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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喱饭来了,我一心一意地吃饭。虽然不是什么美味佳肴,但我毕竟饿了。
餐厅里不多不少坐了一半顾客,这样刚好,既不嘈杂也不冷清。看来这里的房间并没有住满客人。
我吃完饭,又要了一杯咖啡我随便向餐厅门口望去,突然发觉 川和他的太太正从门外走进来。我的位置在最里面,所以他们俩没有发现我。他们俩在靠南面有阳光的地方坐下。那个位置可以眺望远处青翠的树林,甚至可以望见蓝色的湖面。”
他们俩一面看菜单一面笑着聊天……这是夫妻之间理所当然的。特别是他的太太显得很高兴,那爽朗的笑声响遍整个餐厅。她和昨天那紧张而失声说话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不知道他们俩在昨天晚上说了些什么话,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我是 川的情人,我们曾经无数次地缠绵私语,但总是比不上他们夫妻之间长年累月的情话绵绵啊。他们俩的那个封闭的世界。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挤进去的。
我突然感觉到他已经到了一个我鞭长莫及的世界去了。这是一个和我完全无关的世界。
不,正确地说应该是他只不过曾经来过一下我的世界里,而现在他又回到他自己的世界去了。
帮助他回去的人就是我!
川还会再来到我的世界吗?
我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之中。
我不想失去他!
人们只有在即将失去某种东西时才知道它是多么的可贵。但是等他知道可贵时却为时太晚了……
我慢慢呷着咖啡,一面目不转睛地望着 川。他的脸半朝着我,按理他会发现我的。可是无论他招手叫唤待者或者举杯喝酒时,都没有发现我。
杯子里的咖啡完全冷了,我不想再喝下去。等到 川夫妇两人开始吃饭时,我站了起来,向门口的柜台走去。虽然出纳员说我可以签名然后和房租一起结账,但我还是付了现款。
柜台的一侧有一个公共电话。在我等候出纳员找回零钱时,一个人走过来打电话了。他就是 川。他塞进一个十日元的硬币,拨动号码盘。我转过脸去背着他。看着女出纳员。
“喂,我是 川。公司里没有什么事情吧?”
他是给公司里打电话。这些骨干公子连休假旅游也不能安心哩。
“是吗?……一封信?内容是什么?……嗯,你念给我听。不,等一等。一个硬币的时间太短了。我再……”
川掏出一枚一百日元的硬币放在柜台上,大概想让出纳员换成零钱,于是把脸转向我这边。
“让您久等了。”
女出纳员把零钱找回给我。我把它们收进钱包里,抬头望望 川。只见他目瞪口呆正在不知所措地望着我。
我把零钱中的十日元硬币全部掏出来,放在公共电话机旁,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餐厅。
“喂,喂……嗯,行了。你念那封信吧……”
我快步离去, 川的声音在我身后越来越远了……
14
他还没有来。
现在离约定的时间还早。我总是提前赴约的。凡是谈恋爱时,求爱的一方都会提前来到约会地点的,即使那些不象我这样性急的人也一定会如此。
我现在正坐在一家旅店的门口大厅里的会客处的一角。因为是一个角落.所以养不引人注目。
从大玻璃窗外望,天色已开始昏暗。
下学期已经开学一个月了。刚开学时头两周显得忙忙乱就的。特别因为前几个月我在家养伤而耽误了功课所以总得下点功夫追上去。接着又是好几次测验,使我每天都不得安宁。
自从上次我和 川到高原湖畔度假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到了今天,由于接连两三天的测验终于告一段落,我松了一口气,于是在中午便给他打了一次电话。再过一些时候又要举行期中考了,我想抓紧时间和他见一次面。
“你这电话来得正好。”电话接通后传来了 川高兴的声音,“我刚要找你哩。”
“真的吗?”
“是呀。还有上次的事情我也想和你谈谈。今天晚上怎么样?”
“可不能太晚啊。如果在八时以前,我可以借口说课外小组有活动……”
“好的,我一定尽早赶到。”
他的态度还是过去的老样子,这反而使我感到不安。
在高原湖畔发生了那样戏剧性的事件,难到他……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已经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也许当作一个笑话,就让它过去了吧。
于是,现在我便这样地在这里等他见面。
当然,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拿着衣服到旅店来换了。不过如果我们装作父女的样子,别人大概不会生疑的。
我后面有一个人走近前来。我条件反射般地露出笑容回过头去。
“你是瞳小姐吧?”
