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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破阵霎时僵住,无法再更接近的手停留在半空中。
「……你生日的那一天……陪我去山上的时候……还有和我之间的交往……你真的很好,真的!」郭近善浅浅地喘了一下,轻声道:「我明知道……明知道你觉得和我在一起很无趣,却又总是贪心地想要见到你……对不起,让你那么勉强。」
男人虽然迟钝,却不是无感,自己在交往过程中是不是因为真的喜欢,他还是能够察觉。江破阵不懂郭近善为何要这样说?说要交往或是见面的人都是自己,他只是被动的承担,却把责任全部揽在身上,他这么委屈是为了能够打发自己,什么也不愿留?
自己其实已经被他彻底摒除了吧?
毕业或是搬家,他什么也不对自己说就是最真实的证明。倘若自己今天没有寻找,他就打算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
如果自己晚了一天两天,甚至是几个小时,这里或许已经变成没有人的空房子。那种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心慌和恐惧猝不及防地猛袭上来!
江破阵蓦地愤怒道:
「我和你在一起时的确觉得无趣又不耐烦,事实上我答应与你交往后就在寻找可以分手的借口,直到刚才为止我都还是这样想,你很有自知之明!我这么坦白你满意了?」他没有想要伤害对方的意思,却因为太过在乎,所以无法控制地脱口而出。
郭近善垂首不语。良久,才用近乎扭曲的音调,极度自责道:「喜欢你的事……要是我没有说出来、就好了……」
他把对自己的爱情当成是一种不可原谅的严重错误。江破阵深沉地瞪住他。
小小的液珠滴落在水槽钢板,破碎打出毫无节奏的细微声响,那是无法抬起头来的郭近善所掉下的眼泪。
宛若狠狠地挨了一巴掌。
直至此时此刻,江破阵终于了解到,自己自以为是的「施舍」,有多么、多么地伤人。
心口好像被捅出一个大洞般破裂开来,他用力地喘息着,那种无法忍受的剧痛却仍是随着呼吸更为加深。
闭上眸再张开,江破阵的眼神变得炽烫,他抬起双臂,从背后拥住了郭近善。
「你不必……这么做。」郭近善低微说道,想要挣开。
江破阵却收力更紧,将他整个人抱入怀中。
已经是极限了。郭近善垂首抓着流理台,终于哭喊出来:「请你……放开……」
怀里高热的体温让江破阵脑袋一片混乱,他什么都不要知道,只清楚确定自己现在的行为绝对不是同情或可怜。
他压抑地吼道:「我并不是在安慰你!」
抓住郭近善瑟缩的双肩,将他强硬地转过来,捧起他泪流满面的脸庞,江破阵感受到自己体内一阵撕裂的难忍痛楚。
这一辈子,他都不想再看到这个人如此绝望伤心的样子。
扯下郭近善被泪水濡湿的眼镜,江破阵侧首吻上男人带有咸味的双唇。
只是接触而已,江破阵就感觉自己的脏器彷佛从身体里面被掐住一般发疼。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亲吻会让人如此地心痛。
「不……不要……」
就算郭近善双肘抵在自己胸前抗拒也不理会,江破阵探手到他脑后将他压近自己,舔吻着那发抖的嘴唇,更甚至趁他张嘴喘气之时潜入自己的舌头。
即使会变得奇怪也好……他无法回头了。
直到对方站立不稳为止,江破阵抱住男人的腰,然后紧紧闭上眼,在他几乎没有听力的左耳哑声说道:
「别离开我。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几乎要烧伤自己的灼热感情宛如在深海浮沉漂流,他只能对郭近善诚心恳求。
9
在上高速公路前要记得先加油,如果从另外一个交流道上去的话,还可以省下一次收费站的钱。
深蓝色的福特是许哲希情人的车,不大像是年轻女性会喜欢的车款,行照看来也是个男人的名字,不过他却在遮阳板夹层发现许哲希的相片。或许是情人兄弟的车也不一定。
因为在聊天中提到自己需要用车,美丽的青年当场慷慨说没有问题,隔天便将车子开来借他,出借的唯一条件是用完要把油箱补满。
虽然几次下来油钱花了不少,但平时没课自己就去兼任家教,会这么勤劳的原因,是因为他无论如何都想去见那个男人。
早上并没有塞车,江破阵开了一个多小时,在新竹交流道下了高速公路。十五分钟后,他停在某个院区的大门前面。
不是双周休的星期六,中午一到,下班的人群鱼贯走出,江破阵一眼就看见目标,将车子发动后转向到对面,滑行至对方身旁,然后鸣了两声喇叭。
