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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唐凤生抬脚往厅上走,五姐究竟是女孩家,不好拦着,只眼巴巴任由他去了。
看表哥消失在厅堂门里,自己也随后进去。
佟大爷看他二人进去,方缓步出来,摇摇头,心道:日子久了,难保不被人知道,到那时妹妹可怎么好?
无奈,妹子任性惯了,他的话几时肯听过,也只好听之任之,况有大事要谈,这些烦恼事先放放。
才走两步,忽地一转念,有了,四婶子不是要把五姑娘许配给唐家表弟,正好,妹子那不就解了,这样一想,心里松快不少,脚步也轻了,想待到晚上人契走了,和内人商量一下,做个媒人,这也算是一桩美事。
屋里人都走净了,佟姨娘缓慢地走到床前,木然坐下,心犹自乱跳,这男人今后断不能在见,早晚起祸端,可看她表兄的架势,未必肯就此干休。
这时,佟大爷的声:“妹子在屋里吗?”
佟姨娘赶紧整整衣着,对镜照照,理了理鬓角,看无甚不妥,道:“进来吧”。
9裙带的关系
佟大爷进屋,兄妹见了礼,在靠窗的椅子上隔着方桌坐下。
佟大爷毕竟年长几岁,看出妹子有点不对劲,咳了声,略解尴尬,道:“听说妹子身子不大舒服,现在可好些了?”
佟姨娘故作轻松道:“妹子就是多喝了几盅酒,躺躺酒醒了大半,头也不晕了”。
佟大爷精明的眼神往妹子的脸上瞧了瞧,想张口又觉着不方便说出,忍了忍,心道:还是说正事吧。
佟姨娘微低着头,等着哥哥说话。
佟大爷又咳了声,略清了清嗓子,道;“有一件事哥想烦妹妹帮个忙”。
看妹子仔细在听,佟大爷接着道:“我听盛二爷说,供给宫中胭脂水粉的皇商马家因老太爷过世,几个兄弟分家,这宗生意落在马家二爷手里,马家二爷最是不务正业,供给宫中的使用也不比从前,成色差了不少”。
说到这,佟大爷口渴,伸手拿桌上的杯子,这时偏明杏下去,挽香不知跑去那里,佟姨娘看杯子里是空的,用手试了下茶壶,温热,就端起倒了盅茶水,亲手捧给她兄长。
佟大爷端过茶碗,道:“丫鬟都哪去了?怎么都不在跟前侍候”
佟姨娘怕她哥疑心,忙解释道:“今个热闹,大概以为我睡着,都去前厅听唱曲的”。
佟大爷也不想深究,心思还是在正事上,啜了口茶水,接着道:“宫中所用胭脂水粉每年不少使费,当今圣上后宫充盈,只妃嫔的脂粉尚且做不过来,宫女们的都是外间购得,这买办差事统归宫中的小刘太监掌管,盛二爷不知从那得来消息,说小刘太监嫌盛家的东西粗糙,想要另择一家好的”。
佟姨娘听出点意思来,她哥哥是打着宫里的主意,佟家是祖传的手艺,专营胭脂水粉,京城最繁华的南天门商业街次街开了间铺子。
趁她哥哥略顿功夫,佟姨娘道:“这是笔大生意,景熙帝后宫听说宫人逾万,女人家银子钱大多用在这项花销上”。
佟大爷看妹子明白,道:“虽对燕脂斋和馥芳轩这种京城有名的商家算不得什么,他们的生意都是送上门,不用兜揽,可对我们这小本经营就是大宗买卖了,先宫里供给已有一家,就是胜和吴家,另一家就是御街盛家”。
佟姨娘耐着性子听下去,佟大爷不会无故和她说这些,她一个女人家,对生意一点不懂。
佟大爷喘了口气,接着道:“这宫里的小刘公公是走了傅昭仪的门路,傅昭仪和淑妃娘娘是一同入宫的好姐妹,淑妃帮皇后打理后宫,小刘公公托了人情,就谋了个采买职位,听说当时宫里二总管的拜把子的兄弟成公公也盯着这肥缺”。
佟大爷想是说多了,口渴,又喝了口茶水,佟姨娘看他茶碗见底,忙又端起壶,欠身又给他茶碗满上,佟大爷润了润喉咙,接着道;“昭仪的娘家是京城翡翠胡同住的傅家,傅家大爷娶了卢家的一位姑娘,卢家还有一位姑娘嫁了你府中大爷之子贾耀”。
这绕了个大弯,才绕到根上,这九九归一,是贾府有这门八竿子巴拉不着的亲戚,这弯弯绕绕,佟姨娘搁心里把这关系捋了捋,就是说贾府大少奶奶卢氏的姐姐嫁做傅昭仪的弟弟,而宫中管这差事的采买小刘公公又是得了傅昭仪提携,脉络就清楚多了。
看来这古代也深谙裙带关系,都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看来古人也没想象的单纯无知,归根到底这风气是老祖宗留下的,不得不佩人的智慧。
佟姨娘徒然对‘裙带’两个字有了新的认识,‘裙带’顾名思义,字面上讲,就是和女人扯上关系,这男人干大事最终还得靠女人,要不怎么说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站着一个女人。
