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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仲卿脸上云淡风轻,唐凤生这里疼得脸扭曲了,哀声不觉,安仲卿松开手,唐凤生朝后倒退十几步,站立不住,仰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地上倒着的小厮爬到主子跟前,连搀带扶把唐凤生扯起来,唐凤生捂住手脖子疼得咧嘴,小厮扶着他,主仆几人头都不敢回,狼狈地离开了。
安仲卿看着佟如玉幸灾乐祸的脸,微微笑了,拉起她就走,佟如玉也不问,任他扯着走,徐妈妈跟在后面。
出了胡同口,上了官道,雇了轿子,佟氏和徐妈妈坐上去,起轿,七弯八拐走了很久,轿子停在一条清静干净的小街,一个高大的垂花门前停住。
佟氏听见轿外安仲卿温厚的声儿道:“下来吧,如玉。”
随着声儿,挑开轿帘,一只大手伸过来,佟氏小手搭上他温暖的手掌上轻盈下了轿子。
安仲卿上前叩门,一个老家人探出头来,见到他,有点吃惊,道:“公子怎么来了?”说着,打开大门,让三人进去。
安仲卿道:“这位夫人以后会住在这里,陈伯你多照应着点。”
“哎!”老家人答应一声。
进大门,转过琉璃富贵牡丹照壁,是精致小巧的三进院落。
安仲卿带着二人一直走到后面小花园,看佟氏好奇,安仲卿道:“这是我的祖宅,你和徐妈妈俩人以后就住在这里,虽不算宽敞,可也够住了。”
说吧,伸手在怀中摸出一锭银子,交给她道:“我出门身上没带钱,这些你先留着用,银子我在派人送过来,我朝中还有事,不方便久待,你们安心住下,我告辞先走了。”
说吧,转身欲走,佟氏怕他一去又不归,一时着急,喊了声,“安大哥。”
安仲卿收回刚迈出的步子,转回头,温和问道:“如玉,你还有事吗?”
佟氏只觉心中无数话要说,可身为女子又说不出口,只小声道:“你何时在来?”
安仲卿看着她期盼的眼神,动了动唇,又改口说:“这阵子公事繁忙,忙完我就过来,你若有事和陈伯说,让他找我。”
说完,头也不回走了,佟氏张了几张口,没在叫他,看他俊朗身影消失花园假山后。
徐妈妈自言自语道:“这安先生不知有没有家室,若没有,真是不错的人选。”
佟氏苦笑,也没多说,和徐妈妈一道挑了后一进的正房西暖阁做了卧房。
徐妈妈欢喜地道:“这房子太大了,收拾起来也费劲。“
佟氏坐在铺着紫貂皮褥子的暖炕上,有点惋惜地道:“租的那间小房子才收拾妥了,白花力气了。”
徐妈妈笑道:“老奴这就拾掇,累点也高兴。”
佟氏怕徐妈妈年老累着,就动手帮她一起拾掇起来。
摆设家具都很洁净,只有一层浮灰,看来是长久没人住的关系,佟氏对安仲卿不禁猜想起来,安仲卿从没提过出身,但看种种,出身非富即贵,像是有家世背景的,时下京城地价金贵,却空出这么大的宅院无人住,换做一般人家,早就租赁出去,换银子钱使。
打水擦擦抹抹,没出一个时辰,上房五间就洁净了,又打扫前面厅堂,留待有客人来时用做招待。
佟氏坐下刚歇着,就听门外喊:“有人在吗?”
二人均唬了一跳,有人来了,徐妈妈忙答应一声出去。
见一个梳着圆髻,干净利落的中年妇人站在厅门外廊下,身后跟着两个才丫头。
徐妈妈狐疑道:“请问这位大嫂你找谁呀?”