穿着西装的郭近善原是在和同事交谈,在听到声音之后不觉回首,寻找了一下,才顺利发现江破阵的存在。
「你……」他讶异地眨眼。
「我来接你。」按下车窗,江破阵说道。
闻言,郭近善顿了顿,先和同事道别,随即打开车门坐上车。
系好安全带,稍微踌躇,他还是说:「你不需要每个星期都来。」
江破阵等他坐好,才转动方向盘,道:「你不想见到我吗?」
郭近善没有再说话。
江破阵侧首望住他抿唇不语的模样,有些不高兴地道:
「大三的课比较少,我不会有问题。还是说,你要我下次带成绩单来给你看?」事实上他还准备申请奖学金来贴油钱,当然这就不必讲了。「……你要在这里我也没办法。」他还是低喃一句。
「咦?」郭近善偏着头,并未听清楚坐在左侧驾驶座江破阵的自语。
「没什么。直接回家?」
「啊……对。」郭近善点头。
「我今天也可以住你家吗?」江破阵明知故问。
从第一次来找他开始,自己每回都以「学弟」的身分借住。
不同于以往,郭近善垂眸犹豫许久,江破阵险些以为他是要拒绝自己。
「……嗯。」最后,他终于轻轻地应一声。
江破阵松口气,看他一眼以后,踩深油门。从郭近善的任职公司到回他家的路程,自己已经非常熟悉了。
到达停好车之后,郭近善从公事包里取出钥匙开门。这是一间屋龄约三十年左右的平房,因为和工商业区有一段距离,所以地价并不昂贵,优点是安静。
江破阵随郭近善进门,望了望四周,随口问:「没人在家?」
他知道郭近善和父母一起住,还有一个小很多岁的妹妹。每次来都会见到,是相当和蔼亲切,也很好相处的一家人。
郭近善微微地迟疑,才说:「是啊。」
「这样。」总觉得他的态度有异。江破阵坐在客厅里,闲适地伸长双腿。
郭近善脱掉西装外套挂好,然后走出房间,倒了一杯冰凉的麦茶给他。
「你觉得无聊的话……可以看电视。我做午餐。」
「你做?」江破阵望住他。
「是啊。不过……可能会不好吃,你……」
「我等你。」江破阵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郭近善疑惑了下,才慢慢地走进厨房。
江破阵坐在藤椅上,选了一个可以窥见厨房内部的角度。电视里的乡土剧爱恨纠葛地吵闹着,他的视线却始终放在郭近善卷起袖子的背影上。
半个小时后,郭近善做好午餐放在桌上。
江破阵早早就已经在餐桌旁坐正。接过男人递来的饭碗,他看着桌子上的菜色,不经意地说:「刚好都是我喜欢吃的菜。」
「啊,因为你每次来,常吃的菜都是那些,我才想你可能是喜欢——」
因为江破阵太过直接的凝视,郭近善赶紧停住。
江破阵收回视线,一副没事的样子,说:「每次来都是吃伯母做的菜,没想到你也有一手,真厉害。」
「……我大学和研究所都是一个人住,只是很简单的菜而已,这没什么。」
「很好吃。」江破阵夹起肉片和高丽菜,真心说道。
然后看到郭近善微微一笑,动筷低首安静地吃着。
用餐完毕,江破阵自愿当洗碗工作为答谢。虽然郭近善说不用,但他还是把男人半推半赶了出去。
待洗完碗,只见郭近善坐在阳台旁边的摇椅上,轻轻地晃动着。
江破阵走至他跟前,看到他双手放在腿上,微闭着眼,似是上班太累而困倦睡着了。虽然很想帮他拿掉瞧来不怎么舒服的眼镜,但是那太惊扰了。
视线不经意停留在松开扣子的衣襟处,江破阵差点就把手伸出去了。忍耐地按着自己额头半晌,他拉过一张凳子,坐在郭近善的对面。
只是一个星期不见,思念就足以让人发狂。
他想要好好地、仔细地看着这个人。
低垂的眼帘微微抖动着,那是就要苏醒的迹象。
男人张开瞳眸,迷茫地眨了眨,视线稍微停伫一下,随即开始晃动,最后落在他的方向,和他四目相交半晌,男人完全楞住。望见郭近善惊讶得满脸通红,江破阵不知怎地竟觉得相当有趣,就好像自己等在这里只是为了这一刻而已。
「睡饱了?」他启唇道。
「嘎……」郭近善一呆!窗外天色已呈昏黄,他连忙看向壁钟,自己竟然睡了一个下午。「啊,对不起……你是客人,我却……我太失态了。」
江破阵微皱眉,道:「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你一定很无聊。」
今天没有人在家。以前他来,一整个下午都是在陪郭近善的家人聊天。
「还好。」江破阵笑了一下,道:「看你睡觉很满足。」
「咦?你、你看我睡……」郭近善不可置信地重复。
「对,一直看着。」江破阵特别拉长音,坏心地说道。
郭近善低下头,难堪得连耳朵都红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