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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什么,一堂逻辑课吗?”奇特林粗哑地说,“你的演讲选得不是时候,奎因。”
“安静点,奇特林,”奎因警官说道,“证据?”
“三个跛子,”埃勒里温和地说道。
“三个跛子!”
“正是。从脚印里我们得到充分的跛足证据,有力地支持了在地板上滑倒的理论。滑倒的那个人要不是脚踝扭伤了,就是腿受伤了,不一定很严重,但痛得足以造成暂时性的跛足。你懂吗?”
“我要回家了。”罗珊妮突然说。她的脸颊绯红。
埃勒里很快说道:“坐下来,舒曼小姐。一共有三套跛足脚印,是由不同的鞋子留下的。事实上这是完全不可思议的,爸,我曾试图想要跟你说,难道有三个人,或是两个会在那间卧室里滑倒而且变成跛子吗?太可笑了。第一,地板上只有一条刮痕;再说,一个现象重复三遍——三只跛足的右脚——显示出的是虚假,不是事实。”
“你是说,”舒曼太太困惑地皱着眉说,“绑架我先生的不是三个人,奎因先生?”
“没错,”埃勒里拖长声音说,“我的意思是有一个人,他在地板上滑倒了,是他制造出三套跛足脚印的。怎样办到的?显然是用三双不同的鞋子。”
“但那些鞋子呢,埃勒里?”
“他们没有被发现,所以那跛子必定是将它们都带走了。有证据吗?有,莉莉·迪凡的一个提袋不见了。”埃勒里的灰色眼睛变冷了,“这件事的关键当然就可以解答下列问题:为什么那跛子要不怕麻烦地假造痕迹,造出三套明显不同的脚印?答案也一样明显:为了营造出作案者不止一人的情况,明确地说,是三个人。这就暗示了一个帮派,对不对?那么,反过来说,那个跛子或许根本不是一个帮派分子。但先不管那个,从我们现在所得到的结论,我们可以说那个跛子是单枪匹马的,他谋杀了莉莉·迪凡并且绑架了舒曼先生!”
没有人说话。维利警官的手掌不停地打开又合起来。
埃勒里叹口气:“窗户和防火梯说明了剩下的大部分故事。因为卧室的门是从里面闩上的,所以绑架者从房间里唯一能通到防火梯的窗户逃走。窗户很小,而且在窗台上有固定式的窗槽。窗槽使得可利用的窗户空间又减少了三分之一,剩下大约两英尺的垂直空间可供出入。
“这里这位舒曼先生的体型很大——远超过六英尺高且体重达到二百五十磅。跛子怎么有办法带着无知觉的舒曼先生通过那么小的窗口呢?把他背在肩头再爬出去?在这种情况下显而易见是不可能的,那可能是最困难的办法,而且他可能根本没有想到。不过就算他想到了,他也会发现那个办法不可行。此外只有两种方法可以带舒曼离开:第一是自己先爬出去,把舒曼留在窗台上,他可以从外面够到他,然后再把他拉出来。但他也没有用这个办法,防火梯上的雪或是窗台正下方的雪都没有被扰乱过的痕迹,如果有这么重的人躺在上面一定会弄乱雪的。另外一个办法则是先把舒曼推出去,然后自己再爬出去。但这里还是有同样的问题:雪地里没有人躺过的痕迹,只有脚印。”
奎因警官眨着眼睛:“但我看不出这——”
“我本来也是,”埃勒里说,他现在面无表情,“这直接的结论就是,毫无疑问,无知觉的人并未从窗口被带走!”
她低声说着。
他比较冷静了。他平静地说:“我知道你知道,埃米亲爱的,但我疯了。”
奎因警官眼中露出同情,说道:“把他带走,托马斯。”
“但你一定是在现场的时候就知道整个故事了。”一个小时后,舒曼认罪的笔录做完后,奎因警官以不悦的口气抱怨着。
埃勒里伤感地摇摇头:“不,我的论证无法达到顶点,直到我确知舒曼是否全无知觉,所以我才建议支付赎金把他救回来。我要听听他的故事。当他说他在公寓里被人麻醉时,我的推论就成立了。因为我知道没有无知觉的人体经由窗户被搬运或拖拉出去。那么舒曼说他被麻醉了,他就是在说谎。换句话说,根本没有绑架的事。如果没有绑架,显然就是舒曼本人滑倒了,跛足了,假造绑架以掩饰他杀害莉莉·迪凡的事实,同时勾勒出一个情景,让人错以为是帮派分子绑架他并意外地杀了那女人。他在地板上滑倒纯粹是意外,他或许也不知道他所造成的痕迹会留下跛足的特征。”
他们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埃勒里抽着烟,奎因警官则看着铁窗外面。然后老奎因叹口气:“我为她感到难过。”
“为谁?”埃勒里心不在焉地说。
“舒曼太太。”
埃勒里耸耸肩:“你总是多愁善感。不过或许这件案子最超乎寻常的一点则是它的道德方面。”
“道德?”