唔?他是谁?不过我马上想起来了。他就是上次在 川公司的咖啡厅里见到的那个青年人。
正确地说,我之所以猜到是他,并非由于记得他的相貌,而是由于他那装腔作势以大人物自居的神态和动作。
“是的。”
“对不起。”
这个青年人一面说一面急急忙忙地坐在我的对面。
一个侍者走过来,大概是问他要什么饮料。他急急忙忙地谢绝说:
“不,我什么也不要。”
然后他对我说:
“我有些话要和您谈谈……”
“您是……”
“我是 川先生的部下,承蒙先生看得起我…… 川先生很信任我,哪怕是私事也交给我办。”
听他那喋喋不休的语调,简直好像一个推销员:
“那么……他有什么话要你转达给我吗?”
“在某种意义上是这样的。”
“这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事情如果让当事人双方直接谈,很容易感情冲动。不如让我这样的第三者来谈,我想更会使您理解的。”
我挺起腰来坐着问道。
“是我和 川先生的事?”
“我听 川先生说,您是一位很爽宜的好姑娘。”
我没有开腔。
“唔……常务董事……啊,就是 川先生……觉得很对不起您。让你受了腿伤就是其中之一。他还认为现在这样的关系结果也是对您的伤害……”
他说得很圆滑,滴水不漏。
“虽然只是一般的朋友交往,毫无特别之处,但社会上可就不这样看了。十七岁的高中生和一家公司的常务董事交朋友……这样下去,一旦暴露就大成问题,对您的声誉也有损害。常务董事出于长辈的义务,不能不避免发生这样的问题。这点您能理解吧?”
我一直沉默不语。
“正是这个原因……”他歇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川先生委托我一定要来和您谈。我想您一定能够理解常务董事的心情的。”
他说罢把手伸进那高级西服上衣的内口袋,掏出一个雪白的精致的信封,放在我面前。
“这是什么?”
我终于开腔了。
“这是常务董事的一点心意——里面有五十万日元。您受伤治疗大概也花了不少钱吧。这也许是微不足道的……”
我望着那白得刺眼的信封,觉得它好像把我的眼光挡了回来。
“常务董事他……他已经和公司的现任董事长的女儿结了婚。这样嘛,他的前途是有了保证,但也得忍受各种各样不如意的事情……他准备这笔五十万日元的钱也是很不容易的。”
“请你把钱拿回去吧。”
“不,不!您感到气债,这个我理解。这是当然的啊。您当然不是为了钱才和常务董事交朋友的。不过常务董事没有别的办法报答您。这种事情即使用金钱也不能遗忘的。这毫无疑问。不过如果您推辞不受,常务董事会更加难过的。人们并不会因为您收下这笔钱而改变对这件事的看法的?”
“不过,我不要!我……”
我正要把信封推回去,但是他压住我的手说道:
“您并不是收下他的钱,您只是收下常务董事辛辛苦苦筹借这笔钱的一片心意罢了。不,没有错,在我和您谈话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会碰钉子的……今年底常务董事就要出差到美国去,要去好几年哩。等到他从美国回来,大概就要当总经理了。对了,对了,他叫我向您向好哩。那么。我确实把钱交给您啦……”
看他那滔滔不绝的样子,简直好像录音带似的转个不停,根本不容许你有反驳或者质问的空隙。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急忙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向我鞠
躬告辞。接着他快步离去。不一会儿便无影无踪了。
我茫然地坐在椅子上。只见桌上那个雪白的精致的信封好像嘲笑般地向着我眨眼。
“怎么办呢?”
妈妈一面看钟一面问道。
“是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时了,但姐姐还没有回来。
“如果不回家也该打个电话回来呀。”
妈妈叹了一口气道。
“姐姐已经不是小孩子啦。”
“唔。是啊,她已经是大人了,出来工作了。”
妈妈笑了一下。
我觉得不可思议。我自从上次遭受打击以后,对什么也提不起劲,对别人的事情更加很少关心。今天我才第一次发现妈妈有了白头发。
我突然感到揪心的疼痛。妈妈愁白了头,恐怕为我操心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吧。虽然在我面前妈妈完全没有流露出忧愁,但是我想没有一个母亲会因为女儿出了事挨批评而高兴的吧。书香门第网络图书馆
“妈妈……您是不是还要去见一次校长呢?”
“嗯,恐怕要的。”
“爸爸也回来一起去吗?”
“这个嘛……也许你爸爸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