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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就想到部长,但却没办法说出口。因为我没有证据,若我仅凭直觉和臆测就入人于罪,和那些昏乱的媒体有什么两样?
「…我没有证据,不想影响你的判断。」
原本紧皱的眉松了开来,禁咒师泛起浅浅的笑,「太好了。我很担心…正义感强烈的人容易犯了武断的毛病,然后跋扈、不可一世,错用。你这样很好,很好。」
他为什么要这么高兴?因为我吗?
「你会去查看看吗?」打了个呵欠,累了一个晚上,我的眼皮沉重。
「会,一定会。」他坐在我身边,让我靠着他的肩膀。
「那我就放心了。」将这个沉重的重担交出去,我觉得好轻松,强烈的睡意袭来…我睡着了。
「这孩子又睡着了,每次带她去看电影,不吵也不闹,从头睡到尾。」摇晃着,我将脸贴在宽大厚实的背上,半睡半醒。
「谁让你选文艺片?」轻轻娇嗔的声音,是妈妈。
「选枪战片还不是睡得很香甜?」爸爸将我背高一点,我昏昏的将眼睛闭上,感觉很安心。
「我来吧,你背得也累了。」
「哎唷,别啦。」老爸的声音有点感伤,「她很快就长大了…等进入讨厌的青春期,碰都不给人碰呢。趁现在…趁她还愿意给人背,让我多背一些时候吧…」
「你太宠她了啦。」
「就这么一个女儿,唯一的心头肉啊…」
摇晃着,我睁开眼睛。月亮在西方静静的撒着光芒,我的脸贴在宽大厚实的背上。
「爸爸?」低低的,我喊出来。
脚步停了下来。宽大厚实的背颤抖。将我背高一点,温柔的声音说,「安心睡吧,乖女儿。」
怎么是明峰的声音啊?我闭上眼睛,将脸偎进宽大的背。我做了好奇怪的梦,很伤心,也很快乐,让人想哭,又心里暖洋洋的梦。
眼前的道路好亮好亮,爸爸背我回家。
醒来时眼角含着泪,却噙着微笑。
我是个幸福的人呢。摸出枕头下的全家福,我凝视着叔叔们的脸孔,一个个摸过去。护贝过了,不用怕损坏,我可以摸他们的脸,想念他们。
房门开了,禁咒师走进来。他精神很好,看不出一夜未眠。「…我要走了。」
我必须忍耐,我不能够哭。「好。」
「我会先去战地视察,看看有什么我能做的…」他垂下眼帘,「然后我会回来。」挣扎了一会儿,他开口,「你要跟在我身边吗?」
我惊愕的抬头,看着他。他带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孩子做什么?这是非常累赘的吧?但这一刻,我好开心,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
「…我好高兴。」我笑了起来,「但是…对不起。我要留在这儿等柏人回来。柏人是我监护人。他是红十字会特机二课的…」
他有些寂寞,却释然的望着我,「他待你好吗?」
「他是会走路的电冰箱,哪知道什么是待人好。」我发着牢骚,「他总是要我别撒娇。」安静了一下,「但他会要我跟上来。他会等我跟上来。」
他点头,「那就好,我会回来看你,可以吗?」
我点头,拼命点头。我明明说好要忍耐,不可以哭的。「再见。」
他转身,看着他宽大的背,我的心好痛。「…爸爸。」
他没回过头,但他哭了。像是个少年般,毫不害羞的大哭起来。哭到不能压抑,哭到回头抱住我。
我好像懂,又好像不懂。我觉得心里的一个巨大缺口被狠狠撕开,但也被温柔的弥补上,却充满遗憾。
我们都很遗憾。
最后他走了,而我留下来,继续等待。
我在等柏人回来。虽然我不肯定,他能不能回来。
第十章
柏人的家并没有被烧掉,不知道他安了什么东西,只有外墙熏黑。当然玻璃是被打破得一块都不剩,什么东西都打坏了,连书都被扔到庭院烧个精光。
这些愚蠢无知的暴民。
但比起别人的损失,我已经很幸运了。这场暴动死伤数字一直没办法确定,保守估计,起码有两万人死于踩踏、虐杀和火灾,十几万人轻重伤。人类和异族的关系,创史上最低冰点。
媒体事不关己的报导,但随着几个媒体人的离奇死亡,的确安静许多,不再那么兴风作浪。
茫然的暴民大难不死,回家当安分守己的良民。回去发现半毁的家园,一面咒骂一面修复,却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暴民的一份子。
真是场可笑愚昧的战争。
渐渐的,稳定下来。小薏因为保了火险,所以房屋有了重建基金,她坚持在原址盖新的面包店,又去银行贷款,背了一大笔债,还是把面包店开了。
学校寄来复学通知,我一把撕成两半,扔进垃圾桶。再上那个鬼学校我就是白痴。我直接申请大学,已经有两家大学请我去面试了,我何必跟那群笨蛋一起上什么鸟高中。
战争还在延续,而我满十六岁了。我每天都在等。战地资源短缺,讯息不通。偶尔,非常偶尔,我们可以接到他们偷寄的e…mail。因为是疫区,我们可以寄东西寄信过去,他们却不能寄任何东西过来,只有不会感染任何病毒的e…mail。
柏人寄来的信还是超短。「发光的问你好。」「你还活着?」「柠檬巧克力很恶心。」每次看信我都怀疑干嘛等他回来。也不看人家阿默写的信多长,你写这什么东西?
