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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容中南面站定,说道:“圣上口谕。”
萧弘展越发心中叫苦,几人都忙上前跪听口谕,没料还没跪下去,沈容中出手如闪电,手中冷光一闪,只听啪啪两声,萧俊和萧弘展都被抽飞在地上。
一边脸颊迅速的红肿起来,嘴角溢血,周宝璐这才看清楚,沈容中手里握着刀,是用刀鞘抽的那两个宗室子弟。
不用沈容中示意,自有身后的□□卫上前两个伺候一个,把萧俊和萧弘展都拖起来按着跪好。
那宗人府府丞吓的瑟瑟发抖,差点儿又要劳动□□卫了。
沈容中这才接着传圣上的口谕,非常简单的一句话:“一人一巴掌,叫他们放人。”
现在巴掌也抽过了了,自然就该放人了。
萧俊的脸上一长条刀鞘的痕迹,高高肿起,连眉眼五官都拉扯的变了形,这会子,哪里还有先前闲适的调调儿,早就吓怂了,磕头领旨,连忙吩咐放了陈熙晴。
萧弘展心中反而奇异的安定了,这件事皇上下了口谕,自然是没有人敢再起波澜,那后面可能牵扯出来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大不了回去挨父亲一顿家法,可到底不会丢了小命,也不会连累家里人了。
周宝璐这还第一次见识沈容中的风格,顿时觉得:怪道萧弘澄说起沈容中来一口一个沈叔,十分心悦诚服,果然非比寻常。
沈容中又转头对那宗人府府丞道:“你身为宗人府官员,不知道宗人府的规矩职责?你们只管辖宗室子弟,卓夫人与宗室何干,就算有冲撞,也是送顺天府,哪有你宗人府抓人的道理!”
那府丞显然比萧俊更怂,拼命磕头认罪。他办这件事,无非就是因着萧俊是宗人府府令慎王爷的儿子亲自出来吩咐,抢着来拍这个马屁罢了。
这会子早就后悔怎么不在家里听戏吃酒的快活,要来趟这趟混水!
沈容中却不管他,这事儿横竖有人在后面收拾摊子,他只是来办圣上口谕这差使罢了。他只转头看向陈熙晴。
就是陈熙晴,见沈容中转头过来,也忙站起来,福身道:“多谢大人。”
沈容中冷峻的面容很明显的柔和了许多,似乎怕吓到了陈熙晴似的,语调也放轻了:“卓夫人受惊了,我派人送卓夫人回去。”
陈熙晴忙道谢,却抬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沈容中,眼尾微微有点发红。
周宝璐是个有眼色的,颇觉得陈熙晴与沈容中之间有些古怪,生怕陈熙晴犯二冒犯了沈容中,忙叫丫鬟去接陈熙晴,陈熙晴不妨周宝璐居然就在院子里,上了车,手抚着心口,长出一口气:“可吓坏我了!”
周宝璐笑,有点儿漫不经心的说:“这点子小阵仗算什么。不过两个宗室子弟,真叫他们做什么我瞧也不敢。”
陈熙晴眨眨她的桃花眼:“谁说他们呢?他们也值得说?我是说,沈大人这么吓人,你不怕?”
果然是小姨母的风格,周宝璐一边吩咐去卓府,一边笑道:“沈大人是好人,只是不爱言笑罢了,你不用怕。”
陈熙晴喜滋滋的说:“虽说倒霉催的遇到这种事,可却见到了沈大人的英姿,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周宝璐失笑,不打算跟她讨论沈大人的英姿,只是说:“确实是你倒霉,这人大概是被人不知道怎么引到那里撞你的,谁叫你是我姨母呢,谁叫你有银子呢!”
陈熙晴也不是个傻的,眼睛转两转,一拍大腿:“啊,是为了整太子爷啊,哈哈!”
“哈哈个屁!”周宝璐道:“亏得你是替皇上办事的,这人找错了瞄头,皇上肯出来替你撑腰,要真是替太子爷办事,就难说了。”
陈熙晴虽说伶俐,可这些深层的东西本来没有接触过,自然就不大明白,奇道:“太子爷如此尊贵,难道还不能处置他们?再说了,我都想不通,太子爷得圣上喜爱,连二爷算计良久,又有德清宫宠妃之力,都败在太子爷手里,现在除了三爷,众位爷们也都还小,这个时候就要与太子爷作对?有什么好处?又有什么必要呢?”
