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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羽沉声道:“你们不觉着今天太过于安静了吗?”
柳舒逸狐疑地问道:“难道师兄觉着哪里不妥……”
楚羽解嘲地一笑,道:“但愿是我多虑了,但我总觉得,‘踏雪折梅’染兮遥是绝不会甘心收手的……”
一提到“染兮遥”这个名字,各人面色都沉重下来,心头上也均有一道无法挥去的阴影。
楚羽继续道;“这几天,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而且有被跟踪的感觉,但又见不着跟踪的敌人在哪儿,染兮遥正是最可怕的无形敌人,他可能就在我们的咫尺之间……”转目间见镖队每人脸色凝重,他勉强一笑,劝慰大家道:
“这只是我个人的胡乱猜疑罢了,只要我们自己本身不先乱了阵脚,只要大家团结一心、众志成城,无论多强大、多可怕的的敌人,我们都能和他斗上一斗!”
使刀镖师强自把又干又硬的馍馍吞下,他抹了抹嘴道;“兄弟们,快吃快吃,趁早起程,赶早交镖。”
柳舒逸笑着道:“大家还是多吃多喝一些,有了力气才好赶路。”
使棍的伙计嘀咕道:“胖子干什么去啦?去撒泡尿也要这老半天!”
使钩镖师飞身而起,向土岗奔去,边骂咧咧的道:“我看这兔崽子在搞什么鬼?”
使刀镖师扬声叫道:“喂,你可别装神扮鬼吓唬他啊!会被吓成不举的!”
这时,使钩镖师已转过上岗,一声尖叫自土岗后传来!
那叫声,充满了惊惶与悲戚!
这声尖叫,乃发自使钩镖师!
几乎在叫声一起时,柳舒逸已双掌拍地,身子陡翻而起:“大家守在这里别乱动,小心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呼声一歇,柳舒逸已一个纵身,到达土岗之旁。
当第二个腾身未落时,耳边却传来楚羽沉稳的声调:“师妹去瞧瞧,万事小心,这里的镖车有师兄在,万无一失。”
楚羽话音未落,柳舒逸已翻过土岗,脚已沾地。
当她脚沾地后,就未曾动过。
——因为她实在太惊愕、大悲愤了——
使刀镖师也跟着越过土岗,脚落实地,但他也呆住了。
只见使钩镖师满面泪痕,双拳紧握,跪在地上抱头而位,无声的痛哭。
——哭出声来的痛苦,还不能算真正的痛苦,无声的英雄虎泪,才是伤心处!
因为使钩镖师跪在胖马夫的尸体之前。
血,染红了枯草。
胖马夫背心竟有一处伤,凶手是一招即夺其命。
柳舒逸等人惊愕,倒不是因为胖马夫的死亡,而是他的死亡,发生得太不可思议了。
凶手一剑杀死名不见经传的胖马夫,并没有什么稀奇,但能令胖马夫连出声的机会也没有,放眼整个江湖,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敌人能利用这个解手的时机杀人,显然对镖队的行动已了如指掌,但天下能有谁可以跟踪“才高八斗,天下第九”楚羽而不被发现呢?
凶手杀人的地点就在距离镖队就餐不远的土岗之后,而大家竟一无所知,难道对方真是“权力帮”的绝顶高手、权相蔡京第九子“踏雪折梅”染兮遥吗?
使刀镖师的身子微微抖着,也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
小蜻蜓第四个赶到,她的反应虽不及有二十年以上江湖出生人死跑镖经验的使刀镖师,但曾得过小姐点拨的轻功却比使刀镖师好得多。
她脚一到地,即惊呼一声!
——胖马夫的死,委实令人震惊,而又悲愤!
土丘旁边,赫然添了一座新坟。
使钩镖师把酒囊里的酒,全部洒进胖马夫的坟前土壤里,声音哽咽的道:“胖子,这一道上,你不是一直惦记我的酒吗,这次你喝个够吧……”
小蜻蜓和使棍伙计,分左右而立,月色下,泪流满面,呆立不语。
使刀镖师亮出了烁烁寒芒的钢刀,以手抹试,除了希望这柄刀能饮干杀人者的血,他还能希望些什么呢?
柳舒逸小心地试去剑上的黄土,黯然神伤。
楚羽喝着最后几口的闷酒,接连数日的奔波,使得这位原本神采飞扬的狂傲公子,这时神容也有了几分疲惫和憔悴。
五辆马车五匹马,静静地停泊在一旁,偶尔几声马嘶,及马尾挥扫蚊蝇的声响外,这时的环境正像空中那弦月一样的冷、一般的静。
使刀镖师咬牙切齿地道:“染兮遥好狠辣的手段,好高明的身手。”
柳舒逸狐惑地道:“他就应该藏匿在我们的附近……”
楚羽淡淡地道:“染兮遥天资崇聪敏,无师自通,据说己经集‘权力帮’六公子之长,杀马夫者,必是染兮遥无疑。若他早已到此地,适才我们的兵力已分散,他可以轻易地把我们一一解决,这对于他是最好的时机;他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应该是有更强的对手在逼近这里。”
用棍伙计惊然道:“比染兮遥更强的对手……那岂不是太恐怖了……”
伙计下面的话也不用再说下去,小蜻蜓和两名镖师却都已明白。
——连染兮遥都忌惮的对手,无论来自哪个组织,对镖队来说,都无疑是一个更大的危险和威胁。
楚羽仍淡淡地道;“大家也不用太悲观,事情还没到无路可走的绝境。”
柳舒逸道:“那个未知的强手暂且不说,就单染兮遥的身手已经是骇人听闻,更何况,我们连他藏在何处也不知晓,他在暗,我们在明,我们……”
楚羽笑道:“天色不早了,大家轮流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夜半,值夜的使钩镖师,忽然听到土丘后响起一声冷笑!
