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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莉走到玄关,慢跑鞋已经摆在那里了。
“毛巾给你。”
玛莉接过对跑步不会造成干扰的小毛巾,走出玄关。
“要小心车辆。”充子吩咐道。这里是住宅区,在早晨六点是很少有车子经过。更何况玛莉是跑在人行道上。
大门的锁都己经打开。凡是和玛莉有关的事,充子是丝毫不马虎,总是无微不至。
在原地轻轻踏两、三步,玛莉开始向前跑。
“刚开始不要跑得太快。”充子跟到门边说道。
“知道了。”玛莉看着前面回答后面。
才跑几步,后面又有声音追上来。
“小心野狗!”
玛莉已经不想回答了。
玛莉在早晨清静的人行道上慢跑。
空气比较凉爽,天空还是阴暗,可能是稍许寒冷的一天。
跑了一段距离之后,身体逐渐热起来,呼吸也比较急促。
她放松步伐,采取跑与走的中间速度。——被母亲从睡梦中叫醒是件不愉快的事,但这样运动后却又感受到晨间慢跑的快感。
也许会怀疑小提琴演奏大赛和慢跑究竟有何关系,原因可能是,演奏小提琴也是一种重劳动,体力占很大的部分。
尤其是和管弦乐团合作演奏协奏曲时,所耗的体力是相当惊人的,到了决赛更可见体力的重要,包括独奏的指定曲,大约要演奏两个小时以上——有时甚至会达三个小时。
如果身体差的人,勉强的支撑演奏到最后一曲,其结果必定是悲惨的失败,充子要玛莉晨间慢跑,就是要训练她的体力。
已经跑到斜坡,今天早晨希望能跑上去。根据当天的情况而定,有时是走上去。
玛莉加紧脚力,由坡路跑上去,在过了一半斜坡时,她觉得有些痛苦。但心里想,以现在的状况应该可以坚持下去。
“觉得痛苦得无法忍受时,已经走过路的一半了。”
这是母亲充子对中学时代的玛莉所说的话。充子在年轻时也曾经以小提琴家为努力的目标,她有强烈超越性的想望和不服输的个性。当她以第一名的成绩由音乐学校毕业时,觉得前途充满希望,不料却在一次车祸中断了手臂,这样的悲剧使她只好放弃成为小提琴家的梦想。
当她在医院住院治疗时,年轻的主治医师就是樱井。
充子把自己的遗憾变成对玛莉的热切希望,玛莉三岁就开始学钢琴和小提琴,当她五岁时,每天练琴时间长达五个小时。
玛莉长大以后,回想自己小时候练琴的耐力,觉得真是难能可贵。
玛莉的个性比较沉静,也许是这种和母亲不同的个性,才使得长久的练琴没有对她构成痛苦的负担。
——距离在斜坡上的玛莉大约一百公尺左右,有一辆小型汽车慢慢追赶玛莉。
“成功了!”
玛莉跑到坡顶,一面喘气一面欢呼。然后她准备下一段路改走步。
道路是一个小转弯,经过公园旁边。
路上已经开始出现较早出门的上班族,以及晨起运动的慢跑者。
玛莉以竞走的速度走着,一面用毛巾撩脸,她比较容易出汗,这也是充子比较担心的一伴事。
因为演奏时由额头流下来的汗水可能会流进眼睛里,眼睛会刺痛。看到母亲那副担心紧张的样子,玛莉曾经说:
“在眼睛上部装一个帽沿吧!”
一小型汽车行驶到坡顶后稍微加速,不过距离玛莉仍然大约有五十公尺左右。
只是玛莉有时侯会不了解自己,她虽然知道自己是朝什么方向走,但却不知那是自己的梦还是母亲的梦。
玛莉至今井末对母亲表示反抗,她始终听命于母亲,努力学习小提琴。当然,玛莉自己也很喜欢拉小提琴,要她放弃小提琴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但是在音乐大赛方面,母亲总觉得缺乏竞争的心的玛莉努力不够。
“独生女就是娇生惯养。”这是充子的口头禅。事实上如果玛莉不是独生女,充子也没有办法把全部精神都放在女儿身上。
玛莉走进公园,小客车也停车。
说是公园,其实只有一个小水池,池边环绕一条小路,如此罢了。玛莉站住缓缓向四周看。
她想到母亲现在一定边看表边着急,想像中母亲的样子令她觉得好笑。她曾经半开玩笑跟妈妈说。“我们一起跑好不好?”
老实说,玛莉并不讨厌这段慢跑时间,虽然慢跑也是母亲锻炼她的课程之一,但是能够暂时离开妈妈的控制,这使玛莉得到些微解脱。
玛莉走出公园又开始跑。
这时候她以马拉松的速度跑着,迎面吹拂来的风带来快慰的刺激。
小客车也开动了,这里是一条路,两侧是高墙。这条路并没有分人行道与车道:所以玛莉尽量靠右边跑。
小客车加快速度缩短和玛莉的距离。——有几个穿着学生制服,可能是中学生的男孩从前面转角处吵吵闹闹走过来。
汽车减速慢慢停下。
“小妞,加油!”
