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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药能治两日醉呢。明天早晨吃下去就行了。”
“两日醉!”佳由子笑了,“放心吧!我可不像你,不会狂喝滥饮的。”
“哎呀,就算喝得不多,总有一部分酒精留在体内嘛。据说这是最有害的。尤其是妇女,它会分解女性荷尔蒙,导致皮肤粗糙…,”西村说得活灵活现。他想:“无论如何得叫她明天早晨把这颗巧克力吃下去!”这“导致皮肤粗糙”的说法一语惊人,打中了要害。
佳由子立刻认真地问道:
“是吗?要把两颗一起吃掉,对不对?”
“啊,先吃包金纸的,过三分钟再吃包银纸的,这就行了。稍有点苦味,所以掺了巧克力。”
“知道了,先吃金纸的。”佳由子站起身,把两颗巧克力糖丸放进手提包。西村认为这就等于已经成功了。他在下工厂时,往金纸巧克力丸里掺了工业用氰酸钾。
吃下那颗巧克力,佳由子过不了三分钟就会一命呜呼。所以,她枕边会留下一颗银纸包的巧克力糖丸。警方会立即对剩下的这颗巧克力进行化验。结果找不出任何异常成分,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西村没给银纸巧克力掺任何东西……也许会有一个聪明的警察提出一种假设说:“佳由于服毒以后,由于味觉难受,想吃下这颗巧克力调解苦味,可是来不及吃下去就死了。”
西村想到:“巧克力丸是没法查出来源的。”这两颗巧克力,是从银座一家糖果店里买来的,西村去买的时候,正是店里顾客最拥挤的当口。
西村最后对佳由子说道:
“啊,对了!我忘了嘱咐你:这药要在喝酒以后过了一段时间才能吃,否则没有效力。”
这是西村的预防之策,以免佳由子在宴席上当场吃下那颗巧克力。
这一来,计划就毫无漏洞了。
七
湘南电车比较宽敞,大约因为这一天不是节假日。西村和房子在窗边的席位上相对而坐。邻席上空无一人。
“你还记得咱们上大阪时的情景吗?”房子主动拉开话题。大约半年前,西村曾去大阪出差。当时房子从横滨乘上同一列火车,两人一道旅行。房子心想:“那时我只要和他在一起就觉得满足了,根本没想到要杀死表姐,夺取她的丈夫。”
“嗯,还记得。那时你兴高采烈。那身白衣对你太合适了!”
“那现在呢?现在不美了?”
“我没这么说……”西村闪烁其词。
房子又想;“他终究还是惦着死去的表姐吧?”
西村觉得,房子上车以后,与他们先前会合时表现得有所不同。尤其是提起他们过去一道旅行的往事时,她的兴致稍有提高。这件事在某种程度上改善了西村的心境。他想:“如果她还像刚才那样沉溺在犯罪意识里,连今后的设计也没法跟她商量。”
不过,他自己有几分心事,倒也是实在的。在尽情享受同房子一道旅行的乐趣之前,他必须先把自己的思绪整理清楚。
到达热海之后,刑警们少不得对他盘问一通。应付的办法,早就预想好了,而且经过了反复练习。不过,他仍然放心不下。他打算把能够设想到的一切提问统统拿来审问自己,从而备下一套无懈可击的回答。他想:“就像参加中学人学考试以前那样作好准备。”当时,父母亲按照入学试题集向他提问,反复进行口头问答的练习……“哎,你怎么啦?是呀,我很理解你为表姐去世而悲痛的心情……”房子又抽了抽鼻子。
“哎呀,说不上悲痛嘛。说实话,倒是松了一口气。”西村慌忙答道。不过,他算定了这样回答准能讨好房子。
“真的吗?”房子说着,把头缩到西村面孔的下方,窥探他的神色。她万没想到,西村竟会公然说他“松了一口气”,所以房子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当然是真的!咱们不必提心吊胆了嘛!”西村说罢,点燃了香烟。房子悄悄地望望四周。她想:“要是有谁听见了,怎么得了!”然而,看来没有任何人对他们表示关心。
“这真叫我高兴哪!”房子轻声表白。西村最爱听房子说“真叫我高兴哪”这句话,所以房子也就常常有意这么说。接着,她耸耸肩膀,又悄声说道:“表姐呀!你一定在天国对我们发火吧?”
西村见房子耸肩动臂,心想:“怎么?房子又显出本来面目了!不过,要是她在警官面前表现这种态度,会露马脚的!”
“哎,房子!”他轻声呼唤。
“什么?”
“咱俩一起跑去,警察会不会生疑呀?”
“不会呀!我是表姐的表妹,有血缘关系嘛!”
“是吗?可我总不放心。佳由子死了,我觉得痛快,可千万别流露在脸上!”
“就算流露在脸上,又有什么关系呢?哪一条法律规定了亲人死后必须悲痛?”
