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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晚打电话给她?”埃勒里尖锐地问道。
“她打给他,快八点的时候。她要接线生帮她接一个号码——我们知道那个号码通到麦基的大本营。接线生很爱管闲事,所以她偷听了。她听到莉莉称呼一个男子为‘麦克’,要他马上赶到她的公寓来。她似乎对某件事感到沮丧,接线生这么说。”
“那么麦基来了吗?”
“门房说没有,但这里还有其他的入口。”
埃勒里皱起眉头:“是啊,是啊,但如果莉莉·迪凡八点左右打电话给他,他怎么能——”
奎因警官笑着说:“对这点我有我的想法。”
停尸间的人把东西丢进篮篓里,砰的一声落地。舒曼太太看起来快昏倒了,奇特林扶着她,以低沉急促的声音对她说话。
埃勒里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低语:“留在防火梯和铁踏板雪地上的脚印,与地毯上的是否是同一双鞋造成的?”
“你在想什么?”奎因警官奇怪地说,“当然。”
“舒曼是否有衣服放在这里?”
“我亲爱的儿子,”奎因警官悲哀地说,“我难道还要再重头告诉你一遍人生是怎么一回事吗?他当然有。”
“鞋子呢?”
“我们都已经查过了。他的鞋子都在这里,而且全都是同一个尺寸,也没有一双符合地毯上或雪地里的脚印。所以我们才知道干这个案子的有三个人。那些脚印都不是舒曼的,他的鞋子是干的。”
“你怎么知道?”
“我们在走廊里发现了他的湿雨鞋套。”
“舒曼是跛子吗?”
奎因警官以责备的口气说道:“这我怎么会知道?”——停尸间的人弯下腰,抓起篮篓前后的把手,慢慢地通过房间——“舒曼太太,你先生是跛子吗?”
那女人发着抖又坐了下来:“跛子?不是。”
“他从来没跛过?”
“没有。”
“你或他认识的人中有没有跛子?”
“当然没有!”奇特林咆哮道,“到现在了你们还在搞什么把戏啊?怎么不去追那个胆小的凶手麦基呢?”
“我想你们现在最好回家,”奎因警官平静地说着,“你们全部,够了。”
“等一下,”埃勒里说,“我必须把这些东西搞清楚。在防火梯上的脚印是否也有跛脚的特征呢?”
“当然。嘿,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确信我不知道,”埃勒里很不高兴地说,“我只是觉得很气恼。三个跛子……舒曼太太,你先生是一个很高大的人吗?”
“高大?”她似乎很迷惑,“是的,六英尺三英寸,他有二百五十磅重。”
埃勒里点点头但不是很满意。他轻声问他父亲:“舒曼的脚印在雪地上哪儿都没有吗?”
“没有。他一定是被抬着的。或许头被敲昏了。”
“那道刮痕。”奎因警官的肩头上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
“喔,是你啊,托马斯。你说什么,那刮痕?”
“是这样的,长官,”维利警官低声说道,双眼因为他的灵感而发亮,“他是被拖着走的,看到吗?打蜡地板上的刮痕从地毯一直通到窗户,所以他是被拖到窗户边,然后他们抬起来,背在肩头,再把他带下去的。下面有一个地下室气窗。他们一定也是从那里上来的,很惊讶地发现这两个在这里温存,就把柔弱的绑起来堵住嘴,痛打舒曼的头,把他拖走——”
“第一次听你发表高论,”奎因警官怒道,“那道刮痕非常整齐,是由鞋跟所造成的,专家是这么说的。好了,我们为什么还在浪费时间?喔,对了,还有一件事。”
奇特林突然插嘴:“警官,我们要走了,我们要靠你——”
“没错,没错,”埃勒里打断他,“再乖乖多待一会儿,奇特林。你那是在说什么,爸?我有一个想法——”
一阵沙哑的声音在卧室门口骂着他们。维利把门打开。起居室里挤满了人,有两个警探揪着一个穿骆驼毛皮外套的男人。照相机的闪光此起彼伏,摄影记者为了他们自己美好的前程,疯狂地努力工作。另外有两个人,怒气冲冲但很谨慎,被其他的警探挡在墙边。
“这是谁啊?”奎因警官在门口愉快地说道。嘈杂声停止了,那个男人也停止了打斗。理智又回到他的眼神中了,“麦克!”老奎因说着,“怎么啦,怎么啦。这不像你啊,打斗!我真替你感到羞耻。好了,各位,放开他,他现在不会闹了。”
那个人猛力摆动他的宽肩,警探往后退,喘息着:“这是陷阱吗?”他吼道。
“我们要走了。”罗珊妮小声说道。
“还不行,亲爱的,”奎因警官笑着说,但没有转过身,“进来,麦克。托马斯,把门关上。你们那些人,”他吼着,“看好麦基的同伴。”
大家都回到卧室里去了。麦基极为警戒,他有着青蛙般的重眼睑,他的嘴又大又厚,并且他的牙齿很大,而且目光狡猾。舒曼家的女人缩在奇特林的身后,奇特林也面色苍白。有一瞬间麦基的眼里闪耀着动物般的残酷,但他也是不安的。
“知道你为什么被带到这里来吗,麦克?”奎因警官边说着边走向他并瞪视着他那残酷的双眼。
“你疯了,警官,”麦基朗声说道。然后他的眼光扫向舒曼家的女人,奇特林,埃勒里,地毯,敞开的窗户,打开的衣橱门,“我不是被带来的。我是自己来的,你那些警察只是抓住我而已。”
“喔,原来是这样,”老奎因温和地说,“只是走进来友善地打个招呼,呃?来看莉莉吗?”
