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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成算,挣得这样的功劳自然是好的,可是若是上赶着非挣不可,却是大忌!”
“太急切,也就失了分寸,极易露出破绽来,叫人抓住把柄。”文蔚道,他也是在教导弟弟:“这样的大事,一旦不慎,一家子填进去,也不一定能了事,若是为着这拥立之功,把几十年的经营葬送了是小事,只怕连命也赔进去,也未可知。父亲三元及第,苦心经营三十年才有今日,你我兄弟在外办差,也不比人差,哪里就撑不起文家了?何必定要冒如此风险,去走这捷径呢?如今抽身,也来得及的。”
文蓝应道:“大哥这话,我知道了,我原也想过,只是没有大哥说的这样透彻,前日我与父亲议事,也曾表示或有隐忧,当时林哥也在,便十分嘲弄,只说我胆小。偏父亲只爱听他的话。”
“我瞧着。”文蓝下了结论:“只怕贵妃此病,就是林哥与大姐姐筹划的。”
“这也真是……”文蔚道:“真要这样与宗室联姻,这哪里是结亲,正是结仇呢!不拘哪一家,得了圣上赐婚,自然是自有遵旨的,可人家心里头怎么情愿?反倒更不满贵妃了,这也罢了,结了亲,人家不过是多一个儿媳妇,一个女孩儿罢了,还能左右男人的谋划不成?人家该站在哪里还站在哪里!通天下,也没见过娶了个儿媳妇,一家子就都要帮着儿媳妇的娘家的,即便是那女孩儿,嫁了人,到底夫家还是比娘家要紧的,能做什么?又肯做什么?”
文蔚十分不满的说:“出这种主意嫁入宗室,不仅是毫无益处,竟是越发树敌了!”
听了哥哥的一席话,文蓝觉得受益匪浅,家中的动静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思考的这样深入,此时想到上一回大哥的设局,这一回文华林与姐姐的设局,都不由的摇头叹息,格局不同,高下立见。
文蔚细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犹豫了一会儿才跟文蓝交代:“如今我十分不看好贵妃成事,贵妃娘娘除了帝宠,一无所有,可我观圣上天纵圣明,宠妃与储君,孰轻孰重是分得清的,偏贵妃娘娘自己无主意,行事又无应变之才,只会听人言,连这样毫无益处的计策都肯信,安知今后又有什么变故呢?只是父亲实在心热,又有林弟在一边奉承,我说过两次,父亲只不肯听,如今我少在家里,这一家子老小,只得托给你了。”
文蓝忙站起来:“大哥只管吩咐。”
文蔚手按了按,示意他坐下:“你我兄弟,不必这样客气,我想着,这家里的事,大姐姐那里,林弟那里,连父亲那边,你也要多留意,如今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若是父亲有什么举措,你要多劝谏,有要紧的,你送信给我……咱们家,绝不能叫人拖进泥潭里去。”
文蓝肃容应是。
两兄弟直谈到近夜,眼看就要宵禁了,文蔚才返回别院去。
别院地段极好,是帝都冠盖云集之地,只是小些,不过三进罢了,只是收拾的雅致洁净,文蔚成亲四载,还只有一个儿子在膝下,一家子三口人,倒也住的舒服。
进了正房,赵氏正在灯下与她的管事媳妇说话儿,见她进来,忙下炕来服侍文蔚换衣服,那媳妇子就忙退了出去。
文蔚瞟了一眼,随口问:“说什么呢?”
赵氏笑道:“怎么这样晚才回来?端儿都睡着了。”
“我与二弟说话呢,略说的久些。”
赵氏笑道:“我在与张妈妈说买人的事,因夏天大灾,不少人流落了出来,如今人牙子那里就好买些,也比以往的强,咱们这边本来就没几个人使,府里也该添些人了,今儿叫了人牙子来,我看了一回,买了十六个,咱们这边添六个,那边府里添十个,我想着,等大爷回来瞧一瞧,哪些留下哪些送那边,大爷做主才好。”
文蔚便道:“也罢,明日我有事,就这会子叫来看看吧。”
这样的小事,就连文蔚也完全没有在意,万万想不到,这件寻常的家务事,会在第二日就直报东宫,刚用了早饭,周宝璐就得了消息:“回娘娘的话,昨日人牙子就把张择善媳妇带去了文大奶奶的别院,她生的端正,穿的也干净,又是调、教过懂规矩的,文大奶奶就买下了她,文大爷挑了一回,把她留在别院了,不过并没有认出来。”
周宝璐正蹲在后头园子里种萝卜,这是她的新爱好,以前做姑娘的时候,她想事儿的时候就去给花松土,换盆,后来进了宫,想事儿的时候实在太多了,园子里的花叫她松土弄死了一大片,她也不叫人补种了,索性种起白菜萝卜之类的来。
夏季赈灾减膳,她收获了不少豆角冬瓜,挑了上好的,叫小厨房做了冬瓜羹进上去给父皇添菜,皇上听说是太子妃亲自种的冬瓜,下巴差点儿没掉下来。
然后皇上盛赞太子妃贤德,简朴自持,恭顺孝敬,为后宫表率,不仅命记档,还赏了表里和金牌。
一块儿冬瓜,换那么些金子,这简直是种的金冬瓜呢!
