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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人做梦也没想到,他和鼬这两句对话曾经没啥两样的出现在宁次和佐助中间。
“为了那个吊车尾的?”
“没为了谁。只是想把你揍趴下罢了。”
鹿丸说,曲线救国是个麻烦的东西,可有时候很有用,比如下棋的策略;宁次眼皮都不抬地把一颗白子放上棋盘将死对方一片江山,说傻子才去曲线救国。
鹿丸看著形势严峻的黑白子,确认自己实在只能接著曲线:鸣人不是从你这里才学到这个词的?
宁次脸上还是没什麽表情:那是酒後失言。
哦。
鹿丸很通达地点点头。
原来是酒後失言啊。
鸣人只见宁次醉过一回。可就那麽一回,宁次醉得比谁都惨,醉得把扶著他的鸣人当小李。
宁次口齿不清含含糊糊一句话说三回地叮嘱他,说小李你千万别干曲线救国那种蠢事,干一回够你想打自己一辈子。
鸣人无奈地放弃了向宁次说明他不是小李这件事情,一边是是是地应著一边琢磨宁次干过什麽蠢事这麽耿耿於怀。
不过漩涡鸣人的头脑从来称不上是灵敏,所以直到他扶著宁次走回宿舍也没想起来有过什麽。
所以结论是宁次应该没干过那种蠢事。
宁次是天才呐。
临出门的时候,鸣人听见躺在床上的宁次好象喊了他的名字。
他以为他酒醒了,而接下来能听到的却只是一室的安静和沈睡下发出的安静呼吸。鸣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忽然想听宁次再喊他一声,好确实刚才那一下不是他的错觉。
可是再没有什麽声响。
宁次二十岁那年的冬天特别冷,超级别的大雪很体贴地给诸位忍者以推迟任务的借口。小樱和井野合作发动一票人集中到上忍宿舍的公共休息室里大开了暖气喝酒聊天,聊了半个下午不知道是谁的提议就玩开了真心话大冒险的低水准游戏。
鸣人拼命祷告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但那张可爱的鬼牌还是对他格外青眼有加,小樱到底念在队友情深的份上没给他出那太丢脸的问题而只是问了一句最希望没做过的事情是什麽。
鸣人大概对此问题的答案不是一天两天的在意,所以几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最希望没答应宁次让他替我跟佐助分高下!”
气氛一下子就有些别扭和冷滞。
井野想著自己得说点什麽换换气氛,但这时候偏偏就有人特别不合拍地接了一句:
“我最希望的事情是没对你说过你可以把佐助从黑暗里拉出来。”
气氛彻底恐怖化。
井野放弃了自己的改善计划,和小樱交换了一个眼神後决定第一时间溜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而後基於同样的道理,半分锺不到的时间里这一屋子就只剩了台风中心的两人,木叶忍者的瞬身之优秀於此可见一斑。
鸣人不明白自己为什麽忽然就那麽不可抑制地委屈和火大起来。“是啊,我到现在都没带回佐助,你很失望对吧,你当时就那麽不愿意看见他去大蛇丸那里的。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输给我这种人很不值啊,辜负了你的希望真是对不起啊!”
宁次听著他越来越大声的话,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你知不知道我是为了什麽……”
“你为了什麽我怎麽可能知道!”鸣人红著眼反吼了回去,“宁次你从来都不说自己在想什麽,不屑跟我说是吧……”
他的话并没有能继续滔滔不绝下去。
“你以为我为什麽……”
宁次白色的眸子专注地看著鸣人,那冷漠又悲哀的一丝空茫笑意弥漫在他脸上让鸣人觉得比看见哭泣更让自己难受。这难受的感觉是如此强烈,他甚至遗忘了自己被宁次压制得背贴在墙上这个事实。
“我能以为什麽……”
鸣人撇开了头不去看那双被愤怒和悲伤充斥的白色瞳孔,想哭的明明是他啊!
鸣人在入梦之前注意到了雪落的沙沙声。十九年来他第一次平静地倾听这在暗夜里充斥了整个世界的细小声响。
什麽时候开始不再害怕一个人这样在夜里听这样细小的声音了呢。
原本是个如此寂寞的自己,有了伊路卡老师,有了卡卡西老师,有了小樱,有了佐助,有了其他好多好多人。
得到每一个人的认同都很兴奋,可是宁次说那句话的时候他多高兴啊,宁次说他有一双比日向家的白眼都更好的眼睛。
那是在因佐助而起的痛苦回忆中最温暖的一幕。
宁次都这样说了,他怎麽可能带不回佐助?
那麽现在,宁次已经不再认可他了吗?