他身形似箭,一会儿便到了胖马夫丧命之处,月下,他挺钩喝道:“给老子滚出来!”
忽然背后有人冷冷地道:“我就在你身后。”
第八章 有情人终成兄妹
使钩镖师背后的声音,冰冷而无一丝情感,似从虚无世界中传来,使钩镖师着实吓了一大跳。
蓦然,月华被一个红衣公子的身影遮盖,那红衫少年振臂自高坡上跃落,镖师陡地张口欲喊,怎奈对方红衣双袖挥动,罡风滚滚,竟似有千钧之力,令使钩镖师连呼吸也颇因难,哪里还喊得出声来!
红衣公子手腕一转,大袖里伸出一把铁钩子,划向使钩镖师,镖师勉强立住马桩,但他的身形,已在暗袭者的袖风中,摇摆不定!
使钩镖师猛然出钩——
钢钩与铁钩相击,火星四射,红衫公子虽被击退,但一股潜力涌来,使钩镖师的“虎头钩”被脱手震飞!
使钩镖师尚来不及叫出半声,而红衫公子已把握住最佳时机,“铮”然出钩!
幻光四射!
钩快如电!
使钩镖师已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倏地,土岗后传来一声叱喝,接着刀光一闪,其快如电!
那一刀及时架住红衫公子杀人的钩子。
来者一身青衣,神容狂傲,神采俊朗,正是楚羽!
同时间,土岗后几声叱喝,数条人影也同时闪出,刹那间,红衫公子已被包围。
“长天刀?!”红衫少年看着楚羽的小小弯刀,眉心打了一个结,似是询问。
——那是一柄弯弯的小刀。弯得像少女青青的黛眉,黛如远山,青如春树,青黛如情人们眼中的泪湾。
楚羽盯住那红衫公子,冷冷地道:“染兮遥,你没想到我们会故意让伙伴落单、诱使你主动现身入伏吧?”
月光很明亮,淡淡地把光华,洒在染兮遥的红衫与楚羽的青衣上,折射出不同的光彩来。
染兮遥静静的笑道:“‘才高八斗,天下第九’,遥遥很想知道,除了已经作古的阁下义父布先生,另外七位让楚二公子折服的大人物,是何许人也?“
“九公子的生父蔡相,便是楚羽终其一生所要赶超的八位偶像的其中之一。”楚羽深吸了一口气。
染兮遥忽然落寞的一笑,幽幽的道:“他老人家的功绩霸业,确实令天下人敬仰膜拜……”
楚羽忽然向染兮遥一拱手,道:“今夜我们少不了一番生死争斗,在决斗之前,我倒想请教九公子一事!”
看似柔弱的染兮遥,镇静如山,涩涩地道:“请问。”
楚羽道:“蔡京弃你于市,视你如鹰犬,你为何还要替他卖命?”
染兮遥沉吟了一阵,霍然抬头,道:“认祖归宗,回到蔡家,这是我娘亲临终的遗愿。除了建立莫大的功劳,我还有何办法得到相父的承认?”
楚羽黯然,道:“我觉着你好可怜,在你生父面前,你就像一条哈巴狗一样的可怜。”
染兮遥好看精致如女孩子的眉眼,这是竟生出一丝浓浓的哀色,他冷冷地道:“这是我自己要选择的路,与你无关。”
楚羽长叹道:“我问完了,请出招吧。”
染兮遥扫了一眼周围的数人,柔顺的声音变得冷酷而无情,正如寒夜的冷风,道:“不交出镖银,你们今晚都得死!”
月明,风清。
染兮遥猝然间翻身、跃起、拔钩、发招,一连贯的动作,配合得又快又妙,令人叹为观止;而楚羽空中出刀手法之利落,也令人目瞪口呆。
长天刀,刀光淡淡,悠远的刀光,像美丽女子在情人诗句里圈下一道写满眷恋的眉批。
“铮——”
刀钩交加,一合即分!
柳舒逸怒“哼”一声,震手间刺出三剑。
这三剑,一剑刺向染兮遥头部,一剑是腹部,而另一剑,竟折射染兮遥的后心。
染兮遥大喝一声,铁钩疾挥,震开三剑,人钩立合为一,杀那间钩芒聚起,向楚羽师兄妹攻出一百零八钩。
楚羽身形起落,瞬间换了一百零九个方位,身法疾变,已避过染兮遥所有杀招,闪身至染兮遥背后,陡地一指戳出!
孤鹜指!
染兮遥怪叫一声,合指成拳,回身一拳击出去!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楚羽根本不收指!
拳指相击!
染兮遥狂吼一声,粉嫩的拳背至拳心,被楚羽一指戳透!
染兮遥俊颜脸色大变,右手铁钩陡地在半空向楚羽划了一个圈。
楚羽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失声道:“大家小心!”
钩未出,柳舒逸已觉钩锋沁骨,染兮遥一声大叱,已经镖队的另外四人,也圈入钩芒之下!
风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