“真够帅!”
玛莉不理会男孩的取笑,她稍微加快脚步,在路口转弯。
玛莉还没有男朋友,应该说她没有交男朋友的时间,练琴、不停的练琴,由母亲排定的作息表只有练琴和调整体能训练两件事。
在决定要参加决寒后,母亲给她短暂的时间去自由玩乐,并给她钱去玩。但是对一个不曾自己去玩的女孩子来说,她现在只会到百货公司去购物,或与朋友去看场电影罢了。
常和真知子她们开玩笑说,真是一点生活情趣也没有在同期的朋友中已经有人订婚了,还有人和男友一起做婚前旅行,也有经常是话题主角的“多情女郎”或男孩。即使有人并未到那种程度,但也都有一、二个异性朋友一—可是依充子的说法是:
“那是企图让别人大意轻敌的伪装。”
不可能每个人都是这样吧,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充子那样以小提琴为生活的全部,玛莉已经二十一岁了,好像常有人来向爸爸提亲,当然,这方面的事充子一概否决,最近爸爸也不再提起这件事了,尤其是充子对这次玛莉参加决赛似乎抱着极大的希望,父亲所持的态度似乎是,比赛结束之前什么都别说。
玛莉本身对结婚或相亲之事也没什么兴趣。如果把小提琴比喻做玛莉的恋人,充子一定会很高兴。但是从来没有这样表示过,因为她不想看到母亲因此高兴的样子,其实她心里的确是有这样的感觉。
“啊——”玛莉停下来,她觉得有砂子进入慢跑鞋里。
她先向左右看一下,走上二、三阶的阶梯离开了马路,她在一个人家房子的玄关前面坐下,脱下慢跑鞋。
她在对面的门恰好在这时侯打开,有人出来。她们互看一眼双方都出现极惊呀的神情,那位也穿慢跑衣的年轻女性——和玛莉的慢跑衣一模一样。
——也难怪,这个厂牌的慢跑衣是非常畅销的。可是……
对方也看着玛莉。大概是哪一家的主妇吧,但一定是新婚不久的年轻太太。
双方接着都露出有些难为情的笑容。然后那位女子举步起跑,慢慢从玛莉的视界中消失。
玛莉心想,完全相同的装扮,自己都觉得十分可笑,最好等那位女子跑远了,自己再跑。她穿好慢跑鞋,仍坐着歇口气。
一辆小客车由面前开过,玛莉心里又想,不知那位女子能否察觉后面的来车。当然,这不是一条狭窄到不能避开一个行人的路。
“该走了。”玛莉站起来,用手拍一下屁股,回到马路上。
玛莉跑上路之后,发现方才那辆小客车已经消失得无踪无影,她觉得很奇怪,那辆车究竟是以多么快的速度开走了?
玛莉随即看到刚才相同装扮的女子倚靠在路边的墙上。
怎么回事,不可能跑这点路就累了吧?玛莉加快速度跑上前去。
“你不要紧吧?”
玛莉说完后倒吸一口气。
那位女子的左臂己经染成红色,靠近手臂中间处有一道锐利的伤口,鲜血正汩汩地流出。
“你要振作点,我马上去叫救护车!”
玛莉奔跑到最近的一户人家大门前,急促地揿电铃。
四
“课长在干什么?”根本刑警向片山义太郎问道。
这里是警视厅调查一课的早晨。
那个身分不明的女尸已经送去验尸解剖了,现在正等检验结果。片山义太郎咋日在附近查访了一整天,到现在还觉得两腿酸痛,不过,如果才奔波一天就叫苦的话,是没有办法干好刑警的。
片山义太郎向着栗原课长的方向发愣,他心里在想,我可不是自己愿意干这一行的,辞呈早就送出去了,可是上面的人压根儿就不予理会。
栗原课长表情严肃地闭上双眼。栗原课长生就一张娃娃脸,尽管他再严肃,仍然令人感觉不出威严。
可是,他确实是个很有才干的警视(警察的职称之一),同时又是很精明干练的调查课长,这是警视同仁所一致公认的,虽然他有个不良习惯,就是忘性太好而记性不好,这一点常带给他很大的不方便。
“哦,原来是用耳机在听什么好听的节目。”片山义太郎说道。
“原来如此,那个就是叫随身听的东西吧,我还以为他耳朵装了助听器呢!”根本刑警话说得也够辛辣。
“唷?”
片山义太郎突然瞪大双眼,由于栗原课长突然拿起桌上的原子笔左右挥动着,嘴巴还念念有词。
“课长是不是发疯了?”根本很认真地说。
“我明白了……他自以为是音乐指挥家。”
“你说什么?哦——他是在听古典音乐。”
“可能是吧!如果是地方戏,没听说过需要指挥家的。”
大概是音乐十分激烈,栗原课长的手摆动幅度越来越大,在桌上来回比划,像特大号雨刷。
“鞋子脏了想要擦一擦的人现在有个好机会。”根本刑警知道课长不会听见,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不久之后,栗原的手挥动太强烈,把放在桌边的茶杯打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