“道德偶尔也会使最死硬的罪犯说实话。莉莉打电话给麦基,或许是舒曼拒绝娶她后,她要麦基对舒曼施加压力。麦基迟到了,然后他直接走进警察的警网中。但他从头到尾说的都是实话……所以我相信,”埃勒里缓缓说道,“你应该打电话到市警监狱去——你兴奋得把这件事都给忘了——还给老麦基他应得的自由。”
隐形的仰慕者
罗杰·鲍温是三十岁、蓝眼睛的白人。他比一般人都高,笑起来更爽快,说起英文来带着哈佛腔调,偶尔喝些鸡尾酒,烟抽得多了一点,非常关怀他唯一的亲属,也就是住在旧金山仰赖他赠与的姨妈,他读的书从萨巴堤尼到萧伯纳都有。他目前在纽约的柯西加城(人口数为七百四十五人)实习律师业务,他就是在这里出生的。在这里他偷过老卡特园里的苹果,在小溪中裸泳,在周六晚上的柯西加营帐里和爱丽斯·司格特迸出火花。
柯西加所有的人都熟识他,他们说他是个“王子”、一个“真正的好男孩”、“没有架子的知识分子”和一个“有趣的人”。听他的朋友说——他们大多数的时间都一起住在大街边茉莉街上由迈克·司格特开设的寄宿公寓中——在柯西加方圆里找不到比他更快乐、更温文尔雅、更没有攻击性的人了。
从纽约来到柯西加,半个小时内埃勒里·奎因先生就能够摸清柯西加民众对他们最常谈到的公民的态度。从大街杂货店老板克劳斯先生,从法院附近街上玩弹珠的玩童,他知道了一些,从柯西加邮局局长的太太,也就是帕金斯太太那儿他知道了许多。从罗杰·鲍温先生本人处则没得到什么,他看起来很有修养,纯粹只是被伤害了而且很迷惑。
当他离开郡监狱前往寄宿公寓及罗杰·鲍温的死党朋友圈时,埃勒里·奎因先生突然想到以这么一个具有所有美德典范的人,却会绝望地躺在肮脏的监狱中等待一级谋杀的判决,这实在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等一下,等一下,”埃勒里·奎因先生站在门口并轻轻地前后摇晃着,“当然事情不可能会那么糟吧?从我听到所有关于这位年轻鲍温的事来看——”
安东尼神父握紧瘦消的双手:“我亲自为罗杰施洗的,”他以颤抖的声音说,“这不可能的,奎因先生。我帮他施洗的!而且他告诉我他没有枪杀麦高文。我相信他,他不会对我说谎。但是……全郡最大牌的律师约翰·格汉,他为罗杰辩护,他说这是他看过的最不利的旁证案件之一。”
“这情形,”高大的迈克·司格特咆哮着,并把吊裤带弹到他结实的胸膛上,“那孩子竟然也这样说。去他的,就算是罗杰认罪我也不会相信!对不起,神父。”
“我只能说,”甘迪太太坐在轮椅上突然说道,“说罗杰·鲍温杀了从纽约来的那个卑鄙的黑发魔鬼的人是傻瓜。如果那个晚上罗杰是独自一人在他的房中呢?一个人有权力去睡觉的,不是吗?而这种事怎么会有目击者,对不对,奎因先生?那个可怜的孩子不是饶舌的人,我知道!”
“没有不在场证明。”埃勒里叹息道。
“真糟糕,”柯西加警长平格喃喃抱怨着,他是一个胖而强壮的老人,“非常糟糕。如果那天晚上有人和他在一起就好了。当然,”迎着甘迪太太怒气冲冲的眼神,他赶快又补充,“罗杰绝不会这样的,你知道。但当我听说他和麦高文之间的斗殴时——”
“哦,”埃勒里轻声地说,“他们打架?有威胁的话吗?”
“也不完全算是打架,奎因先生,”安东尼神父有些畏缩地说,“不过他们确实在吵架。就在那天晚上,麦高文是在午夜左右被枪杀的,罗杰在一小时前才跟他吵过架。事实上,先生,那不是第一次。以前好几次他们都吵得很凶,凶得足以让地方法院认定罗杰有杀人动机。”
“还有那子弹呢,”迈克·司格特叫道,“那子弹!”
“是的,”杜德医生说,他是个矮小安静看起来有智慧的人。他很不快乐地说,“我是郡验尸官同时也是地方殡仪馆业者,奎因先生,验尸时我从麦高文身体里挖出子弹,我的责任就是检验这个子弹。当平格以涉嫌扣押罗杰并取得他的枪时,我们当然也对比了弹道……”
“弹道?”埃勒里拖长声音说,“真的!”他不禁带着微微的敬意看着平格警长和杜德验尸官。
“喔,我们不是很信任我们自己的判断,”验尸官急促地说,“虽然从我的显微镜看起来确实……这真是让人感到不愉快,奎因先生,但工作是工作,而且身为执法官员也必须遵守自己的誓言。我们把子弹和枪一起寄到纽约,请弹道专家检验。他的报告确认了我们的发现,我们能怎么办?平格逮捕了罗杰。”
“有的时候,”安东尼神父平静地说,“还有更高一层的任务,萨缪尔。”
验尸官看起来很悲伤。埃勒里问:“鲍温有没有持枪的执照?”
“有的,”胖警长说道,“这里很多人都这样,那边山坡上很适合狩猎。是一把点三八手枪干的,好吧——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