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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既然没死为什么不给我个信儿,我一边担心你没死我父亲白死,一边担心你真死了我再也见不到你……”
“苏瑾……”
“楚碧城,反正我们也深仇大恨了,你还手都不还手你安得什么心!让我怎么继续打……”
“我……”
“小越……我很难受……”
这才是苏瑾。碧城忍不住微笑起来,却听见宫人惊惶失措的声音:“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苏瑾渐渐停止了哭声松开了手,碧城才终于腾出空隙回头。谢则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胸上的伤似乎又撕裂了,在锦衣上晕染开了一抹血痕。他的眼却死死盯着她,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忽然一把推开了想要搀扶的宫人,俯身低笑出了声。
苏瑾呆呆地打量了他一眼,抽泣着默默躲到了碧城身后。
碧城皱眉看着谢则容,却见他越笑越诡异,到最后几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起来。捂着胸口的手上也沾染了一片红,怵目惊心。
他疯了。
不知过了多久,谢则容终于抬起了通红的眼睛,盯着苏瑾道:“你,不恨她?”
苏瑾原本躲在碧城身后,听见问话稍稍露出些身子,朝他冷道:“我恨不恨,关你什么事?”
“苏瑾!”碧城冷声提醒她。现在的谢则容如此怪异,她选择在这时候激怒他绝不是好事。
苏瑾却俨然没有听进去,她抹了一把眼泪,道:“我只想先揍她一顿,教训她对我隐瞒了那么多。至于国仇家恨,谋反与肃乱本来就牵扯太多,我报仇,或者不报仇,什么时候报仇,都是我和她的恩怨,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碧城忽的大大松了口气,朝谢则容投去一个嘲讽的眼色。却没想到谢则容笑得更加厉害,胸口渗出的血从指缝间流淌出来,落在了青草地上。
他笑了很久,才终于喘息开口。他说:“你以为我失算了,是不是?”
碧城沉默。
他咳嗽几声,喘息道:“你以为,我当真只是想看看苏瑾与你的姐妹情深么?”
碧城猛然抬头。
谢则容站直了身子,目光落在碧城身上,忽然笑了。
他道:“我们之间还没有清算完,所以你回来了,是不是,楚碧城……”
“啊——”苏瑾忽然捂住了口,仓惶地看了碧城一眼。
碧城从他开口的第一句话起就已经沉默,等他气喘吁吁说完最后一句话,她终于扶着苏瑾去了轮椅上安坐,然后回到了谢则容对面。今天之事她并非没有预测。他此举的确是一举两得,她也并没有手足无措。自从林场归来,或者更早开始,他就已经三番五次在试探,她早知有这一天,只是没有想到会是由苏瑾来替她说明。
不过,并无多大差别。
她是楚碧城还是越歆,现在已经并无多大干系了。这江山她势在必得,他知道,或者不知道,又如何?
她看着他淡道:“久违了,谢将军。”
十三岁的身躯,碧城的声音还是刚刚脱离了童音的清脆,个子尚不到谢则容的肩膀。就像很多年前初遇时一样,她只有坐在墙头才能居高临下看着他,那时候她还不曾想过会有那么一日,她会与他走到这样的境地。
谢则容的眼里忽然绽放出一丝光彩,却又很快熄灭。因为他发现,近在咫尺的人眼里是如冰霜一样的淡薄。
他低道:“你还是不能谅解,是不是?”
碧城淡道:“是。”
谢则容红着眼道:“如果,如果我只是有仇报仇杀了罪魁祸首而没有囚你两年,没有让我们的孩子……你会不会……”
碧城道:“没有可能。”
“为什么?”
“我姓楚。”
楚家燕晗,天下安平,没有什么千万黎明的安定生活更加重要的。谢则容屠戮皇族,赠土于狼子野心之国,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在知道他所作所为事出有因之后,她虽恨他,却也并非不能放下离开眼不见为净。只是事到如今,她肩上责任何其重,只有她自己知道。很多事情,从她跳下祭塔之时就已经错了,她的余生是为恕罪,担则。
谢则容静默了良久,苦笑出声。他说:“你果然,身上流的是皇族的血,比我狠绝。”
碧城沉默。
谢则容却轻轻拥住了她,在她耳边耳语:“不过没有关系,不论你想要做什么都没有关系,你还活着,我也还活着,我们的未来就还有希望。”
“你想做什么?”
“来人。”谢则容的声音冷厉了无数倍,“带皇后回紫阙宫,非我命令不得出宫门半步,违者杀无赦。”
“是!”
守在院落外的一队禁卫齐刷刷跪在碧城脚下,道:“请皇后回宫!”