那妇人爽快地道:“我是奉了我家公子之命来侍候佟夫人的。”
说吧,朝后扬声道:“都拿进来。”
佟氏从敞开厅门望去,就见五六个小厮从照壁后鱼贯而入,手里拿着米面鱼肉菜蔬。
门口对话佟氏听得一清二楚,由屋里出来。
那中年妇人恭恭敬敬地施礼道:“奴婢拜见夫人,奴婢是奉了我家公子之命来侍候夫人的。”
佟氏道:“让你家公子费心了。”
这时,那几个小厮已把东西拿进来,这中年妇人指挥着送进东厢厨房里。
这管家媳妇马上指挥着下人们把院子里,和前后三进院子房屋统统打扫一遍,又带着两个丫鬟下厨下做午膳。
佟氏这回轻省了,回西暖阁喝着花茶,望着院里一棵老楸树,似有了年头,廊檐下摆着两溜盆栽,深秋,不知名的花却不败。
看下人卖力的打扫院落,登时,静寂的院子有了人气,显得有生机起来。
自此,佟氏带着管家媳妇人唤吴家的,和两个丫鬟,三个男仆,连上徐妈妈和自己,一共八人过起了小日子。
次日,安仲卿派人送来一包碎银子,和一张银票,没亲身过来,是让小厮送过来的,佟氏有点失望,待那人走了,关上门数数,有二十两之多。银票票面是五百两的。
徐妈妈感念道:“这安大爷想得真周到,怕银票花着费力,就送了散碎银子过来。”
佟氏让把拿十两给吴家的,打点平常饭食。
吴家的连说:“用不了,这些银子够小半年吃喝的。“
佟氏却不甚开心,安仲卿凡事安排妥帖,看样子是想同自己撇清,大概轻易不会在来了。
一想到此,心中总有点郁闷,越发不自信起来。
转眼,天气转凉,满眼萧瑟。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驶来几辆马车。
离京南门不过百米,前面一辆车子暖帘卷起,一个梳着双丫髻头上插着金簪,容貌俊俏的大丫鬟探出头来,朝前方望望,回身清脆声道:“夫人,快到京城了,都看见城门了。”
“入城直接去安府。”车子里飘出的声儿轻柔得像春风一样,落入人耳朵里,心都跟着熨贴、舒服。
稍顿,那轻柔舒缓的声儿又响起:“你家公子还不知我们这趟进京。”
车子里一个苍老却洪亮的声儿道:“媳妇,这次来我们就住下了。十几年没回来了。”
一个童稚声儿响起:“祖母,我长这么大还没来过京城。”
又一个好听的娇俏声道:“可不是,小公子自打下生,还没见过京城什么样。”
方才说话的俊秀男孩也探出头来,又回身招呼道:“素姐,你也来看看。”这叫素姐的梳着妇人头,眉眼俏丽,也抻头往外看,看样子像是个姨娘通房之类。
车夫响亮一扬鞭,马车快跑起来。
93正室夫人
安府
依旧是轻柔舒缓的声儿,“别着急;把事情前因后果仔细说一遍。”
一个穿银红长比甲大丫鬟道:“夫人;奴婢头里听跟公子的小厮芸铭和另一个小厮说去老宅送东西的事。”
这问话的是安仲卿的嫡妻戚氏,小名唤作:青娘。
戚氏淡淡声儿,没什么起伏,道:“你去查查;在来回我。”
“是;夫人。”那大丫鬟下去。
戚氏抚着温润的羊脂白玉茶盅;思绪飘渺。
好半天;身旁站着的穿斜襟靛青褂子,头梳得溜光的老婆子,赔着小心道:“夫人;公子这几日不知忙些什么,只过后宅一趟,当初老奴就说夫人就该跟过来。”
轻飘飘一声叹息,细细声儿道:“可是老太太不愿意离开,我这也是为难。”
那婆子道:“如今老太太听公子愿意出来做官,心里一高兴,才答应过来,这次夫人一定劝着老太太留在京城,年轻夫妻总这么分着,终究不是个事。”
戚氏才要说话,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岁的男孩,步履稳重,像大人一样给戚氏行礼,道:“儿子给母亲请安。”
然后,规规矩矩立在一旁,一看男孩就有极好的教养,母亲必定是知书懂理之人。
戚氏道:“你父亲和你说了些什么?”
男孩道:“教导孩儿好好读书,问了孩儿课业。”
又闲话一会,那个穿银红比甲的丫鬟回转,看小少爷在,就没说什么。
戚氏对男孩道:“海儿呀!为娘身子倦怠,想歇一歇,你回去书房读书吧!”
那男孩子规矩地行礼告退。
看小少爷出去,穿银红比甲丫鬟道:“奴婢问公子的小厮芸铭,开始他支支吾吾不说,奴婢吓唬他说夫人要去老宅,他才吐口,奴婢发誓说不告诉夫人,他才说公子不知从哪里弄个女人住在哪里,有丫鬟婆子五六个人侍候,刚搬过去时,让他们送米蔬曾去过,后来偶尔送点东西,不常过去。”
戚氏拈着指尖,用茶盅盖子拨开水面上的花瓣,徐徐地道:“去打听一下,这女人家世,出身”
“是,奴婢遵命。”
那丫鬟才要举步,戚氏又道:“记住,这事千万不能让你家公子知道。”
“是,夫人。”
安家老宅后是个小花园,秋风一起,花草树木渐至凋零,佟氏踩着落叶漫步园中,叶子沙沙声,有了苍凉味道。
忽听身后有脚步声,虽很轻,可踩在落叶上,发出声响,打破秋日的宁静。
佟氏回头,惊见安仲卿一袭雪白袍子,外面罩了件竹青销金云水暗纹披风,长身玉立站在离她几步远处。
佟氏有些恍惚,使劲眨眨眼,确认是安仲卿没错,展颜开口道:“怎么一直没消息,突然来了?”
安仲卿带着宽厚的笑容,道:“我们去亭子里坐坐吧,此处呆久了,风凉,你身子骨弱。”
其实佟氏身子骨并不弱,只是看着像弱不禁风。
佟氏还是高兴他的体贴,二人就去不远凉亭里,安仲卿解开披风,铺在石鼓上,礼貌地让佟氏坐下。
佟氏感慨他的心细,道:“安大哥的事忙得怎样?”
安仲卿道:“此次远征,部分兵士是临时招募来的百姓,挑精干的留在军中,其余朝廷出银两盘缠,遣散仍回家务农。”
佟氏看他下眼圈似有暗色,关切地道:“安大哥昨晚没睡好?”
话问出口,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