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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冰风雪城的聚会算得上是中原近百年来最为隆重的武林集会了,几乎囊括了黑白两道中九成以上的高手(不包括被魔门招揽的门派中人),又有三大圣地的四大宗师坐镇,其盛况比之醉剑山庄一役,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早先步入“苍穹”客栈的时候,我就察觉到有高手在此,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高手。
南宫倩柳眉一舒,饶有兴致地品评道:“气息霸道,音聚而不散,此人当在黑榜之列唔。”
我刚要说话,中年掌柜突然推门而入,歉然道:“赵大侠莫怪,在下的这就去摆平那桌卤莽之辈。”
同是“雅间级”客人,我与南宫倩的待遇明显比他们高出不少,我笑问道:“刚才是何人说话?”
“赵夫人刚才评价得十分精准,不愧是女中豪杰。”掌柜神色平淡道,“此人非是旁人,正是七十二连环乌的总瓢把子应天龙,位列黑榜第四,仅在太湖樊凛之下。”
南宫倩听他称呼自己为“赵夫人”,先是玉面一红,然后寒冰解冻般绽放出一屡美得令人窒息的笑容道:“掌柜你过奖了,刚才我与三哥以传音之密交谈都被你听了过去,才是真的身藏不露哩。”
其实若非掌柜刚好走到门口,距我们仅有三步之遥,再加上他功力本就不弱才能得以听闻我们的谈话,否则,若以十步为准,以南宫倩如今的修为使用传音之秘,任他功力再高也无法听见半个字。
掌柜老脸一红道:“刚才我亦属无心之故,还望二位见谅。”
语毕,掌柜好似不愿多说,恭身退出雅间。
我微笑着感慨道:“倩儿你的词锋真是越发犀利了。”
南宫倩嫣然一笑:“比起百合姐姐,人家还差得远哩。”
我正色道:“这个掌柜的确不简单。”
南宫倩面露讶色:“何以见得?”
我眯起眼睛道:“面对你这个级数的美女还能面不改色,据我所知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三种男人。”
南宫倩知我赞她美丽,亦来了兴趣:“哦?哪三种?”
我嘿嘿一笑道:“第一种是瞎子。”
南宫倩啐了一口,道:“尽知道胡说,瞎子怎会款待你我?掌柜当然肯定不是瞎子!”
我又笑道:“第二种嘛!就是皇上身边的那个……嘿嘿。”
那个的意思就是那个呗,皇上身边还能有哪个?
南宫倩俏脸一红,啐了一口道:“尽知道胡说,再讲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小心我不睬你咯!”
我见她心绪开明不少,心中亦是大畅,自信满满笑道:“所以他一定是第三种男人!”
南宫倩迫不及待道:“哪一种?”
我笑道:“和尚。”
南宫倩笑骂道:“人家才不信哩!他好端端的和尚不做,怎会来这开店!再者,黑白两道势不两立,少林一贯以白道泰斗自居,他没道理会跑到冰风雪城的地盘!”
“你不信?”
“坚决不信!每一次都被你说中,这次我偏偏不信!”
“好!不如我们打个赌!”我虎目闪过一丝智慧的异彩,心理盘算着如何弄出一场快乐的赌博,道,“他若是和尚出身,你就要满足我一个要求,反之,我满足你一个要求!如何?”
南宫倩在仔细的权衡、分析、斟酌之后,露出一个自信十足的笑容道:“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我哈哈大笑道,“一会掌柜归来便能分出胜负。”
南宫倩挽了一下青丝般的云鬓,柳眉微蹙道:“只怕掌柜没那么容易‘摆平’他们。若是当真动起手来,你的伤势……”
“他们决计不会动手!”我断然否决了南宫倩的忧虑。
“何以见得?你真以为你是半仙之体,如果比试吹牛,三哥你的冠军宝座必无悬念啊!”南宫倩见我沉吟不语,继续道,“三哥你说究竟是掌柜厉害,还是那应天龙厉害?掌柜既然未将黑榜第四放在眼里,我想,其必有所持!”
我嘿嘿冷笑数声道:“黑榜……徒有虚名而已,他竹玄客既然隶属黑道,为何不去去争那黑榜?纵是你我所识之人当中,恐怕亦有不少‘黑榜级’高手,他们是不屑去问津它啊!倩儿你若是有兴趣去做个‘黑榜女侠’,亦不是什么难事。”
南宫倩被我夸得有些发窘,忙转移话题道:“那三哥你倒是快说,依你看,究竟他们俩谁会赢?”
“既然不会动手,何来输赢?”我依然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你若不给倩儿一个满意的解释,人家可不依啊!”
我很快便在她的糖衣炮弹下举起白旗,淡然道:“因为我们隔壁的隔壁,也就是应天龙所在的那间雅间,十七个酒客之中除了应天龙外还有两个高手,而且还是高手中的高手!”
“我怎么没有丝毫感觉?”南宫倩半信半疑道,“三哥你不许骗人哦!”