谢则容扫了一眼院中瑟瑟发抖的宫人和宫婢们,道:“除了苏瑾,其余……杀。”
作者有话要说:给苦逼谢点蜡。【通知:请互相转告'蝴蝶下章归来。
第83章 皇后回归
紫阙宫中再也没有人可以进出,往来之宫人宫婢都只能通过重重禁卫把守才能从接应的宫人手中取得宫中所需之事物。不出三日,朝野上下都知晓了皇后身体抱恙,须得静养的传闻,这恰恰和之前广招天下名医齐聚帝都不谋而合,朝臣虽有担忧,却并没有人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日子渐长,一月悄然而逝,夏日悠悠来到。
谢则容照旧早晚各到紫阙宫一趟,并没有固定的事情也从不留宿,有时是品茶,有时是批阅奏折,有时候只静静看着碧城坐在院子里浇满园的花草,待到她终于耐不住他目光灼灼皱眉回头,他便朝她露出个笑来。一折扇儿摇曳,扇风拂动颊边发丝,安静而祥和。
碧城起初很是憎恶,时间久了就当他是这园中的花草树木,只不过他不用浇灌,日落便会离去。
后来,苏瑾也到了紫阙宫。
碧城总算有了一丝笑颜,扶着苏瑾一日一日地练习走路。一月时间飞快地流逝,等到第三十日的时候苏瑾已经可以在院中自由地走动,等到第四十日的时候,苏瑾心不死地要了一把琴来,让她伴着弦音跳了第一支舞。笨拙的,却很认真的舞。一舞罢,她笑着在原地转了好几圈,转累了大大咧咧坐在园中才草地上哭了。
“你打算怎么办?”她问碧城。
碧城坐在她身旁看着天,低声道:“等。”
“等什么?”
“等机会。”
“可谢则容不会给你机会。”苏瑾抹干了眼泪咬牙,“他就差在你脖子上拴根绳子了!”
碧城眯着眼睛躺倒在了草地上,小心地嗅了一口青草香味,道:“他要是不软禁我,那才是我的麻烦。”
“……啊?”
“快了。”碧城低声道,“这一场噩梦,快结束了。”
苏瑾不知道这快了是什么意思,只是眼睁睁看着碧城渐渐地变得陌生,有时候她会在太阳底下晒一天,有时候却盯着地上的树影发呆,而那个年轻的帝王总是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身后,既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她起初提起十成十的防备心,可是时间久了,却发现谢则容倒是那个最可怜的倒霉蛋,他明明坐拥着天下,却连他的皇后一个眼神都得不到。何苦呢?
等到第五十日,苏瑾来到谢则容身旁,问他:“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谢则容却不答,只是转身离开。
苏瑾忽然发现这是一个驱赶讨厌的人的极好方法,于是在那之后他每一次来,她都笑嘻嘻问上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每一次,谢则容都会阴郁着脸离开,或者狼狈地收回目光,再阴郁着脸离开,待到她第十遍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却温驯看着院中另一个身影,轻声答:“既有当初,我也不放手。”
他的声音温文和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让人觉得他是在哭。
苏瑾一愣,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身上的伤已经快要痊愈,灵魂上却已经找不到一块完整的了,而她居然乐此不疲地在他的伤口上洒上一遍又一遍的盐。她有些后悔,默默地看了一眼碧城,叹息:“如果你就此收手,她其实不会杀你,她,其实并没有那么硬心肠。”
谁知道谢则容却并不领情,他只是赤红着眼看着碧城声音,轻声答:“孤,不后悔。”
“你这人怎么……”
谢则容扭曲着笑了,他说:“被她恨着……也不错。余生数十年,孤只愿她所能见,所能恨,所能想之人,只有孤。”
“你这个疯子!”
“是。”谢则容低喃,“我此生唯一惧怕之事,便是清醒。”
清醒着看到过去的岁月,过去的鲜血,清醒着看到未来渺茫的可能,清醒地看到陌路上永不可能交叠的生命,在这世上有千万种的残酷刑罚,唯有这一种,能让他从身体到灵魂都支离破碎。他不愿意清醒。
两月时光匆匆而过。
蝉鸣撕碎了沉闷的夏日。清晨时分,碧城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胖了不少也黑了一些的身影,低眉笑了。这一世她出身朝凤乐府司舞,身姿要比寻常人纤细许多,要想真正地成为“楚碧城”,首先就应该胖一些,而隔三差五的日晒也能不多不少地让她看起来稍微比实际年龄偏大一些,将满十四的身躯加上适当妆容若是硬要说是十八也并无不可。
“娘娘,沈御医在宫门外求见。”宫婢出现在了她身后。
终于来了么。碧城低道:“软禁令呢?”
宫婢笑吟吟道:“陛下已经下旨取消啦!”
“走吧。”
该来的终于来到。碧城收拾完妆容,换上属于皇后的日常衣裳来到了紫阙宫门口。这宫门已经有整整两个月未曾开启了,上头积了薄薄的灰尘,宫婢想要去开门却被她伸手拦下,她亲手抚上红木的门栓,凝神聚气了片刻,重重推开宫门——
万丈阳光倾泻而入。
宫外,无数头发斑白的老者跪在地上,有人是中土人士打扮,有人却是南边异族装扮,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每一个人身旁都放着一只硕大的木匣子。在这些人中,沈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