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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脸色变了，红了又黑，还有点阴沉沉的，道：“今儿我不留你了，等过些日子有了准信我再差人告诉你。”
婉玉跟着贾敏出了花厅，听得里面传出贾母的声音，“鸳鸯，去宁府叫贾珍过来。”
☆、第037章
从贾府回来没两天，贾母就派人来说“上回的事儿吹了”，简简单单一句话，让婉玉对命运和历劫这种事情有了新的感悟。
王熙凤的婚事被她搅黄了，隔壁那个搅了大乱子的起因估计也进不来了。虽说换汤不换药，贾珍的德行真心不敢奢望，但是这种发现就是女方浸猪笼，男方丢爵位的大丑闻，虽然不能全怪在秦可卿身上，至少她也得承担三分之一的干系吧。
不管是王熙凤，还是秦可卿，甚至巧姐，她们都是金陵十二钗里的人物，换句话说，是在警幻名下挂靠的，单单搅了她们的命运，似乎也构不成什么能惊动仙君的大事。
婉玉叹了口气，日子还长，咱们慢慢来。
天气渐渐冷了，婉玉进宫的次数也减少了，一来宫里忙着过年，二来过完年就要选秀了，皇后还有宫里的妃嫔忙着接待自家的关系户。选秀是明年开始不假，不过要是真有什么好位置现在基本已经定下来了。
不过明年是没这种位置的，皇帝都快六十了，后宫撑死进几个充充场面，能让皇帝装作自己还行的小虾米。
皇子这一辈，该有正妃的都有了，只剩下几个侧妃的位置还空着，于是今年进来的多是求落选，自行聘嫁的。最多也就是两个郡王妃，跟现任皇帝都快出了五服的关系。
婉玉也想过要不要把元春的事情也搅了，不过很可惜，她暂时没这个能力，况且贾家从上到下都盼着元春进宫呢，甚至元春自己也日日学规矩，从不松懈。
十一月十五，宫里最后一次小型祭祀，婉玉跟着一块去了。
京城里已经下了雪，外面的皇子皇孙们也在膝盖下垫了垫子，头上支了棚子，不过就是四面透风，一场祭祀下来也是浑身冻透了。
皇帝政务繁多，急匆匆就走了。也是，他要是此次都来找婉玉说话，甭管林如海有多受宠，那都是要被人盯上了。
婉玉跟着皇后娘娘，还有太子的一群妻妾儿女去了皇后殿里，喝了两口热茶，准备暖和一点就告退。
婉玉第一次看见太子的妻妾儿女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太子后院人真多！一个正妃，四个侧妃，还有妾室无数，好吧，无数这个词代表十五个以上，因为总有人生病请假，几次祭祀，婉玉也不知道人数齐了没有。
至于孩子，活下来的一共十一个，比他爹都多，而且据说又有一个有了身子。
每次祭祀，最多的那一堆人总是太子宫里的。婉玉看着那一大拨人有点走神，太子宫里房子够住么？
别说还真够住，皇帝给太子一人分了两宫殿，可谓盛宠了。不过够住的仅限于太子和太子正妃，他俩带着嫡出的一儿一女住一处宫殿。剩下的侧妃，侍妾，还有那九个孩子住在一起，依旧很挤。
“皇祖母宫里的茶是最好喝的。”说话的是坐在婉玉身边的太子庶女，脸上带着点笑。
婉玉也冲她笑了笑，不过没回答。
这倒好，争宠都争到她头上了。借着夸皇后宫里的茶夸了皇后，然后又跟她搭上话。
可是亲，我虽然能跟你爹说上两句话，可是也没办法劝他去你娘屋里的，婉玉脸上越发的淡定，将高人范儿演绎的十足。
上头的皇后皱了皱眉头，道：“天色也晚了，你赶紧回去吧，省得你父亲和太太惦记。”
婉玉起身告辞，却在门口处差点撞上太子。
太子有点生气的样子，虽然身高差的有点多，但是婉玉隐隐看到他眼里似有怒气。
“这么晚了，你还没出宫去？”要说这话，搁平常太子心情好的时候说出来，脸上再带着点笑，那就是关心，但是现在太子板着脸，语气略有凶狠，那就成了质问了。
语气音调至关重要，这话换个语气就成了“你在宫里待这么久干嘛？”
太子说完心里一慌，这还是个小姑娘，可别把人吓着了，特别是别回去给她爹告状去。林如海虽不算是他门下的人，可是跟几位皇子比起来，还是支持他多些的，要是被知道他在宫里吓了人的亲生闺女，这……不过就算是把人吓到了，太子估计也拉不下脸来解释。
婉玉是知道太子有多苦逼的，况且她也不是真孩子。她行了个礼道：“回禀太子爷，臣女这就回去了。”
婉玉看不见太子的脸色，不过太子居高临下倒是能看见婉玉的，见她脸色如常，太子放下心来，安慰道道：“路上小心些，有空来陪皇后娘娘说说话，她挺喜欢你的。”
还没出去坤宁宫的大门呢，就见大殿的帘子又被掀开了，方才那一屋子妻妾儿女们脸色阴暗，似乎是被赶出来了？但是这事目前得少掺和，婉玉又转过头来，跟着领路的宫女往宫外走了。