我心中暗自盘算,如果真有那两个神秘高手给应天龙撑腰,事情恐怕还需一番波折。我虽然不担心有人在冰风雪城的地盘撒野,毕竟麻烦还是越少越好。而且,这两个人都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气息,连我超乎常人的灵觉亦仅仅嗅到几丝异样的感觉,完全把握不到他们武功修为的深浅。
如此看来,南宫倩对他们的存在毫无所觉亦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真正令我困惑的是:他们究竟是谁?
江湖不可能凭空跳出两个武功造诣接近“宗师级”的高手……
门开,掌柜终于出现了,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十分古怪的表情,仿佛遇到了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
掌柜说话的语气怪怪的:“七十二连环乌的大当家有请赵大侠隔壁一叙。”
我淡然道:“我与应天龙素不相识,你代我回绝了罢!”
掌柜突然一字一句地道:“请你的并不是应天龙,而是七十二连环乌的大当家。”
“七十二连环乌的总瓢把子与大当家不都是应天龙么?”我实在想不出这两者之间存在的差别。
掌柜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以前七十二连环乌只有一个大当家,可如今却有了三个。而应天龙则是三人中地位最低的三当家……”
“七十二连环乌发生了这么的的事,江湖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啊。”我提出了理所当然的疑问。
“这……我也是刚刚知晓。”掌柜亦感此事离奇,道“两位新当家还要我给赵大侠哨来一句口信,说你听了这句话就会过去见他们了。”
“哦?说来听听!”我强压下好奇之心,立刻就要真相大白了。
“风中倩影。”
我淡然道:“果然是赵某素识,掌柜费心了。”
掌柜眼中闪过一丝讶色,道:“赵大侠果然乃是非常之人,结交之人亦是人中龙凤。”今天他已遇到了太多的惊奇,他一向自负武功高强,纵是黑榜高手亦不在话下,却无法窥知赵三,还有七十二连环乌两位新当家的武功修为的深浅,哪怕是一丝一毫……
若非赵三是谢峰再三叮嘱要谨慎招待的贵宾高手,若非得知那两人是七十二连环乌的大当家和二当家,他定会错将他们看成不谙武功的普通之人,纵然赵三身旁那位红颜知己,武学修为亦不在自己之下,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武学的浅薄……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掌柜你可曾是出家之人?”我打断他的深思道。
掌柜浑身一震,不容置信地向我望来,惊恐地道:“你、你怎会知道?”
“你可还记得,十年前,嵩山少林寺脚下,一个无名刀客与你切磋少林刀法。”我如数家珍般道。
“是你!”掌柜大梦初醒,仔细回忆着当年的事情,呆呆道,“赵丰?你不是死了么?”
“你不是也死了么?”我满含深意地望向掌柜,“十年前少林二代弟子中的天才武僧觉明大师!”
“苍穹客栈”掌柜,也就是昔日的觉明大师,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随即陷入一段痛苦的回忆。十年前,我刀法虽未大成,却胜了大名鼎鼎的少林高手觉明大师,他虽然精通少林多项绝艺,却仅以刀技一面与我过招,可谓虽败尤荣,我对他亦是非常尊敬。后来听闻,他因私入藏经阁盗取佛门典籍,又杀害数名少林同门,最终饮恨收场,被逐出少林门墙……
我神色一正,虎目暴射出无比坚毅的神采,深深印入他的双瞳,肃然道:“赵丰相信你是清白的!”
“清白?清白……”觉明又是一震,喃喃道,“我已是少林罪人,还有何清白可言?”
“武心即人心,赵丰依然记得,昔日大师的武功之中,不仅蕴涵着无限的仁慈与宽容,更包容着博大宏伟的盖世气魄,决计不会做出如此违背伦常之事!何况以大师当初的武功造诣,相信过不了几年,便有资格进入藏经阁,何必做出如此傻事?!所以,赵丰断言你定是遭人陷害!”
“是啊……”觉明大师深叹一声,面露痛苦的神色道,“赵大侠到是我唯一的知己。”
我见他始终无法解开心结,心中亦感难过,遂道:“大师今后有何打算?”
觉明沉吟半晌,终于道,“生老病死。”
“大师这身武功所习何用?”
“这……”觉明无语。
我咄咄逼人问道:“大师当初为何习武?”
“行善积德,造福苍生。”
“大师如今武功仍在,难道就不能行善积德,造福苍生了么?”
觉明陷入沉思,良久,双目闪过一丝炽热的光芒,道:“能!”
我哈哈大笑道:“大师既然佛心仍在,何必为了小人陷害而放弃理想?人此一生,若不能为理想奋斗驰骋,岂非与死人无异?人生得意需尽欢!但求问心无愧即可,入少林如何,离少林又如何?大师佛根深厚,难道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参悟不透么?”
南宫倩亦听得痴了,这道理虽然简单,却不知世间有多少人为其困绕终生……
觉明突然双手合十,向我深鞠一躬,俨然已经恢复昔日高僧神采,道:“赵施主一席良言,令觉明茅塞顿开,明日一早,觉明