅尔,他就禁不住浑身发寒。
“这一切一定都是阴谋!”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惊吓,时时刻刻紧绷着的神经就要崩断了似的,钟离泽嘴里念叨着,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往别处走去。
“二皇子救我,二皇子救我!”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王府侍卫就见幽王景容止步履匆匆地从外面赶了回来,携带着满身的风雪。
“钟离娉婷现在在哪里?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