西村想:“这倒也是!他认为,要求房子谨慎从事,未免不合情理。房子以为佳由子真是自杀而死的。一方是杀人凶手,另一方却与罪案毫无干系。先前他和房子不能畅快地交谈,原因恐怕就在这里。
“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房子有些担心地想到。“佳由子死了,我感到痛快,可千万别流露在脸上!”这话的真正含意是什么呢?房子觉得需要谨慎从事的应该是她自己。她的担心是有理由的。“这是因为我就是凶手!”可是西村居然也为此操心,这就非常费解了。房子嘴里衔着香烟,怀着诧异的心情,看着无精打采地眺望窗外景色的西村。
西村心里惴惴不安,只因为房子的气色过于开朗。他担心两人今后的关系会招致警察的怀疑。他觉得,还是适度地透露真相为妙。他应该暗示曾往巧克力糖丸里投毒一事,这样房子才会配合他假装哀痛。想到这里,西村说道:“哎,房子,其实呀……”“嗯?”
“啊,没什么!”西村欲言又止,突然改变了主意:还是不说为好,他噤口不言了。他想起了先前在餐厅里与房子会合时的情形。如果说出了真相,房子固然会在警官面前为他作一番精彩的表演。可是事情完结以后,她一定会和西村分道扬镳,这岂不断送了西村的一番苦心!
房子也在默默地沉思。她自以为明白了西村想说什么。她推测那句话的后半截应该是这样:“其实呀,我知道佳由子是你杀害的!”不过,他无疑是不愿伤害房子的感情,于是截住了话头。房子确信就是这么回事。正因为西村察觉了她的罪行,所以刚才还担心她会把秘密暴露给外人。若非如此,西村的担忧就毫无理由可寻了……房子咬住嘴唇,心想:“怎么办才好呢?”
八
走进潮见庄旅馆,西村便向老板说明来意。这位老板身穿皮上衣,约莫50岁。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快,也不答话,领着这对男女走进一个挂着“丝柏房”木牌的房间。
房间里已经坐着两个男人和一个年近30岁的瘦条型女人。在他们旁边的地铺上,躺着一个脸上盖着白布的人体。那三个人见西村和房子走进房间,其中一个系深蓝色领带的男子说:“啊,是西村贡先生吧?我是热海署的泷口警部。远道赶来,辛苦了!可是刚到就得麻烦你,请辨认遗体吧。”他说着,一把掀开白布。
这无疑是佳由子,而且分明已经死了。不过,据书本上说,氰酸钾中毒的典型症状是皮肤呈青紫色,这在佳由子身上却看不出来。
“可她肯定是死了。”西村想到。这一瞬间,他觉得心里某一部分极度紧张,其余部分却反而松弛下来。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是内人。”他简短地说道。
“果然如此!那么得马上解剖遗体了。我们认为是氰酸钾中毒,不过还得履行手续……”泷口警部说到这里,用目光对另外那个男人示意。
那个男人和潮见庄的老板不慌不忙地给佳由子脸都盖上白布,弯身去抬遗体。
“表姐!”
这时候,房子发出一声尖叫,很似凄厉的哀号。她扑到地铺上,一把抱住佳由子。
西村着慌了。他惟恐房子一时感情冲动,无意中暴露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表姐呀,原谅我吧!我和表哥……”如果她张口说出这样的话,显然会引起警察怀疑。于是,他赶紧走上去,摇着房子那丰腴的肩胛劝慰道:“房子呀,你得冷静些!”
房子用手绢捂住眼睛,嘤嘤哭泣,站了起来。西村认为有必要为房子的感情冲动做出解释,便说道:“这是内人的表妹,以前住在我们家,去年春天才搬走。和内人就像亲姐妹一样。”
“哦哦。”泷口警部嘴里应着,实际上却好像漠不关心,也许是习惯了这种场面的缘故吧。西村想到:“热海一带的警官都给温泉泡得昏头昏脑了吧?”
警部说话了:“虽然不是时候,可我还想提几个问题……”“哦,这就来了!”西村想着,故意摆出正襟危坐的架式。
“啊,请问吧。”
警部拿出笔记本。这时候,仍然用手绢捂着两眼的房子说:“嗯——我想整整容再来。”
“啊,请便,请便。出门左拐就是洗脸间。”警部详为指点。房子起身出去了。
房子到了走廊上,在手帕掩盖下伸伸舌头,心想:“这警官对女人倒挺殷勤。”接着她按照指点快步走去。
刚才走进“丝柏房”时,她首先查看佳由子枕边有没有牙膏和漱洗用具之类的东西。如果毒药过早发作,佳由子就来不及收拾这些东西,所以洗漱用具就会留在她身边,而警察不久也会注意到其中的奥妙。在这种场合,就必须钻个空子把那些东西藏起来。可是,她发现佳由子身边没有牙膏之类。于是她松了一口气。“肯定是讲究整洁的表姐忍着气闷的痛苦把它们收在手提包里面了。”那只手提皮包就搁在房间一隅,摆得稳稳当当。不过危险仍然存在。凭房子的经验,住旅馆的人常常把随身携带的物品忘在洗脸间里。特别是有人在等着你漱洗完毕的情况下,更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