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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剑雄前头没命飞奔,起发令他大疑大诧,少年心性,不光是为了好奇,亦有点使气,心想,我非将你追到,问出个怕以然不可!
有谁听说过,武林之中,儿子追老子?且又像煞有介事的忘形飞追?现下就是个千真万确的例子。
这两父子,同为一时豪侠,又全都功贯日月,气盖寰宇,奔的展尽上乘身手,追的疾步如飞,差强像两颗流星,在群峦环峰间飞跳。
追了好一会,约摸有半个多时辰,两人全都拼上了命,确也记不清究竟跑了多远,只见云雾绕峰,密林丛集,比比皆是。
奔驰间,柳世杰依稀看出来,两人好像是对正月影西沉的方向疾赶。
柳剑雄隐迹十余载,功力真个大异往昔,且又轻功盖世,飞龙九式轻功,当他弱冠之时,在哀阳即席一显身手,就已震撼天下,后来,迭逢天缘,功力人小乘之境后更是天下无双。
今天如论脚力,柳世杰那是他的对后,他只须稍加把力,极为轻易的可将爱子甩脱掉,但他近日闻听江湖间的传说纷纭,爱子的三环神剑,大有驾凌自己当年的金刚四式之上,一时之间,另一念头油然升了起来,他要看看爱脚程如何?
不疾不徐,只与爱子保持相当距离,就是不令他追上。
虽说是不疾不徐,但这份速度已是快的惊人了,两人不知翻过了多少山头,柳剑雄猛的心中一转,暗自念道:“我尽管引着他胡跑一气,但这孩子有他自己的事,还是使他死了这条心吧!”
此念一萌,脚下加力,用了个“空”字戾,登时身轻气灵,耳际风生,身形如电,眨眨眼,就将柳世杰甩后好大一段距离。
他虎目含泪,硬着心肠,一口气跑得身形只剩下星点那么大小。
这一下,柳世杰急得心翻肠绞,直着嗓子扬声遥呼道:“前面是那位高人?请停步现身,容我柳世杰叩谒侠颜……”
他一边飞驰,一边疾呼,前奔之人,步度未毫厘,任他叫破喉咙,只是充耳不闻,霎时无影无踪。
柳世杰猛的将步度一缓,爽性停了下来,沉声一叹:“唉!这种绝世轻功,人间少有,如果……此人是我爹,那老人家此刻的功力已驾凌牟昆这上了,如此人是另有其人,那么武术这中,平空的又出来位盖世高手,不知是好,还是坏人?”
前程渺渺,冷月残照,他望着柳剑雄黑影消逝之处凝目痴想了一下,猛的一步跳了起来道:“我怎的这么傻,那人要是我爹,他老人家既听出我报名亮姓,怎会不父子相认?我怎会想到岔道上去了。”
此念一起,不由失声大笑,自我解嘲的道:“不管怎样,纵或这人不是我爹,但我已经发现了一位当世高手,这人虽没留下线索,使我探出端倪,但我相信早晚之间,定能摸清他的来路!”
想到此地,高兴十分,不由得又回目朝前方细望一眼。
眼光一住,猛的大叫了声:“不好!”
他一步跳了起来,剑眉一皱道:“我真是个大笨蛋,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追寻你的踪迹。他老人家新伤……”想到此处,又复大叫了一声,凄迷着声调道:“他老人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柳世杰罪无可绾。”念动身随,连着两个腾跃,跳上一块五丈苍岩,登高四望,想发现点外祖父可能留下的迹象。
突然一后顶门,剑眉细挑,凝目沉忖道:“爷爷要是走后山,怎会不与前逃那人碰头?他必是起了另一条路。”
猛的触眼且片银华闪耀,穿透了一层松波,映射而来。
他细心将视线穿越过那片苍松,就着残月冷光一照,心中大奇,暗念了声:“是处湖荡!”
波光云影,在这种深山中,有此景色,可算是个绝妙的去处。这一线波光,挑起了他的遐思,他自幼就与段圭长在个云水苍茫的湖畔,是以对山水有特别的癖好,细心一想,起了另一个念头,他低沉着声音自言自语的道:“爷爷特别喜欢山水,他老人家虽受了点伤,这种万峦群峰中的湖光山色,他老人家怎会放过——
柳世杰不再细想,跃身一个长纵,跃下那块大石,径朝那片古松走去。
古松长满一片小岗,风啸盈耳,翠华盖地,他跃上岗顶,俯视那片湖荡,心中大赞了一声。
那湖紧傍着小山岗,残照的西沉月,特别皎艳,明澈似镜,这片方圆不过里把大的湖,被照得纤毫毕现。轻风过处,一池潋滟,白藕红莲,闪耀生姿。
柳世杰脱口大赞了一声:“好幽雅的地方!”