维利徘徊在那个人的身后,他们两人一样高一样宽。
麦基非常平静:“假设我是,那又怎样?她在哪里?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吗?”
“搞什么鬼!我知道我还会问你吗?”
“好家伙,”奎因警官轻声笑着,“还是时下最滑头的家伙。你以前有没有见过这些人,麦克?”
麦基的眼光飘过奇特林和那两个女人:“没有。”
“知道他们是谁吗?”
“没那份荣幸。”
“那是舒曼太太和她的女儿,还有奇特林先生,约瑟夫·舒曼的事业伙伴。”
“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他在问,”奎因警官嘀咕着,“听着,你这个笨蛋!”他突然间大吼一声,眼里怒意大盛,“莉莉死掉了,约瑟夫·舒曼被绑架了。这对你有任何意义吗?”
麦基黝黑的皮肤闪过一抹苍白。他用舌润湿嘴唇:“莉莉死了?”他喃喃说道,“在这里?”他看看四周,好像在寻找她的尸体。
“是的,这里,窒息而死。我必须承认这不是你一贯的作风,麦克,对你来说太细腻了。但绑架可正对了你的路子——”
麦基把自己缩了起来,像个乌龟似的,他的肩头隆起,而他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了:“如果你认为我跟这个案子有任何关系,警官,那你就疯了。我有不在场证明——”
“你这个恶心的杀手,”奇特林笨拙地说。
麦基转过身,在外套下腋窝处摸索着,然后他控制住自己并放松了。
“约瑟夫·舒曼在哪里?”奇特林跃向前一拳打在麦基的脸上,他是如此突然以致维利警官或埃勒里都来不及制止。那可是结实的一记,就像生肉掉在人行道上一样。
麦基踉跄了一会儿,眨着眼,但他没有反击。不过他的双眼冒火,瞪视着奇特林。罗珊妮和埃米·舒曼哭着抓住奇特林的手臂。埃勒里低声咒骂,维利警官则快速挡在他们两个人中间。
“这样子已经差不多了,”奎因警官简短地说着,“你走吧,奇特林。你们也是,舒曼太太,还有小姐。”然后他又以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对着奇特林说,“打他是错误的,年轻人。滚吧!”
奇特林放下手臂,叹着气。那两个女人无声地带领他走出卧室,马上他们就被外面喧嚷的人群给吞没了。
麦基的手臂发抖,他气愤的双眼望着灰色的房门。他轻轻地对自己说了一些话,嘴唇几乎都没有动。
“莉莉今晚打电话给你,对不对?”奎因警官厉声说道。
麦基小心地舔着嘴唇:“呃,对。没错。”
“为什么?她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
“她要你到这里来?”
“对。”
“你曾经和莉莉同居,对吗?”
“你告诉我啊,你知道所有的答案。”
“她今晚大约八点时打电话给你的?”
“对。”
奎因警官技巧地问:“那现在已经快十点了。你从布朗郡到这里要两个小时吗?”
“有事情绊住我了。”
“你认识舒曼吗?”
“听说过他。”
“你知道莉莉跟他在一起吗?”
麦基耸耸肩:“喔,老天,警官,你一点都不了解我。我当然知道,但那又怎么样?我在几年前就跟那个婊子划清界线了。她晚上打电话给我时,我想她可能碰到一些麻烦事,看在老朋友的分上,我想我应该来一趟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是这样。”
“我认为,”埃勒里温和地说,“你最好把你的鞋子脱下来,麦基。”
麦基吓了一跳说:“什么?”
“脱下你的鞋子,”埃勒里耐着性子说,“从另一方面来看,鞋子也是你的一部分。维利,请把陪同麦基先生来的那两位先生的鞋子也拿来。”
维利出去了。麦基像个瞎了眼的公牛,先看看地毯和带泥的足迹,然后咒骂了一声并看了一眼他自己的大脚,便一语不发地坐在天鹅绒的椅子上解开他的鞋带,上面已经沾满了湿泥巴。
“那是个好注意,埃勒里。”奎因警官赞同地说道,人往后退。
维利在人群的轰笑声中拎回两双湿漉漉的鞋子。埃勒里接过来静静地进行工作,过了一会儿,他把那双大鞋还给麦基,其他的交给维利,他再度走出去。
“不符合,嘿?”麦基哼了一声,把他的鞋带绑起来,“我说过你们都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