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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忘了么?会不会……
现实不允许Party琢磨下去。在他的视网膜清晰地映出晴雨的形象之前,她就像水中的一块方糖,存在感完全融化在空空夜色当中。然而一旦映上,便再也拿不开。
他叫不出那个名字。
“晴”就卡在嗓子眼,噎得骨头咯咯作响。
他认识的晴雨是只猫。神秘,灵秀,拥有全天下最锋利的爪子和最柔软的手掌。痛恨粗鲁的戳揪却渴望被轻轻抚摸。
柳树林,清河水,遥远的一隅,理发剪蘸着清晨的露水娴熟地翻飞。
那是从耳边削过的结晶质金属刀。
即使肩头的布料被削掉一块,Party仍然一动不动。
他一定要弄明白。他曾在四年前的雨夜从泥水里抱起她冷透了的身体,却从来没像今时今刻这么觉得,唤起她的注意是件非常……非常恐怖的事。
他注视她。
她也看到了他。
当然,Party一直就在她正前方,她没有理由看不见。
但直到这时,她才看到Party。
风正劲。
没有双脚的飞鸟,枕在风中,睡得香甜。
空茫的墨色眼眸,深藏一抹深沉的喜悦。
Party突然拿头“哐哐”朝地上砸。水泥地面被他砸出裂纹,砸碎,尖利细碎的水泥块戳进头皮,戳进脑子。他的前额完全破碎,惨不忍睹的头皮藕断丝连地挂带着几十片大大小小的骨头,勉强敷在头顶,露出下面柔软的大脑。
但这丝毫不能减轻他的痛苦!他翻过来,仰面躺在地上,双手不停抓挠脖颈,抓出一条条血红的吉川线。他的脸逐渐变红,再变成紫酱色。青筋突起,肿胀得快要裂开的嘴唇死死抿住,复又张开,无论抗争或呐喊都办不到。他扭动,胡乱踢蹬,直到眼球突出了眼眶,血沫从嘴角一点一点溢出……
他死得惨不可言。
——幸好这些,都没有真实地发生。
Party还在原处,一动不动。一动不能动。
那是什么?!
他听到了,看到了,感觉到了!
但那些感官,却没有一个实在地运作过。
什么都没有发生。
却真的发生了。
他知道。什么东西,不能用语言,表情,甚至心电感应,不能用目前人类了解的一切方式传达的东西,确确实实地传达到了。
大脑为了理解翻译成文字。在那之前,直觉已知晓答案。
欢迎。
第十三章
更新时间2013…11…13 22:13:38 字数:2913
精神力的暴走仍未结束,只是越来越脱离程式的包装。扭曲,变形,融化,流淌,往小了说像压扁了的太妃糖,往大了说是不受地心束缚喷薄而出的岩浆。相比最开始的爆发已经和煦了许多。
Party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相信晴雨也没有。
他只隐约地捕捉到一股注入胸口的热流,在心底流过,他便理解了她的意思,并且十分笃定,那正是她所要传达给他的东西。连他自己都对自己的笃定惊异不已。仿佛一双温暖的手在他的身体内部徐徐而上,拥抱惊悸的心脏,告诉他不要怕,不要怀疑,尽管放任他的灵魂去探索,毫无保留地相信得到的答案。最重要的,是给他坚信只要他这样做,事情便一定会如他所想的信心。
Party差点就被那股暖流融化了。之前强烈到差点杀死他的痛处只是由于他对那股暖流的生疏。那是一种……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宛若尚在母体,漂浮在温暖的黑羽绒般的羊水之中。却不似胎儿那般无助。他有力量。
然而正是这份力量令他陷入莫大的恐惧。恐惧的不是力量本身。力量无意间代表了外在的世界。它尖锐地刺入他的细胞,他的脑干,让他的脑子一刻也不敢把从视网膜接收到的信息屏蔽。他很清醒,非常非常清醒。精神力还在肆虐,Party毫无疑问仍在阿纳维!
这太荒谬了。
与晴雨四目相对,Party想到。
晴雨的眼睛还和以前一样,流光无损它们平静深沉的气质。
Party觉得太炽热了,不敢再看下去,却发现他办不到。
他什么时候被俘虏的?
被那双眼睛俘虏,拖到她的世界,她却仍在另外一个空间。
他在战栗。他要逃离。
那是不可能的。
他,已经迷上那无可名状的感觉了。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许Party会一直保持惊悸的、崇敬的心境,将全身心奉献,燃烧,直到只剩下一缕青烟。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彻底毁掉这奇妙的感觉。
晴雨抓起一把地上的东西,以抛洒糖果的姿态扬了出去。细小的东西甩离她的指尖,晶莹剔透。
“呜!!”
Party忍不住吐了。
那是血!!是肉!!
仔细一看,厂房的庭院已经被血水整个刷了一遍,有些地方甚至蓄成浅浅的“水”洼。
坐在浅浅的血水里,晴雨一脸孩子般欢快的笑颜。脸上一道血痕,胭脂一样灿若桃花。
——天啊!地啊!全都一片血红啦!