萧弘澄都服了周宝璐,花样忒多,一出接一出不说,还有父皇捧场,倒也是异数。
这会子,周宝璐蹲在那里种萝卜,薛珠儿就蹲在一边儿给她递萝卜苗,周宝璐道:“她从文家出来的时候,文大爷才几岁呢,哪里认得出,你嘱咐她,别急着认出来,按理,文大爷不认得她,她肯定是知道这是旧主的,若是寻常,定然要认的,咱们就是要这个不寻常,你叫她老实干活,偶尔跟一起的底下人说说自己家里的不容易,平日里只要是文家的人来,就叫她绕着走,尽量避开,但又要避的明显点,你可明白?”
薛珠儿跟着周宝璐办事已经有几年了,越发老成,虽说不知道周宝璐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因这吩咐的十分清楚,意思是明白的。
薛珠儿便道:“是,属下明白,是要张择善媳妇举动显得有些可疑,只是要慢慢儿的来,让文大奶奶自己注意上她,不能让她赶着上去。”
“对!”周宝璐笑道:“就是这样,你去瞧着办吧。”
打发薛珠儿下去,顺手拿了一篮子园子里新下来的栗子赏她。
这张择善媳妇,就是前儿大公主跟她说的,曾经服侍过文阁老的兄弟媳妇的那个丫头,亲眼看见过文阁老与他弟媳妇幽会。
周宝璐把此事跟萧弘澄说了之后,萧弘澄便吩咐庄慧公主把人送了来,他亲自审了一回,也不知道到底审出了什么,就打发人把张择善媳妇一家子给养在了外头庄子上。
前儿交代周宝璐,给张择善媳妇一个从外地到帝都的身份,再想办法不动声色的送到文大奶奶的别院去服侍,要让文大奶奶碰巧的知道这件秘辛。
周宝璐便给了她一个难民身份。
从文家出来的时候,她被几重买卖,流落到了淮南,又因着这次遭灾,家里人都死完了,只活了一个十几岁的儿子,为着儿子,她便自卖自身,于是人牙子把她卖进了文大奶奶的别院。
人是文大奶奶自己挑的,自己留下的,张择善媳妇也从来没有靠近过文大奶奶,相反还格外注意离主子远远的,尤其是离文家过来的人远远的。
做的明显些,时日长了,文大奶奶自己会注意到她的。
萧弘澄交代的是:“钉子埋下去,现在还早,细水长流的来,要做的无一丝怀疑才是要紧的。”
周宝璐又只得给萧弘澄卖力气了。
她其实也不知道费这样的力气,把这个秘辛泄露给文蔚有什么用,不过萧弘澄跟她说:“这是你们家安哥儿给文蔚量身定做的好事儿呢,别人你信不过,你们家安哥儿你总信得过吧?”
这当然!
她们家安哥儿最擅长揣摩人心,往往从小节入手,不知不觉间就把几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连成了一张网,网中间的人还没知觉呢!
如今这件事,也不过是一件小事,于政局毫不相干,也不知道安哥儿是个什么计划。
不过说是量身定做,想来是针对文蔚的性格脾气处境,特为他设的局。安哥儿曾说过,每一件事都是由人来处理,而每个人的性格、脾气、家世、处境,往往会影响这件事,这其中是有脉络可循的,你了解一个人越深,你就越能推测出那人做一件事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所以说,同样的一件事,针对不同性格脾气的人,往往结局迥异。
这种事很玄妙,就纯粹只能意会了,不过周宝璐自己虽不像陈颐安那样说起来头头是道,但她的直觉往往也是如此。
就如同她知道贵妃娘娘既然装病,肯定是想要好处,而且是想要正常人觉得不大可能的好处,这种事,有风驶尽舵,为人之不敢为,只有贵妃娘娘干的出来。
所以在贵妃娘娘病重了半个月之后,皇上突然下旨,将卫家大小姐赐婚安亲王嫡长子,周宝璐愕然了一下,又觉得其实也不那么惊讶了。
原来贵妃娘娘装病撒娇,是要得这样的好处呢!果然很敢想啊!
不过,这真是好处?
周宝璐肉乎乎的爪子又摸摸下巴,这是结亲呢还是结仇呢?拗着皇上把出身完全不匹配的姑娘赐婚宗室王爷嫡长子,安亲王难道还会感激涕零?
显然不会,这个周宝璐用膝盖想都想得到,而且,皇上也想得到,所以皇上随着赐婚,又颁下了恩旨,册封安亲王嫡长子为世子,再赐安亲王嫡次子一等车骑尉之爵。
安抚的意味十分的浓厚。
就算是这样,安亲王也是怒了,这一位平日里只喜游乐狩猎,帝都的玩意儿无所不精,不大爱守规矩的王爷,接了旨便直入宫掖,闯入圣上御书房,发了一通脾气。
诚王闻讯,连忙进宫来护着弟弟。
皇上本来理亏,平日里也对安亲王宠爱有加,多有容让,加上诚王调停,安亲王发了一通脾气,昂着头走了,皇上也没怎么样。
当然,再发脾气,这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