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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由两个女人所组成: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固执和善的表情下掩不住嘲讽的刻薄;另外一个是个非常美丽的年轻女子,她有丰满的胸部、红头发和绿眼睛。接着埃勒里注意到有两个管家挤在另外一个门口,有礼服地观赏及轻笑。
“疯狂下午茶,”埃勒里寻思着,也笑了,“我应该知道的,有埃米在这里,对那个小坏蛋来说是太好了!”
“他们正在学习画东西,”那个小睡鼠用高亢的声音说着,打着呵欠又揉着眼睛,“而且他们在画各种东西——所有以M开头的东西——”
“为什么要是M呢?”埃米问道。
“为什么不能?”兔子打断她的话,愤怒地摆动着耳朵。
睡鼠开始打瞌睡,但立即被戴高帽的先生打断了,他重重地捏了一把,睡鼠尖叫一声醒过来说道:“——以M开头的东西,例如捕鼠器、月亮、回忆,还有好多好多——你知道我们常形容东西有好多好多——你有没有看过画的图案是好多呢?”
“真的,既然你问到我,”那女孩困惑地回答,“我不认为——”
“那你就不应该说话。”帽匠尖酸地说。
那女孩厌恶地站起身来走开,她的白色双腿闪动着。睡鼠又睡着了,兔子和帽匠站起来抓着睡鼠的小头,奋力地要把它塞进桌上那个奇怪的茶壶壶嘴里面去。
那个小女孩哭泣着,跺着右脚说道:“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再到那里去了。这是我所参加过的最愚蠢的下午茶!”接着她消失在帘幕的后面,一转眼间她拉动滑轮,帘幕就合起来了。
“太精彩了,”埃勒里说着,拍着手,“太好了,爱丽斯。还有好几个给动物造型的角色,睡鼠还有三月兔,更不用说我的好朋友疯子帽匠了。”
那个帽匠瞪大眼睛看着他,摘下他的帽子,随即穿过房间跑来。他那秃鹰般的五官在彩妆之下既幽默又狡猾。这是个正值壮年的肥胖之人,略显玩世不恭而且无情的壮年期:“奎因!你打哪儿冒出来的?我没有完全忘了你真是太岂有此理了。你在忙什么?”
“家庭企业。米朗尽了主人之谊。欧文,那才是你的正常装扮,我敢说。我不知道你到华尔街时是怎么弄的。你天生就应该是帽匠。”
“你这么认为?”欧文笑着,很高兴,“我想我一直都对舞台有一份渴望,所以我才客串埃米·威露斯的爱丽斯一剧。来,我要你见过大家。母亲,”他对白发的老妇人说,“容我介绍埃勒里·奎因先生。萝拉的母亲,奎因——曼斯菲德太太。”那老妇人展现了一个甜美的微笑,但埃勒里留意到她的眼光十分锐利。“佳德纳太太,”欧文继续说道,并指着那位丰满的红发绿眼年轻女子,“相信吗,她是那个毛绒绒兔子的太太。哈哈!”
欧文的笑声里有一丝兽性。埃勒里向那漂亮女子鞠个躬并迅速说道:“佳德纳?你该不会是建筑师保罗·佳德纳的妻子吧?”
“罪过罪过,”三月兔以空洞的声音说话,接着他除去头套露出一张瘦削的脸庞和闪烁的眼睛,“你好吗,奎因?自从格林威治村的修斯谋杀案我替你父亲作证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你了。”
两人握手。
“真是意外,”埃勒里说道,“这真好。佳德纳太太,你有一个很聪明的先生,在那个案子中他以他的专业证词突破被告的心防。”
“喔,我总说保罗是个天才,”红发女郎微笑道,她有一副奇怪的高亢嗓音,“可是他完全不相信我,他认为我是世界上唯一不欣赏他的人。”
“嗳,卡洛琳,”佳德纳大笑着抗议,不过他眼里的光芒却消逝了,而且不知为什么他注视着理查·欧文。
“当然你还记得萝拉,”欧文大声说道,用力抓着埃勒里的手臂,“就是那只睡鼠,迷人的小老鼠。不是吗?”
欧文太太瞬间失去了甜美的表情,真的就在那一瞬间。被自己的丈夫当众宣称是个啮齿类动物,原本迷人的表情一下子全消失在毛绒绒的小头锐面之中。她脱掉戏服后一直保持着微笑。这是个苍白矮小的女人,眼神疲惫,脸颊也开始松弛了。
“还有这位,”欧文好像是家畜饲养者在展示得奖的母牛一样,“就是绝无仅有的埃米。埃米,见过埃勒里,他就是我常跟你说的那个追逐谋杀的家伙,威露斯小姐。”
“你见到我们,奎因先生,”那女演员说道,“以剧中角色出现,我希望你来这里不是职业性的拜访,因为如果你是,我们会马上穿回便服让你开始工作。我知道我时常有愧于心,所以如果把我犯下的每一件道义谋杀都定罪的话,我会需要猫的九条命才够偿还。那些可恶的剧评——”
“你的戏服,”埃勒里说着,不去看她的腿,“是最动人的。而且我想我比较喜欢你扮演爱丽斯的时候。”她扮演了一个迷人的爱丽斯,她的身材纤瘦,半男孩,半女孩,“这究竟是谁的主意?”