雪落的沙沙声一直持续到他睡著的时候仍没有停止,鸣人在梦与醒恍惚间觉得那声音就好象谁在没有声音地哭泣。
多麽矛盾。睡著之前鸣人最後想到的是,明明是没有声音的。
那积雪的一个星期里鸣人外出都走窗子,怕在过道里遇到宁次。那天是他推开宁次走了,他不知道宁次在想些什麽也不知道该用什麽表情去面对宁次。
可为什麽宁次的表情那麽痛苦?如果要说有难受的人,那明明应该是弄不明白对方在想著什麽的他吧。
鸣人并没有多少时间接著思考这个问题,雪积得最厚的那天村子里一片不合时节的喧哗,总而言之就是出事了。
出事的地方在木叶里不说是一等一的显眼至少也是让人一目了然,日向家的大院无论何时都是木叶中相当惹人眼光的一片。
他忽然开始不安,恍惚中想起中忍考试时候和宁次站在比武场的中间看见卸下护额的宁次额头上那刺眼的印记。
其实鸣人隐约知道,他们都是顽强而固执的人,他们都有拼死执著的东西,有从一开始就执著著的,也有後来相遇并珍惜不放手的。
他们都是如此,一个、一个、又一个。
他想这或许就是宁次懂他并会对他说那番话的缘故,那或许就是他认为佐助不会改变的缘故。但宁次执著的东西,他并不全部知道。
他却也不著急,他想反正他有那麽多时间可以去慢慢弄明白他想弄明白的,反正他们都是永远属於这木叶的存在。
他们。
不知不觉地,他都已经习惯把他和他放在一起去想。
不知不觉地,他都已经不去考虑为什麽他会和他大打出手,就象为什麽他们打完以後还是一样。
不知不觉地。
鸣人在木叶里跑了整整一圈最後才在比武场里找到了宁次的身影。宁次安静地站在场地中间,肩上和头发上都沾上了细细的雪花。鸣人从看台上跳下落在宁次身後,奔跑而造成的急促呼吸在寒冷的空气凝成一片薄薄的白雾。
“宁次,日向很重要吧。”
“啊。就象做火影对你一样。”
多熟悉的对话,不过问和答的人交换了而已。
如果有机会问问佐助‘复仇很重要吧?’这样的问题,或许他的回答也和这个差不了太远。
固执而不知回头的人。
旋涡鸣人为了火影的梦想早已赌上的性命,宇智波佐助毕其一生也不可能放弃复仇的决心,而日向宁次永远都不会忘了要成为日向一族最强的人,然後为了这个最强也永远都不会停止捍卫那个古老的家族。
押著自己的性命,死都不会回头。
最初的时候,就只怀著这样遥远而单一的决心,不知疲倦地拼命。
事後想来那真是极好的年纪,只有简单的决心和单纯的烦恼,不知道生命里还会有一种很重要的人。
鸣人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为什麽他讨厌曲线救国这个词,为什麽那时候闷闷的感觉郁积在胸口消散不去,为什麽真心话冒险里想都没想就那麽说。
他不想再看见宁次那样重伤,横三条竖三条地绑上那些丑陋的绷带。
他和佐助是不同的,他没有放弃一切的觉悟也没有打算有那个觉悟。漩涡鸣人从小什麽都没有所以他很贪心,能握住的东西一个都不愿意放。
“宁次,我跟你一起去。”
宁次笑出了声来,却丝毫没有愉悦的感觉。他转回身,修长的食指抵在鸣人胸前:“鸣人,你谁的痛苦都能体会。你的这里谁都有,就是没有你自己。”
鸣人刚张口想回答些什麽,声音还没还没来得及发出就整个人地被宁次掀翻在地。地上积雪很厚,鸣人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痛楚,宁次的手越过他肩膀深深扣进雪地里,手指压得积雪吱哑做响。
“你那害死自己的好心要到什麽时候才肯收一收?”宁次问著,却根本没有打算得到回答的意思。他仍在笑,鸣人从没有见过宁次这样的笑,而他愿意他永远不要看见。
“什麽意思?”
“我不是佐助,你不用赔著性命来帮我。”
下巴上传来的痛楚让宁次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被狠揍了一拳,而至於是谁出的拳这种问题不必考虑,这里除了他之外也就只有倒在地上的另一个人了。虽然话出口的时候就有了被拳脚招呼的觉悟,但这拳的力道还真是够狠……宁次躺在冰冷的积雪里苦笑了一下。
被讨厌了吧。
“你这个自以为是的白痴!”鸣人一把扯住宁次的衣领直拉到自己面前:“你要自做主张地判断别人多少次才满意?”
“这跟佐助有什麽关系?这跟好心又有什麽关系?你一定要把我想得很可怜才行吗!”
他们离得很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在冬天里显得湿润温热的呼吸。宁次静静地看著面前几乎要贴到自己脸的面容,鸣人原本澄澈的蓝色眼睛正因为怒气而略微变色,六道胎记因说话而抖动著,就象一只生气的大型猫科动物,危险而美丽。
好象从中忍考试以後,他就没有再见过他这麽愤怒的表情。
原来已经这麽多年,他的目光始终离不开他的身影。已经这麽多年。
“不是你让自己显得很可怜麽?”
够了够了。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为别人披上满身伤痕。
鸣人捉著他衣领的手拽得越来越紧,宁次甚至准备著看见他一拳狠狠砸下来。但那双手却又慢慢地松开,慢得就象艰难地挣扎。
“我要怎麽说你才肯相信并不是那样的?”鸣人垂著头,含著鼻音的声音哑哑地。他金色的刘海落在宁次的胸前,那纯粹的颜色在雪光的反照下刺得宁次险险落下泪来。
“那麽鸣人。”宁次闭上了眼睛任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