但我还在等。
他们很少传讯息回来,因为是机密。但是需求的资料还是会告诉我一些什么。部长没有去前线,镇守在红十字会,偶尔还会来课里走走。
「坦白说,」有回他叫住我,「我不喜欢你来。」
全身紧绷,我准备战斗。
「平凡才是最好的生活。不要追求所谓的刺激。」他看起来苍老许多,「为什么不珍惜平凡的幸福,走入危险是为什么?」
我慢慢放松下来。原来只是因为这样?
「我不是追求危险。而是有些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
他深深的看我一眼,含笑的走了,以后没再干涉我出入。
但我却发了一身冷汗。幸好…幸好。我没过早的判了他的罪,用我自以为是的判断。幸好我没犯下那样的错误。
我每天花更多时间向圣光祈祷。但愿我没被仇恨蒙蔽,但愿我还相信希望与良善。
战争持续下去,我十七岁了。
陆续有叔叔回来…以一罐骨灰坛的方式。有家人的会哭泣的带回去安葬,没有家人的,就是我的工作。
我是他们的女儿,当然就该行哀礼。没问题,我可以的。是我对着他们的遗骨祈祷,对他们诵读圣光的教诲,哪怕那有多可笑,是我抱着他们的遗骨入塔,是我对着他们的牌位洒泪。
全家福的人一个个的消去,最后只剩下圣、柏人、阿默。连豢龙氏的孟奇都丧生了。我抱着他的骨灰坛,面对他心爱的宠物们,不知道怎么对他们说明。有的当天就死了,有的逃走了,有的陷入长长的冬眠,谁也无法承受。
我也快要不能承受了。
***
就在我快满十八岁的某个晚上,我突然惊醒。
明峰说过,我有血晕的后遗症,可以听到很远的声音。但我发现,必须提到我的名字我才能够找到定锚,不然怎样都听不见。
我听到了。我听到柏人喊我的名字。
「柏人?」我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大吼,「柏人!!」
「…林靖。」他咳了几声,「当初一枪打死你就好了。现在得丢你一个孤苦无依,真是不负责任…」
为什么没有声音了?为什么?
「…站起来,柏人。」我咬牙切齿的瞪着虚空,「现在,站起来!」
我的手在发抖,我全身都在发抖。我努力的听,希望再听到什么。
「…林靖?」他虚弱的声音充满困惑。
「撒什么娇?站起来,跟上来!」我抓狂的大吼,「别撒娇,跟上来,跟上来!你答应我一定要回来不是吗?我还没满二十,你不可以不负责任!」
「嘿…嘿嘿嘿…」这王八蛋居然在笑,「人、人的一生中,真的不能犯下太多错误…」
我痛骂了一整夜,骂到喉咙都哑了。
「好、好了,不要骂了。」他咳了好几声,「我把他们一起扛回基地了。能够托付的人都快死了,搞什么…我、我要吃花生猪脚…等我回去…」
声音没了。
我坐在客厅,看着渐渐发白的天空,哭了又哭,哭了又哭。混帐王八蛋,会走路的电冰箱,死冰山!只想着吃…打那么多年的仗,没问一句好,只记得你的花生猪脚,你这头猪!
你搞不好连我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都…忘记了。
但我知道,柏人会回家来。我也知道,战争终于结束了。
因为那些杂碎刺客倒是满开心的跑回来热身,我也当作练拳头打发了,还用孟奇教我的方法养了几只起来。
一郎兴奋的告诉我柏人的英勇事迹。
他说,他们三人小组遇伏,看起来都要等死了。结果胃差点被打烂的柏人,居然扛起昏迷的圣和断腿的阿默,步行好几十里路,回到基地。
「我知道,这我早就知道了。」我握紧拳头。胃都打烂了还点什么菜?!
男人在外面打什么仗,我们不知道。我们这些女人和小孩,就只能在家里焦急的等待。一天一天,焦急的等待。
一个月后,柏人走入客厅。
我知道他的归期,但我不肯去接他。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喂,我回来了。」他满脸胡渣,飘着淡淡的消毒药水,乱七八糟的头发,背微微痀偻。
「…我叫什么名字?」我冷冷的瞪着他。他走的时候,我只到他的腋下,现在我已经到他下巴高了。
「林靖。」
「…花生猪脚在桌上。」
「哦。」他没说什么,微跛的走向餐桌。
我再也无法忍耐了,一头撞向他的怀里,他惨叫一声,「我的胃啊~」
紧紧抱住他,说什么也不要放开。是他活该啦,他一枪打死我,什么事都没有。没有打死,就是他欠我欠我的。我不要放开,我不要。就算我超过二十了,他还是我的监护人,他要当我一辈子的监护人。
我就是不要放开。
紧绷着身体,他说,「…我可以吃饭吗?」
「住口!」我埋在他胸口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