“我想你一定会认为我们是笨蛋或疯子,”欧文轻笑道,“过来,坐下,奎因。穆德,给奎因先生一杯鸡尾酒。多拿几杯过来。”一个害怕的管家消失了,“我们在为明天强纳森的生日宴会做正式彩排。我们邀请了附近所有的小孩,是埃米聪明的主意,她从城里的戏院里带了戏服来。你知道我们周六晚上结束的。”
“我没听说。我以为爱丽斯一直都是只有站位的。”
“是这样,没错。但我们在奥登的租期已届满而且我们必须履行其他的邀约。我们下星期三在波士顿开演。”
长腿的穆德把一杯粉红色调和液体放在埃勒里面前。他慢慢呷饮,成功地没溅到脸上。
“很抱歉要扫兴,”保罗·佳德纳说着,开始脱下他的戏服,“但卡洛琳和我还有一趟辛苦的路程要走。那明天是……道路一定整个被冲坏了。”
“非常糟糕。”埃勒里礼貌地说,并放下还有四分之三满的杯子。
“我才不要听呢,”萝拉·欧文说道。蓬松的小睡鼠装束使她的外表看起来很可笑,又小又胖又分不出男女,“在这种暴风雨天气开车回家!卡洛琳,你和保罗得留下来。”
“才不过四英里路,萝拉。”佳德纳太太嗫嚅着。
“胡说,卡洛琳!这种晚上开起来可不止四十英里呢,”欧文大声说道,他的脸颊在化妆之下是古怪的苍白和潮湿,“这样说定了!我们的房间多得不知该怎么办呢。保罗在设计这个住宅时就先想到了。”
“那是公开认识建筑师的一种狡猾的方式,”埃米·威露斯扮个鬼脸说。她倏地坐进一张椅子里,双腿盘起,“你无法欺骗他们关于客房的数目。”
“不要理埃米,”欧文笑道,“她是演艺圈的坏女孩,一点规矩都没有。好啦,好啦!这样太好了。要不要来一杯,保罗?”
“不了,谢谢。”
“你会要一杯的,对不对,卡洛琳?置身人群中唯一的好运动。”
埃勒里突然感到一种令他十分愤怒的难堪,主人在他红光满面的外表之下,显然是醉了。
她扬起厚眼睑的绿眼睛看着他:“我很乐意。”他们彼此以奇异的饥渴望着对方。欧文太太突然脸上浮起微笑,转过身去,费力地脱着戏服。
跟着,同样突然,曼斯菲德太太站起来,露出没有说服力的甜美微笑,用蜜糖般的声音没有特定对象地说:“你们可否让我告退?今天很劳累,而我是个老女人——萝拉,亲爱的。”她走向她女儿,在她避开的前额吻了一下。
每个人都喃喃说了些话,包括埃勒里,他觉得头痛,五脏六腑里有一把火,希望自己能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埃勒里·奎因先生惊醒时咒骂了一声。他在床上翻个身,感觉很难受。他从一点钟开始就一直醒醒睡睡的,打在卧室窗上的雨声只能使他气恼而不能抚慰他。而现在他悲惨的醒着,没来由地睡不着,相当意外地受着失眠之苦。他坐起来找他的腕表,表在床边的小桌上滴答响得像雷鸣一样。夜光指针显示现在是两点五分。
他躺回去,双掌交握放在脑袋下面,呆呆望着半黑的空中。床垫又厚又柔软,就是那种有钱人的床垫,但是却不能舒缓他疲惫的筋骨。这房子很舒适,但却不能安慰他。女主人很周到,但却忧愁得令人不安。男主人则像暴风雨一样。还有那些宾客……强纳森少爷在他的小床上鼻塞了——埃勒里肯定强纳森少爷鼻塞了……
到两点十五分时他放弃搏斗了,起床,开了灯,穿上睡袍和拖鞋。他上床之前就已经确定了小桌上没有书籍或杂志。令人惊讶的待客之道!叹口气,他走到门边,打开门往外看。通往楼下大厅的楼梯平台有一盏小小的夜灯闪亮。一切很寂静。
突然间,一股奇特的畏缩之感袭来,他当即不想踏出卧室一步了。
分析了这股恐惧,发觉并没有什么,埃勒里严厉地谴责着自己是个想象力丰富的傻瓜,然后走进大厅。他并不是一种神经质的动物,也不相信灵魂之说,他把自己耐力的降低归罪于疲劳以及睡眠不足。这是一间很棒的房子,里面的人都很好。他想着,这就像一个人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