Party彻底傻眼了。
他突然明白,这些都是为他准备的。肆虐的精神力是她点燃的礼花。她还要亲手点缀美丽的彩屑。一切都是为了欢迎他进入她的世界。
可他现在只想知道,她那套黑衣服和那头黑发里,到底存了多少血?!
什么温暖和迷恋,统统消失了。
这里是地狱。
什么狗屁!我不承认!!
怒不可遏的Party狠狠抓住晴雨的肩膀——他的手如同伸进绞肉机般剧痛——死命地摇!
“够了!!你给我停下!!”
海浪一下又一下,轻柔而有节奏地扑打峭壁。星星点点的光亮透过不算太厚的云层,洒向清澈的波涛。
仔细清点过后,Party共找到五名生还的佣兵,其中两人伤势过重没有抢救过来。
用衣服撕成条制成的简易绷带扎紧最后一人破裂的动脉,Party长呼一口气。
空气里有股粉尘的味道。生于斯长于斯的人们,大概永远没机会知道,原来自己每天呼吸的空气差到这种地步。
他咂咂嘴,完全下意识的。
是在怀念地品味这股味道,还是想把那些会堵塞肺脏的粉末吐出去呢?
谁知道。
他想道,笑了出来。只是拉一拉嘴角,非常苦涩。要是他不是这么累的话,他大概会大笑的。
最后的这个士兵左腿被切断了,只剩下半截大腿。Party试图用一根弯曲的枪管绞紧止血带,绞了几圈仍然有血液从伤口断面慢慢流出,洇湿了裹着伤口的三角巾。
这和静脉失血的速度差不多,放着不管仍然会死。
急救课上学过的知识分成了幻灯片,一张接一张地从他眼前掠过。他机械地挥开那些黑白的字句和彩色的图片。
河豚的肝脏和腮都暴露在学员的面前,血淋淋的。河豚的毒素击中在它们的肝、腮、卵巢等等地方,二月至五月是河豚的繁殖期,毒性最高……
不。我是怎么了。
Party用手指敲了敲脑袋。听到“哐哐”的声音,他突然冲动地想使劲拍一下那小伙子鼓面一般平整的伤口,大叫一声“嗨!哥们儿,起来了!!”说不定对方会嗷地一声窜起来,把他骂个狗血喷头。
有个东西骨碌碌滚过来。这个士兵突然呜呜叫起来,十分地激动。Party掰开他的嘴,原来他的舌头被嚼烂了,堵住了喉咙。当然不可能是他自己嚼的。
拉出烂布条似的的舌头,Party很轻松地制服了挣扎着试图起身的士兵。那东西滚到Party脚边。Party盯着它,心想那是什么,另一边用手轻轻——或者说轻松——地把伤患按在地上。
队长。
你的帽子哪去了?戴帽子的手又哪去了?
Party仿佛听到了对方的回答,并且遵循这个回答找到了位于远方角落,支离破碎的答案。
即使夜色如洗,此方弹丸之地,仍长久地抹杀掉语言的意义。
所以他才必须与之对抗。
Party艰难地开口:
“能帮我个忙么?他血流不止,需要封闭血管。”
……没有回答。
Party甚至怀疑,是不是出了幻觉,其实自己根本没有开口。
但是仔细观察后发现,眼前这个重伤患的确不再出血。Party这才松口气,回头去面对。
“……谢了。晴雨。”
晴雨没吱声。
看不出她站在那儿多久。一脸缄默的样子,与之前、之前的之前、之前的之前的之前别无二致。只是双眼充满理性与自持,与Party平静地对视。
然后扭头就走。
晴雨快步来到另一名幸存者跟前。后者全身因愤怒战栗不止,翻着白眼,怒不可遏地竭力盯向晴雨。
“问你些事情。你要如实回答。”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听。
她脚边的那个愤怒的佣兵突然静止了。紧接着,黄豆大的冷汗从脑门成串成串地滴落。
晴雨视而不见。
“你们全部的作战计划。除了在燕子岛,还会去那儿。”
士兵在踌躇。刚才撑着他精神的愤怒与戾气全都被杀得干干净净了。
换个时间换个地点,Party估计要为晴雨叫好。可惜现在他只能笑得五味杂陈。
最后士兵承受不住压力,断断续续地叙述起他们的计划。
“果然……”
晴雨无力的闭上眼睛,身体就这么软下去。Party见势不妙赶紧去扶,伸过去的手臂却被她紧紧钳住。刚才的疲劳一扫而空,晴雨浑身散发着燃烧着的冷静与干练,小声对他说了一句:“走了。”
“……走,走了?!”Party不明就里,“去哪儿?!”
“我送你回家,然后去学校。”
“现在?!”Party吓了一跳,不由得瞄向晴雨的腹部。那套该死的黑衣服让Party根本看不出来她的伤口是否还在流血。应该止住了,但子弹还没有取出来,情况绝对不妙,不然她不可能有意无意地微微猫腰,“这些人呢?你不管了?!”
“我管不着。”
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