赞声一落,连忙举目四搜,看看是否有爷爷的影子。
穷目四望了一阵,除开东西山头,高悬青空的那颗闪耀着如蓝宝石的紫微星,就只有西沉的冷月,段圭的影踪惧杳。
他衷声低叹,朗目问起层泪光,双手一握,骨节“咯咯”暴响,猛的足点地,穿松绕林,朝那片静荡荡的山湖纵去。
柳世杰滨湖凝立了好一阵,随手捡起一颗小石子,“噗咚”一声,投入水中,石落波震,荡起千层涟漪。
他望着波心,油然的升起一种幻想。稍一凝神,也不暇细思,猛的拔足飞奔,绕着湖荡,提足气,飞跑了一圈。
他不是漫无目的乱跑,一边跑,一边远目朝四外细搜,他知道爷爷喜欢凭湖高卧,要是爷爷来到这湖附近,必会临湖倚山,养神疗伤。
这个大湖,四沿被苍翠葱宠的青峰环绕着,没有出水口,可是碧水澄澈,清莹见底。
他绕了一圈,不见段圭,急得脱口大叫道:“爷爷!爷爷!”
夜阑人静,情急之下,抖嗓大叫,只震的山鸣谷应,湖波四动。这种叫声,苍凉无比,哀婉动人,扣震心弦。
叫了几声,未见回应,他双手蒙面,向一块黑黝黝的苍岩坐下去,朗目之中,滴了两滴泪水。
越相越伤心,不觉之间,失声大恸。
祖父受了伤,外公追丢了!最为难过的,还是父母侠踪,不知寄迹何处,
人在哀痛之余,特别伤神,不知不觉间,他就困乏得朦胧入梦了。
难怪,他一夜苦战,受了伤,再又连着奔了百来十里,怎还不疲不累?这一神伤之余,一觉睡了下去,美酣香甜,沉沉入梦。
一觉醒来,翠鸟啁啾,花放鸟鸣,池中鸳鸯追逐,湖心沙鸥经天长鸣,滨湖红梅映霞,艳照群峰。
他不由的一声惊叹!脱口赞道:“桃源胜境也不过如此,人世尘嚣,到此全消,可惜啊!可惜!可惜我尚有那么多未了大事,否则找到外公,在此侍奉他老人家的天年,那真是梦寐难求。”
“唉!”
蓦的身后起了些微的幽叹声,轻得几乎像清风拂耳那么轻微。
柳世杰猛转头,惊得一步跳了起来,心中噗噗大跳。
原来身后是位年在三十六七间的美好人,半老风华,秀立在这种红梅清波间,更形显出她的风韵来,她此刻美!美如天仙。
那中年美妇人面上绽开一朵花,甜柔的一笑道:“你醒晚了一步!你爹走啦!”
“我爹……”
柳世杰双目凝光,在那美妇人身上转了两下,陡然一念升起,心中想起了两个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影,那两个人,自己暗中替她们在心底雕塑了两个极美的形态,那种形态,差强是将瑶池中的王母与月宫的嫦娥揉合为一体。
只有这两个高华绝世的人,能比拟到自己两位母亲头上去。
眼前这位中年妇人,虽不尽如自己那一造型,但她的美,已经是尘世少有了,不自禁的向她多看了两眼,起了一个念头,问自己道:“她莫不是自己两位母亲中的一位,要是别人,她怎会深藏这等静谧的幽境之中,且又与父亲捻熟?”
越想越对,离谱不远,但他是谦谨之人,似不敢冒昧的上前相认。
事到此地,总得想办法解决,他蹙眉凝思一下,赧然的点头,羞怯怯的朝那个甜笑盈面,俏目盯着他老打量的妇人作了个苦笑,结结巴巴的道:“您……您知我是谁?”
那中年妇人“咯咯”妖笑,莲步款移,姗姗踱了过来,伸出纤纤素手,一抚他的头发道:“你啊!你不是柳世杰?你爹找了你十几年。”
柳世杰双脚一跳,惊得欠身疾问道:“您是……。”
那妇人摇头淡笑道:“我是杜美娘!”
柳世杰失望的叹了口气,跟着念了声:“杜美娘!”
在他的记忆里,根本就不知杜美娘是什么人。他失望这女人并不是自己两位母亲,但这女人能说出自己的姓名,且又认识父亲,可见与柳门有点渊源,他不再想这些,慌的追问道:“杜前辈,我爹去了那里?”
杜美娘摇头笑道:“他去那里我倒不知,不过,他昨晚好像是守候着你,我想你大概睡了个很甜的觉吧?”
杜美娘与父亲的关系?父亲去了那里?因何昨晚会守候自己?这些事,颇为耐人寻味。
饶他聪明绝世,此刻也为之弄得大惑不解,很多事,不知先部这女人那件好呢?
他想了一下,抱拳问道:“杜前辈怎样与家父相识?”
杜美娘倏地娇面上起了阵幽怨神色,轻叹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事儿得打从十九年前说起,那时我与家父自黑龙江入关,道经长白山,巧遇仇家追杀,多亏令尊相救,逃得一命,入关之后,家父弃了贩参买卖,来到此地,隐居了十几年,前些年,无意之间,我们父女在此遇你爹,得知了很多江湖秘闻,也知道了你爹正苦苦的找你。
他每年必从此人武当后山,到三清殿暗中探望一番,每至武当,他必从此经过,也必小停数日,不想今早他一来,我方为他高兴,你们父子团圆,他又拉腿走啦!唉!男人!就是这么奇怪!”
柳世杰哦了一声,接着紧问一声道:“杜前辈,我爹会去那里?”
杜美娘歉然的摇头道:“去那里我不大清楚,晨间我起来散步,突然发现他在此守候你,我方大讶,他已向我招手,我走来一看,大吃一惊,发现你真是他当年的化身,我高兴得向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