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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摇头:“不行,不合礼法。”
“嬷嬷……”
“下一位。”
下一位是木雅。她自人群中走出,朝着碧城施施然笑了笑,道:“真遗憾。”
这一出并不在碧城意料之中,她在殿上静立着,一时间无数思绪划过脑海,却什么也没留下,到最后,她只能咬牙举手准备作最后的舞礼——却没成功。
因为尹陵从高座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下昂长的阶梯。
他来到主殿中央,有些复杂的目光划过碧城的脸,道:“换个司乐也无妨。”
换个司乐……
殿上所有人都瞪大了眼!临场换司乐,这不仅仅是演奏难度和契合度的问题,这……这根本不符合朝凤乐府历年宫选的规矩!
“大人!”嬷嬷们显然也受到了惊吓。
尹陵却低了头,声音更加恬淡。他道:“怎么,我做不得主么?”
这下,没有人敢再出一口气了。
碧城有些茫然,木雅更是苍白了脸。
良久,有嬷嬷反应过来,问:“那,大人想换谁?是大人钦定,还是让越姑娘……”
尹陵一挥袖,阻止了嬷嬷,在所有人震惊的神色中走向了沈七,说了一句让在场人更加震惊的话。
他说:“借琴一用,可否?”
“大人……”
尹陵接过沈七的琴席地而坐,低眉道:“这些年我跳了几场舞,连你们都忘了我本就是司乐么?”
轻轻的一句话,却犹如狂风过境。
没有人敢再出声。
碧城呆呆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天下第一舞师尹陵,他……竟然是司乐?
一片死寂之中,琴声又渐渐响起来。
碧城匆匆回到主殿正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拉开了第一个舞势——
这一次,与之前是全然不同。
每一个司乐都有不同的特质,他们的曲都是带了灵魂的。比如琴瑟之轻柔,比如沈七之飘渺,而尹陵,她从来没有听过他弹琴,这是第一次,却全然没有陌生之感。他的曲……没有任何特质,简直就像是没有存在一样,明明有声,却没有形,简直……像是为司舞而生的一样。
这样的曲,正好可以把她放慢的绿腰之柔衬托到让人屏息的地步。
碧城不再闭眼,也不需要再闭眼这种旁门左道。她努力调匀自己的呼吸,一招一式,一挥袖,缓慢的舞蹈中嵌着尹陵如泉水一样的琴声,浑然而又天成。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受。
碧城再最后一个舞式的尾梢悄悄抬了眼,看着尹陵纤细颀长的手指拨完最后一个琴音。
也许只有擅舞之人才能谈出这样的曲,这是一种无与伦比的感觉。
殿上没有丝毫声音。
良久,才是尹陵懒洋洋的声音。
他说:“还算不错。”
一句话,让木雅的脸色更加苍白。
谁都知道舞师尹陵眼高于顶,要得他一句还不错……这一场舞结果如何,昭然若揭。
……成功了吗?
碧城听见自己胸腔里心脏跃动的声音,许久,才暗暗看了一眼木雅。
“第二位。”
木雅的脸上已经收敛了惊骇的神情,甚至还露出了一丝笑。她走在沈七身侧,挨得极近,眉目间的温雅色泽浓得快要化开来一样。
碧城与她擦肩而过,和沈七遥遥地对视了一眼。
沈七眉头紧锁,似乎有话想说,却最终什么都没有用开口,只是目光落在了木雅手上的镯上。
碧城朝他笑了笑。
沈七抱琴入座,闭眼拨了第一个弦音。
宫选(中)
沈七平时不常在人前弹琴,训练也不与其他司乐一道儿,在他拨出第一段旋律之前没有人想过神官府出身的司乐弹琴是什么样子,当琴音从他指尖流淌出的时候,没有人记得殿上还有一个司舞。天纵奇才,究竟是什么?
碧城并不想靠他太近,因为这曲子是三年之前诱她入琴阵的那一曲。她虽然不信怪力乱神琴声入局之说,也坚信当年入局大部分是因为尹陵下了迷幻之药的催动,不过对于沈七的琴对人心的撼动她却是亲身体会过的。虽有变调,依旧不得不防。
琴音飘渺,木雅光裸的手腕上那金色的手镯铃铛伴随着每一个姿态的变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夹杂在琴声里像是点点珠翠。她的舞姿极美,眼神里噙着一丝丝流光,美艳如流水,当真是天衣无缝。
碧城远远看着,悄悄在心底默念着记忆中的曲谱。
片刻后,沈七睁开了眼睛,遥遥看了碧城一眼。
碧城朝他轻轻点了点头,不出意外地在沈七眼里看到了一丝极其僵硬的暴躁。
不过,那又如何呢?