回到家里，贾敏已经开始算账了，眉头皱着。见到婉玉进来道：“快来，你再对一遍，我总觉得有点奇怪。”
这已经是婉玉帮着算账的第三年了，上去粗粗一看，怪不得母上觉得不对劲儿呢，这是林家为数不多的入不敷出的一年。
婉玉笑道：“今年搬了家，置办家具收拾新家还有添人什么的就花了小一万，京里东西又比江南贵一些，还有在京外新置的三个庄子，有一处带着温泉，差不多也是这个数。”
贾敏这才放心，道：“这都多少年了，还是第一次你父亲的俸禄不够花。”说完她自己也笑了笑，“明年就好了。”
☆、第038章
虽然林如海的俸禄今年花超了，不过林家的底蕴还在，花出去的银子一半也都用在添置新庄子上了，于是贾敏算过账也就过去了。
跟林家喜气洋洋准备过年不一样，贾府现在愁云惨淡了，特别是王夫人，她这几个月的心情就跟过山车一样，还不是一月一变，是一天三变。
早上看着亭亭玉立的元春来请安，想着明年她就进宫选秀，有了大好前程，这是第一喜。
女儿请完安是儿子。贾珠又病了，这次来势汹汹，虽然现在好了些，也能下床了，不过原先的衣服都大了，轻飘飘搭在身上，似乎随时都要仙去的样子。王夫人背地里抹了把眼泪，道：“你回去好好休息，别操心其他的了。”
贾珠却有点不答应，他明年就要考试了，这时候如何能松懈。“太太放心，儿子必能金榜题名，给家里争光。”
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话都有点不搭调。
王夫人也不敢说的太多，生怕儿子出来久了又吹了风，道：“赶紧回去吧。”于是贾珠又被两个丫鬟搀着慢慢往外走了。一个快要二十的大男人，两个丫鬟就能拖动，身子有多瘦弱，可想而知了。
中午儿媳妇李纨抱着孙子贾兰来给她请安，王夫人又是一喜，贾兰白白胖胖的，小手也特别灵活，一双眼珠子亮晶晶的，很是有神。
除了这喜悲喜的情绪变化之外，贾琏的媳妇人选也让她分外的头疼。王夫人承认选王熙凤她是有私心的，这是她的内侄女，跟她一样姓王，将来整个贾府……但是王熙凤本人的条件也还是不错的，配起贾琏也绰绰有余，
王熙凤的亲生父亲虽没什么本事，身上一官半职也没有，可是他在金陵管着王家的产业，王家还有个已经当了京营节度使的王子腾啊，比起林如海也差不到那里去。
况且贾琏诗书不通，文采没有，仅仅识字，只是空有个爵位罢了，而且这爵位现在还没到他身上呢。
王夫人也变着方儿的跟贾母提过两回，贾母不以为然，笑道：“这娶进来的，是我荣府的长房长媳，老大家的说的有道理，要找个熟读诗书的。既然敏儿说帮着看看，那就再等等，琏儿的年纪也等得了。”
王夫人提了两次也就不再多说了，好像她们王家的女儿嫁不出去，上赶着来凑一样。
只是王家那边就不太好说了，王子腾是不想侄女儿入选的，王熙凤这个身份，别说皇子正妃都满了，就算没满也落不到她手上。而且考虑到王子腾现在算是实权派，管着京城里九所大门的门禁还有治安，他的侄女也算是抢手货了。
可是关键问题就是，太子府上人太多了，要是不小心别赐给别的皇子了，太子就要对他下手了。
姻亲这种关系，天然的结盟啊，他就算再怎么解释也没用的。于是王子腾已经求了皇帝撂牌子，但是侄女儿的夫君人家还没选好。
他第一个考虑的就是贾家，两家祖籍都在金陵，算是近邻，自家还有个妹妹嫁去了二房，做姑姑的总会护着侄女的，于是王子腾写了信去试探了一下，王夫人说去问问。
不过这一来二去也拖了蛮久了，王子腾是个武将，虽然他做到这么大的官职已经把冲动压制的死死的了，但是归根结底，和文官还有后院的那些老太太，太太们比，他还是没耐性的。
半年的时间都没谈下来，那咱换一家好了。
于是还在王夫人左右为难，使用拖字诀的时候，王熙凤的人家定下来了。
这事还是婉玉第一个发现的，虽然没明说，不过订了亲的女孩子跟她们这种目前无主的人有个最大的区别：就是连自家大门都不出了。这是条潜规则，订了亲就不能像以前一样撒丫子往外跑了。
连着几次没在京中聚会里见过王熙凤—好吧，她得把王熙凤叫姐姐—再想想她的年纪，还有明年初的选秀，婉玉回来就跟贾敏说了，“二舅妈的内侄女好像订了人了。”
贾敏眼睛都没抬一下，“她动作到快，赶在选秀前，也不知道赶着干嘛。”
说到底，王子腾还是害怕中间有人打他侄女儿的主意，干脆就先下手为强了。虽然不比选秀最后一轮才刷下来的体面，但是要哪点体面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