周宝璐罕见的叹了一口气,说:“九重尊位掌天下大权,何等诱惑?世人往往因蝇头小利都能争得头破血流,何况储位?太子爷立嫡不过三年,正是建立威信,铺排班底的时候,这个时候,用流言和小事来打击太子的威信,削弱太子爷的势力,或是阻拦太子爷势力的增强,甚至造成皇上对太子爷的猜疑,实在是很聪明和可靠的做法。否则,待太子坐稳太子位,势力大成,就难多了。”
苦水吐了个开头,又是对着从小儿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的小姨母,周宝璐忍不住就把心里那些苦楚,那些不安都说了出来:“如今太子犹如站在一片泥沙当中,有涓涓细流绵延不断的浸过来,无孔不入,又难察觉源头,可日子长了,那泥沙就成了一片沼泽,叫人难以动弹,只能渐渐没顶。”
“就是这一回,我也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明的左支右拙的牵扯力,最可怕的是,这些看着都是小事,小节,并不伤筋动骨,可若是放任不管,日子长了,十年八年之后,太子羸弱,又遭皇上猜忌,兄弟们都成年了,虎视眈眈,太子如何立足?”周宝璐苦笑,太子无地立足,身为太子妃就只好去死了。
“可是……”陈熙晴道:“不管谁做了什么,总有人出来做吧?逮着这个人只管查,再重重惩处,威慑群小,那些人被吓怕了,自然就不敢了。”
周宝璐看向疑惑的陈熙晴,接着叹气:“说起来应该是这个理,可是真要去管,又要如何管?不过些许小事,暗中闲聊。难找到源头苦主不说,就算知道是谁,证据何在?就是查到是谁已经很难了,却又要如何处置?为着一点子小事要打要杀,太子又要落一个酷烈的名声,皇上百年之后,放心把江山社稷和皇子公主交给一个酷烈的太子吗?有些事,皇上能做,太子爷却不能做,若真这样做了,那些人抛出一些小棋子,换得太子这样的名声,那可真是千值万值了。”
这太子做起来可真难啊,乐观的陈熙晴都不由的替她叹气。
周宝璐说:“纵观前朝前世,多少太子立嫡之时不是英明睿智的?又有多少最后得登大宝?你且想想,从小儿受名师教导,皇上培养,又是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储君,为什么偏立储之后就昏庸起来,做出无数昏庸之事,落得最后被废被囚被杀?这无非就是各方势力共同使力的结果,太子那就是个活靶子,多少人以有心算无心,见到一条缝儿就能咬一口,谁没有丝毫破绽呢?太子爷再睿智英明,皇上再是宽厚明白,那点儿父子之情经得起多少年的攻讦离间?”
从来都阳光温暖的周宝璐此时露出了惶恐的神色,她的手紧紧的抓住陈熙晴的手臂:“小姨母,我害怕,这才三个月,我就已经精疲力竭了,我觉得周围每个人都对我有恶意,无时无刻似乎都有暗箭射过来,我能躲过一次,躲过两次,躲过三次,我能躲过这十年、二十年吗?小姨母,我不想落的没下场……”
陈熙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只得如同小时候周宝璐怕黑的时候那样,把她搂在自己怀里。
第131章
周宝璐回了东宫;情绪依然低落;这个时候,她想起当初在公主府后院的时候;皇上对她的警告;现在她才知道;自己真的想的太简单容易了;以为自己只在后宅,无非便是后院争风;妇人伎俩;言语陷害罢了。
哪里能知道后宫如此的影射前朝,牵扯极多;各种计策招数层出不穷,叫人匪夷所思。比皇上所说厉害十倍!
不过;周宝璐歪在炕上,想了老半天,还是觉得,嫁给萧弘澄她倒是真没后悔,单想到他娶了别的人,说不准不够聪明,不够敏感,不能和他这样并肩作战,替他挡一些暗箭,就觉得萧弘澄好可怜,他可要怎么办啊?
自己才干了三个月就觉得身心疲惫,委屈的想哭,萧弘澄可从小儿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呢。
大不了……大不了十年后被圈禁罢了!总能做十年太子妃,周宝璐破罐子破摔,先想最坏的结果,简直就要豁出去了!
正在这个最悲壮,最自我怜惜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搭在周宝璐的腰上,那只手如同三年前一般无二,如美玉雕出般精致,那个时候,他伸出一只手,给她转来一只凤凰,十三岁的自己是多么的欢喜。
周宝璐一把抓住那只手,翻身起来跪在炕上,紧紧抱住萧弘澄的脖子,把脸埋进去。
萧弘澄先是愣了一下,觉得周宝璐抱的很紧,热情的叫人不可思议,他就笑道:“你这样想我我很喜欢,可是你可以稍微松一点吗?我都要出不了气了。”
然后他就感觉到了周宝璐压在他脖子边上的眼睛那边沁出了湿意,暖暖的,可是不容忽略。
一向如阳光般灿烂明媚的小鹿,就连哭也应该是哇哇大哭的小鹿,居然一声不吭的抱着他默默的哭起来,萧弘澄吓了一大跳,这得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萧弘澄的大手就搂住她的腰,握住了想要拉开来瞧瞧,嘴里连声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谁给你气受了?快告诉我我帮你弄死他!”
周宝璐依然抱的死紧,就是哭就是不放。
萧弘澄摸她的背,叹着气说:“快告诉到底怎么了,你哭的我心都碎了。叫我找出是谁来,一准儿弄死他!”
周宝璐就噗的笑了,锤一下他的肩,撒娇道:“讨厌,人家都还没哭完。”
萧弘澄搂着她坐下来,像哄小孩子似的抱着摇一摇:“回头再哭,你先告诉我这是怎么了,好好儿的怎么哭成这样,吓我一跳。”
周宝璐还真不是那种有事往心里藏的性子,叫萧弘澄摇的发晕,噼里啪啦就把话说出来了,当然,她觉着自己一半儿是心里累的慌,还有一半儿是心疼萧弘澄。
可是就算是周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