他的眉心微微皱了起来,指尖的动作却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几个弦音突兀窜出,陡然间破坏了原本柔和的曲子——在场的皆是懂乐知舞之人,自然发现了这怪异,可是那仅仅只是一瞬间,下一刻所有的乐声都回到了它们该有的状态——只是,变了一点点,而已。
这是三年前的原曲。
这是非常细微的区别,能够体会到这变化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听了整整一月变调版的碧城,和跟着它在起舞的木雅。
木雅的神色终于凝重起来,她瞪大了眼,手上的动作陡然加大了,金色的铃铛发出更加密集的“叮叮”声响。
不过,无济于事。
和琴声想必,那一点声响是在太渺茫了。她的步伐开始凌乱,慌乱的目光投向沈七,却怎么都得不到半点回应……
“……咦——?”
也不知是谁出的这第一声,人群中响起了细碎的窃窃私语声,在场的司舞与司乐都惊讶地发现,一直以来表现优异的木雅居然全然没有章法?怎么回事?
琴声却依旧。
碧城静静看着她乱了阵脚的步伐,不动声色地笑了:她心慌,只是因为曲惑人心,不过她舞步凌乱却是因为她心乱,没有药石,沈七的曲子还是不能引人入局的。这一切,本来只是巧合,不是么?
沈七的琴声忽然一个急转,连带他的神色也一瞬间凌厉起来。几乎是同时,殿中起舞的木雅脚下一个踉跄,重重栽倒在殿上!
“啊——”
顷刻间,万籁俱寂。
只有琴音袅袅地响彻,几声轻弦后静止。
没有人出声,因为……太狼狈了。美艳精致的木雅身上穿的是云罗轻纱,这一跌,好几个地方发出细微的声响,显然是撕破了……对一个司舞来说,还有什么比在宫选之日摔在主殿之上颜面尽失更让人狼狈的呢?
“下去吧。”尹陵的声音。
木雅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茫然在地上坐起身来,看了一眼尹陵,又看看地上破了好几道口子的裙袂,脸色惨白。
执事嬷嬷上前动手搀扶,却没有一个人扶得起她。
木雅呆愣着扫视身周,灰暗的眼里空洞无一物,直到,她的目光落到碧城身上,忽然尖声叫嚷起来:“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是不是?!你早就和他串通好了,存心陷害我是不是?!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她踉踉跄跄站起身来,围观的司舞与司乐都往后退去,让开了一条道儿让她直抵她想要到的地方。在那儿,那个人正一脸淡漠,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
“你……你……”木雅眼里闪动着疯狂的光芒,却挤不出一句话来……
碧城被琴声所扰还有些昏沉,甩甩脑袋,低眉挤出一抹温顺的笑来。
她说:“木姐姐,沈七是你逼我做交换的,曲子是你自己选的,我忧心姐姐驾驭不住这曲,甚至把镯子都赠你了,怎么是害你?”
“你……”
碧城轻声道:“姐姐,下一次宫选,可莫要做一些力不从心的事情了,免得自取其辱。”
“你!”
木雅的脸色终于彻彻底底地黑了。
比赛还要继续,几个执事嬷嬷的脸色也不太好,她们把木雅团团围了起来,为首的叹息皱眉道:“木姑娘,胜败乃是常识,在这舞殿上失利的不止姑娘一人,可这么难看的,就不多了。姑娘还是回房好好养着,明年再来吧。”
“明年……”木雅喃喃,忽然尖叫,“不!我来朝凤乐府不是为了年复一年!”
“带下去。”
“不!”
木雅忽然重重推开企图钳制她的嬷嬷,狰狞的目光死死锁着碧城,光裸的手就要掐上她的脖颈——
不过,那只是一刹那。
她的手甚至还没有触碰到碧城,忽然整个身体抽搐了起来。
“啊啊——”
木雅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塞一样,她用力掐住了自己的脖颈,尖锐的指甲在那上面划过一道道血痕。此时此刻充盈在她的脸上的神色除了痛苦之外,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扭曲,震惊,骇然,许多种颜色在她的眼里集结,最终却陪着她闭上的眼而与世隔绝——
一股奇异的香味飘荡在不算大的殿上。
碧城捂住了口鼻退后了几步,冷眼看木雅在地上翻滚的惨状。
主殿上终于彻底乱了,无数人尖叫出了声,还有人匆匆去跑去请府中的大夫,为数不多的还保持着清醒的人都在看着木雅挣扎。
除了尹陵。
碧城抬头迎面对上了尹陵探究的目光,有些心虚地埋下了头。
没错,她是算计了木雅,却并不后悔。木雅把毒药参杂在香料里分给大家,可是每个人制成香囊佩戴的时间却各不相同。那夜在船上所有人都凑巧毒发却并不是巧合,所有人都为了尹陵一个最郑重的舞礼而心潮澎湃,此毒日夜增长,想来发作却是受情绪所扰的。她把它封那带铃铛的桌子里,用苏瑾抹面的涂料盖上一层,随着涂料渐渐消散,终究会散发出足以让她中毒的香味来。只是人性往往难以发现潜移默化的变化,更何况木雅曾经日日在佩香囊的司舞们中间生活。剩下的,只要彻底乱她心神,便是水到渠成。
三年之前害死那么多司舞,三年之后伤朝夕相处的姐妹,区区落选,怎么够偿还?
半盏茶的功夫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