佟大爷耐心地和他妹子说疏通宫里这桩生意的门路,看他妹子半天没说话,又解释道:“哥知道你在府里也难,小事不来麻烦你,可是这事若成了,对咱家有好处,年年有进项,你也可以入一股,年终分红,得些银子,备着将来祯哥娶妻,惠姐嫁妆,我也看出来了,你在贾府看着光鲜,终究是个妾室,贾家虽家业大,可你府里人口多,几房人早晚要分家,贾家的生意二爷管着,就占了大便宜,你三房沾不了多少,就靠妹婿俸禄过活,妹婿又惯讲究个排场,只怕没多少积蓄,况你那主母……。”。
说罢,顿了下,瞄了眼他妹子,下了决心,索性说下去,道:“依我看,你那主母心思深,对你表面虽客气,我瞅着你将来的日子不会如意了,妹婿如今心肠也变了,对你母子三个不看顾,妹子自个心里可得有个数,为将来打算,手头没钱可不行。”
这番话佟姨娘一字不漏听进去了,她哥说的正是她所虑的,有贾三爷在一天还好,若那天贾三爷没了,那她娘几个的日子不知要过成什么样,那王氏看她的眼神,那笑容背后,总让她觉得心里惴惴不安。
佟大爷又道:“惠姐找婆家你可要上心,关系到甥女一辈子的大事,不用攀那高门大户,中等人家即可,怎么说都是个庶的。”
佟姨娘也没说惠姐同自己生分的事,怕她哥担心。
她有点为难,大奶奶卢氏那里平常不走动,她一个小妾能有什么面子,她哥看她面有难色,又道:“我若好了,拉巴侄子,你将来也省心”。
佟姨娘听他这么说,知道她哥不是空说嘴,听着有几分道理,不说能不能指望上,她娘家若好了,她在人前也多少能挺起腰杆,于是下决心道:“我试试看,成不成,别抱太大希望”。
她哥欢喜起来,脸上泛着光彩,看周围没人,悄悄道:“有一间铺子,地点好,起先是做米行生意,妹妹若有闲钱不妨顶下来,妹妹若不好抛头露面,哥哥帮你张罗,你在转赁出去,也能弄俩活钱,不比死钱放着强,放印子钱,有风险,别人知道了,坏了贾家脸面,不如置办铺子,有好地买上几块,给祯哥留着,你家虽不差钱,但你房中的银钱都主母把着,到不了你手,留点心眼,积攒些银钱是正经”
佟姨娘想了想,她哥说得对,就活了心,道:“我凑凑银钱,备齐了,给哥哥送来,哥哥费心帮忙张罗”。
佟大爷看正事说完了,结果还算满意,如今看妹子说话神色不似从前浮躁,沉稳且能听进去他说的,就又想起方才唐家表弟,忍不住规劝道:“妹子今后行事也要检点些,女人家名节要紧,不能带累了甥女说不到好婆家,甥男还小,也要用心教导方是,如若将来取了功名,你不就也熬出头了吗?”
佟姨娘听这番话,却蔫蔫的,祯哥才多大,□岁,等他取了功名,接了我出去享福,那要熬到何时?还得说有出息,她心里可不做这盼头,即便是真若她哥说的,自己年轻轻的一辈子就这么过了,想想有点郁闷。
当着她哥又不少说别的,只道:“妹子知道,以后会注意的。”
佟大爷正事说完,也就不肯多呆,客人都在前厅,要招呼,起身道:“妹子,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成了你告诉我,我提早准备,本钱也尽早凑凑”。
佟大爷满意地走了,临走出门,又折回身道:“我预备上好的胭脂水粉你走时拿着,给你家大奶奶,多少一点心思,也不能白口求人”。
佟姨娘点点头,道:“还是哥哥想得周到。”
佟姨娘对这个哥哥有了初步的认识,这是个精明的商人,佟大爷接手佟家时,就一个不死不活背街小铺子,如今京城繁华地段已开了间铺面,家里日子也富足,看来这哥哥是个稳妥而心思灵活的人。
佟大爷走后,佟姨娘想着心事,挽香进来,看主子一个人,诧异道:“明杏姐呢?我看她在屋里服侍。”
佟姨娘轻描淡写地道:“今个家里热闹,我让她去前面看热闹去了”。
挽香也不疑。
太阳偏西,前面酒席犹未散,佟姨娘就命挽香告诉小厮套车,也没去厅堂,只让丫鬟把哥哥叫出来,说回家去。
佟大爷心里明白,妹子躲着表弟,也不挽留,就送出大门,看着妹子上车去了。
10疑是个圈套
佟姨娘归家,按规矩要去王氏上房谢恩。
王氏才吃了晚膳,邹姨娘和婉儿,娴姐、惠姐在跟前凑趣,她进门时,惠姐正坐在炕头,亲热地偎在王氏身旁说笑,反倒是娴姐离母亲远,坐在炕里,规规矩矩说话。
惠姐看佟姨娘进来,脸子立时撂下,笑容也消失了,只脸朝着炕里,和娴姐说话。
王氏一抬头看见她,不冷不热地道:“回来了”。
佟姨娘上前行礼,然后束手站立一旁,道:“我母亲和哥嫂让我代她们谢太太赏”。
佟姨娘也不去瞧惠姐,只当没看见,惠姐的态度王氏看在眼里,暗自称愿。
语气有几分和悦,看眼惠姐,故意道:“佟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